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朝会(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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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毕后各自归班,拓跋慎跟着北海王,坐在北海王下面,本朝出于北域,本来朝仪没那么讲究的,最开始旧风气很浓郁,之后受到汉化影响,也就讲究起去履跪坐了,只是这些礼仪都是朝会,祭祀这种正式场合大家才遵守的,平日里不讲究这些,以前依凭几而跪坐也改变为坐床。根据朝仪,上朝进殿的人都要脱了鞋子,只是因为现在是深冬季节,入十月以来气温日降,所以就在上一次朝会,也就是五日前的霜降日皇帝下令,至明岁立春时节前,诸臣都可以袜履上殿。 拓跋慎坐在北海王叔后面,侧身看了一下殿内,发现人还真不少,至少有五十人吧!只是这与他刚刚在广场上看到的人数不相合,还有更多的朝臣都因为官职不到,进不来,他们要在外面站班,如果皇帝有话要问他们,会再宣召他们进来,不宣召的话就得老老实实吹冷风,一直到朝会结束。如果皇帝发发好心的话,也可以让他们提前走人。 皇帝左右看了看,道:“方今已经接近十一月,再过十日便是冬至日,依礼朕当亲往圆丘祭天告命,仪曹所备诸仪当早早齐备,——仪曹尚书冯诞” “臣在!”冯诞出班走到殿***于胸前,双眼看着笏答道。 “冬至祭天,以祈求天佑民生,事关重大,此事你当亲理,不要委与左右。必至诸礼齐齐,勿有遗漏。” “臣领旨!”冯诞躬身答道 皇帝挥挥,示意冯诞归班。待冯诞转身以后,看着下面的左边,文左武右,左边的就是文班。道:“梁州刺史任城王拓跋澄,出班!” 左班之中出来一个与皇帝年岁差不多的帅气年轻人,身穿胡衣,腰间和臂上系着素带,拓跋慎认识,这位是这两年外任刺史的任城王,属于景穆系诸王,在宗室中很有名望,比皇帝大了几岁,按照辈分却是皇帝的叔叔,所以皇帝私下称他“任城叔”,不过这里是朝堂,当然要按规矩来,称名。听他这昨夜才回的平城,连夜就进宫陛见过。没想到今天就来参与朝会了。 “梁州刺史,任城王臣拓跋澄,候命!”拓跋澄起身拜道 “刺臣外任梁州两年,镇域西土,于疆域守备之道,必有所得,朕因梁州远离京邑,其中详情不能在章疏尺笔中尽知尽言。卿且将梁州之情详细道来。” “梁州外接南朝伪秦益之地,本是昔日仇池故地,自世祖皇帝混一河北,仇池得归本朝,深慕朝廷德风沐化。只是此地处于边塞,南有江南,西有吐谷浑,其间又为氐羌诸胡参差互间,此辈好勇斗狠,畏威而不怀德,昔日朝廷以其路远难制,故多以德抚慰,后任刺史每见其困于生计,多以粮帛馈之,赐其世守其职。” “臣自任刺史,多次遣人深入其地,查访诸氐羌,多见其地不遵朝廷法度,自恃朝廷鞭长莫及,私自征民阻遏路途,开矿山,私制兵器,开盐井,贩卖两境。观其心迹,是正欲坐观南北,依违其间。今我强南弱,彼辈尚不以为患尔。只是自从刘氏失利于青齐,江,淮以来,恐我朝又取其梁益之土,多次增兵于汉中,此地正居于通蜀要地,南人甚为倚重,臣去岁派人前往,观其城墙已经加高近于三丈,其周边多设烽火,积蓄粮秣,又以钱帛引诱民间进其弓矢。多次派遣暗间往来氐羌之中,与吐谷浑中亦有往来,妄图以财帛巧言,蛊惑诸胡,摇动我西土。臣曾数次以书寄其秦州,请以两国之重,日后各守疆土,勿互相行间兴兵,俱不见答复。” “以卿观之!南朝有意于梁州否?”皇帝问道 “以臣所查,不敢必无,只是兴修守备,历来所常。或许南人只是害怕我朝取其巴蜀,方严防布御。” “只是南人如此大修边备,实在不利于两国交聘之心。我与南朝相争,本在江淮,荆襄,其地之军,居大魏之半,若如此纵容南朝如此充兵梁益,我国亦必要举大兵守御梁,岐,雍诸州,如此则边境惊惶,大败农事,空耗国帑。南朝地理,北有江淮为其天险,背无大敌,我朝北有蠕蠕,南有江南,若为南朝所困,唯坐而待毙矣!臣昨日进京,听闻南朝有使在京,请陛下召之进殿,臣请面责之。” 拓跋慎位置靠前,任城王的这些话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不过以他自己的意思,南齐即便增兵汉中,多半还是怕朝廷攻取他们的巴蜀之地。 昔年蜀汉据有益州,孙吴全有荆,扬,交三州之地,而曹魏得天下九州之地大半,其国力即便汉吴两国加在一起也比不上,即便如此,曹魏也是因为孙吴地理靠近中原,在军事上把他们放在优先位置上,而在关中主要是防御反击。后来曹魏多次与孙吴在江淮,荆州交战,互有胜败,总体上依然呈对峙之势,双方都拿对方没办法。又因为蜀汉多次在汉中发起军事行动,使曹魏处于分兵三地之境。以至于积年无功。 到了齐王芳时期,司马氏全取魏政,改变了孙吴优先的想法,改为先取蜀汉。其后在益州大建水军,凭借上流之势,以江淮,荆州,巴蜀三路齐发,最终短时间内就消灭孙吴。 现在南朝的实力当然比蜀汉和孙吴加起来更强,本朝的实力只与曹魏相当,压制南朝不难,想要取得大的进展要看会。如今要进攻南朝,依然主要在江淮和荆州两个主要战场。这两个战场对南北两国来都属于主场作战,各有优势,而南朝有本朝没有的水军优势,可以凭借长江天险阻挡朝廷的军队,所以他们的第一战场还是在江淮。 从晋朝以来,南朝就在江淮一带设立诸多军镇,桓温的西府和谢玄的北府就是用来防御江淮的军镇,很多南逃人士也被南朝安置在江淮屯种,以此加强江淮的防御力量。这种情况下,使江淮更加难以为北朝所取。后来本朝世祖皇帝南征刘义隆,虽然大破宋军,打到了长江边上,最后还是因为江淮重镇寿阳,盱眙攻取不下,朝廷也没有水军助战,只能在江北岸边和刘义隆互派使者约为迎亲,迁徙宋民,引兵北还。 后来南朝自己内斗,宗室子弟互相厮杀,国家多次发生内战,才让朝廷得了会攻取了青齐之地,又在江淮战场上取得一定优势。只是此地水密布,使朝廷最能克制南朝步兵的骑兵无用武之地,时至今日,南朝仍然能据此对抗。 而荆州之地为南朝水军密集之地,也是南朝重镇,集中了大量兵马,朝廷也无法在这里得势。 最后自然是要着眼于巴蜀,如果能拿到巴蜀,在这里兴建水军,顺流而下,三路齐发,即便不能全取荆,扬全境,也能消耗掉南朝一大半国力,以后自然就可以把他们捏圆搓扁。 这一点南朝岂能不清楚,因此防御朝廷梁州之兵也是他们的重中之重。所以征兵加筑城墙,都是他们的防御段,并不是真想着从汉中进兵,这种事有蜀汉的诸葛亮,姜维可以为鉴,蜀汉尚且不能由此取关中,何况在他们在巴蜀的管理力度还不及蜀汉,因此他们更不会有这种想法。 这些任城王不是不知道,而且他也没错,南朝不停的增兵,就算是出于防御,朝廷也不能不管,万一西境出了什么意外让南朝看到会,那防御就是变成进攻。这一点即便可能性在,也是要考虑到的。所以任城王即便清楚南朝是在防御,也会建议朝廷向南朝施压,要求南朝不能在梁州使两军成江淮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