第四十章 冯诞的忧虑
张瑁走到殿陛左近,看着还在争吵不止的二王,想起刚刚二殿下独自来进谏皇帝的事,不由叹了口气道:“只怕以后,多事了!” 看了一眼还在关注广川王二人的咸阳王,张瑁收起心思,走到咸阳王近前,弯下腰道:“殿下,陛下有旨。” 正在观看入神的咸阳王回过头,看着张瑁:“陛下”下意识看向御座,陛下不在。急忙站起身,道:“至尊呢?” “方才二皇子偶有不适,陛下送着二皇子去了偏殿,临行前吩咐下官传告殿下,今日宴会就由殿下代陛下监主。” 咸阳王可不笨,稍稍一想就意识到二皇子是否有病不清楚,皇帝这么走了,是不好留在这里。 “遵旨!” 既然要代表皇帝主宴,就不能再看着广川王和西河王闹下去,否则就是失职了。咸阳王走上殿陛正中,双击掌,“啪”“啪”之声突兀的回荡在殿中。下面众人回头看向殿陛,发现皇帝不在了,咸阳王高踞其上。西河王正与不知尊长的广川王就佛道正邪之分互相攻击呢,骤然看见咸阳王后面的皇帝不见了,也醒了过来,顾不得再跟广川王对垒。 “咸阳王侄,陛下何在!” “正要告知王叔,至尊因二皇子有疾,心中担忧,不能再与我等宴饮,已有旨,暂由侄主宴。侄既奉王命,不敢不尽心,还请王叔暂息怒火,就不要与广川王兄一般见识了。” 下面众臣感觉皇帝走的无声无息,好不突然,顿时议论纷纷,一些人对二皇子突发疾病感到诧异,一些人对皇帝一言不发就出殿感到不适应,这跟陛下一向举动必以礼的过往不合啊!虽然以往皇帝太后举行宴会,都是做个样子,随便吃几口就走,免得下面吃的提心吊胆放不开。但是像今日这般不让诸臣拜辞就出殿的事,以前还没发生过。 离殿陛不远处的李冲和郑羲对视一眼,互相点点头,刚刚他们虽然看了二王的闹剧,可是也有分心关注皇帝的举动,也看见皇帝拉着二皇子走下陛阶,他们都是聪明人,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当然不会去陛辞找不自在。 咸阳王看着下面又议论起来,道:“今日宴饮,本当共聚一堂,彼此亲和。就不要为了一些旁枝末节争论不息了。” 因为是太后丧期,虽然举行宴会,但是与平常的大宴还是有些不同的,第一是,菜式没那么精美,都是些简单的菜式,多为肉食。二是减去了观舞音乐这一道节目。虽然少了不少乐趣,不过这么多人一起欢宴,一年里面也少有,众人互相敬酒喝词,所以现场气氛还是很浓烈的。 咸阳王回到座位上坐下,正准备一饱口腹,他今日早上因为要主持仪式,害怕中途如厕这些问题,连水都不敢多喝,忍到现在也是口渴腹饥难忍,是以坐下之后就拿起案上的匕首从食器中叉出一块肉,准备垫垫抗议多时的肚子。刚刚吃几口,就看见旁边走来一个孩子,抬头看了一下,是三皇子拓跋恪。 咸阳王放下木箸和匕首,缓了口气,道:“贤侄怎么不吃些,找为叔何事?” 拓跋恪有些吞吞吐吐,道:“王叔,我想去看看二兄,可以吗?” 咸阳王看着这个三皇侄,用巾擦了擦嘴角,笑道:“皇侄虽然年幼,却深体弟恭之理。好!去吧!为叔准了。”他作为主宴者,有人离场,都是应该告诉他的。所以拓跋恪才回来向他请示。 拓跋恪大喜,正准备感谢王叔,就听见边上传来话声:“二皇子有疾,大皇子怎么能不去呢?咸阳王殿下,还是让大皇子一起去吧。” 咸阳王听到声音就知道是谁,这个人他也不想失礼,站起来转身道:“嗯!王舅所言有理,三位皇侄骨肉至亲,应当互相友爱。”看着站在一边的拓跋恂道:“大皇侄与三皇侄一起去吧!” 拓跋恂和拓跋恪一同行礼称谢,一前一后绕过殿柱和帘帐,消失在咸阳王和南平王眼前。 咸阳王回过头看着与皇帝同岁,却长他们兄弟一辈的南平王冯诞,笑道:“王舅,太师公身体可有好转?” “人老人,身体时好时坏。这几日稍稍有些好转,已经能走动几步了。” “那就好,现今隆冬时节,老舅公日渐好转,可见尚有天时眷顾,王舅稍宽心。待过几日,禧还当去叨唠王舅一场。” “殿下关爱之情,诞当呈于家父。”冯诞客气道,顿了一下,又道:“二皇子前些时日突发病疾,今不过十余日,怎么又糟此厄?殿下可知是何病症?” 咸阳王摇摇头道:“禧也不知。王舅若是有心,可自去一问。” 冯诞听出了咸阳王不想与他多讨论这个问题,只好不再提起。随便再了几句话,就带着一些疑问,一些忧虑转身朝他的座位走去。 咸阳王看着离开的冯诞,心里也叹了口气,他知道冯诞刚刚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还拉着大皇子来,这是担心陛下可能会与二皇子过于亲近,疏远了被太后扶养长大的皇长子,最后会产生废长立幼的事。只是咸阳王对他的皇帝兄长很清楚,当今皇帝虽然会在家人的问题上感情用事,但是在国家继承人的挑选上是不会如此的,冯家与其担心二皇侄后来居上,不如多多教导大皇侄为好。 放下这些暂时还不用操心的事,咸阳王拿起刀箸准备接着进食,低头时眼角余光却看见对面不远处的李冲对着他微笑。咸阳王放下刀箸,也笑着回应。 李冲和郑羲从咸阳王皇帝出殿以后就关注着例如冯诞,冯翊公洛州刺史丘穆陵泰,司空丘穆陵亮等等高官王公的动静,打算如果他们要去陛见,那么他们两个就一起去。却看到冯诞去找大皇子,当即就明白了冯诞想要干什么,直到最后冯诞有些灰溜溜的走了,明显吃了咸阳王的软钉子,明白咸阳王至少暂时没有帮着冯诞的意思,不由舒了口气。 虽然现在困于皇子年幼又不能出宫的形势,无法探知二皇子的本意是否有进争的心思,不能定下扶保二皇子的事情,但是能多方注意一些情况,早一步看清一些朝廷动态也是他们立身于朝堂不倒的必要因素。 冯诞步伐缓慢的走到位置上坐下,上拿着刀箸,械式的动作着,心里却想着刚才二皇子和皇帝无声无息去了偏殿的事。他长时间跟着皇帝,知道这与皇帝平时进退以礼的故往不相合,又暗怪自己竟然没有留心去为皇帝排忧,致使大皇子失去了一个博取皇帝好感的会,又担心皇帝因此亲近二皇子。 虽然不能凭此二皇子就能后来居上,只是长幼有别,长子和幼子得到相同的关注,对长子来就是一种失败和危险,他不能不对皇长子多加关心,所以马上去找了拓跋恂,嘱咐他去偏殿探望二皇子,当然,很多话不能,这里也不是那些话的地方,只是告诉他一些关心幼弟的道理。 本来他还打算探听一下,二皇子的病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那还好,二皇子频繁发病,皇帝就算有心也不能不考虑到这一点。若是假的,也好进一步观察动静。然而咸阳王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他不知道咸阳王出于何种考虑,又苦于自己虽然位高爵尊,平时也颇受礼敬,但是因为冯家靠着裙带关系富贵倾国这些原因,朝廷内外也有不少人并不服他,尽管这些年冯家多方与宗室结亲,但是还是有不少人对他们一家有所不满。咸阳王不回答他,虽然不能敌视他们,至少也没有亲近他们的意思。 关键症结还在于皇帝怎么想,这事回家以后再与大人商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