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 道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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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彭城到南朝,有水陆两条路可行,走陆路的话,经过下邳到宿预然后过淮河前往南朝兖州州治淮阴。如果走水路的话就更方便些,可以由彭城渡口登船,沿泗水顺流直下直抵淮阴。 在经过与李彪,郑道昭,蒋少游等人商议以后,拓跋慎决定从水路走。现在盛夏之时,又值雨多水盛之时,泗水的水流速度比平时更快,坐船的话能大大缩短时间,更重要的是,走水路舒适的多,这一路上坐了几个月的车,现在任谁都不想继续走陆路了,走水路的提议一出,就得以全票通过。 在彭城的第三天,拓跋慎和任城王一起去白塔寺中拜访。临行前任城王派人带着二百匹绢,二百石米,七百斤肉食和二百斤灯油作为供养佛陀的布施。这些数字听着不大,只不过把他平均到白塔寺所有僧众头上也不算少了。 因为受了皇帝的命令,要来白塔寺拜访,所以在路上的时候,拓跋慎就做过一些功课,弄清了白塔寺一系的一些情况。 白塔寺的第一代高僧叫僧嵩,授业于十六国时期的西域天竺波斯搞不清楚,早期的一些来自西域的和尚,记载上好像存在把天竺和波斯混为一谈的情况名僧鸠摩罗什,僧嵩的弟子僧渊有四个有名的弟子,叫做昙度,道登,慧纪,慧球。 昙度拓跋慎认识,这个和尚本来是南朝人,早年在刘宋的皇家寺院新安寺做寺主。刘宋后废帝刘昱荒淫无道,在其元徽五年的七月初七七夕乞巧节的当天,刘昱跑去新安寺和昙度喝酒,当天晚上回宫后就被萧道成杀死。 萧道成觉得昙度和刘昱关系亲近,把昙度免了职,昙度害怕,就离开南朝,到白塔寺去和僧渊修行,后来又来平城传道弘法,最后成了太后的座上宾,所以拓跋慎认识这个经常出入皇宫的和尚,不过他在太和十三年的时候就死了。 这次要去拜访的,就是四个大和尚中唯一一个还留在白塔寺的道登和尚。 白塔寺对任城王来也是第一次来,他对于佛道并无明显倾向,上任以来因为忙于政务,也没来过这里。这次要不是皇帝的话,他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 拓跋慎和任城王拜过佛以后,就去了客房等待,大约坐了一刻钟,才看见两个沙弥馋着一个身穿灰色僧衣,胡须皆白的老和尚出来。 这老和尚年纪不啊也不知道多少岁了。 拓跋慎跟着任城王后面,和道登简单叙礼毕后坐下后,向着一边的沙弥问道“未知法师今年高寿” 沙弥见贵客问话,正准备回答,却见道登道“贫道生于义熙之末,于今已经七十有九。” 听声音一点都不像他的七十九岁老者该有的迟钝感,洪亮又顺畅。 叔侄两个对视一眼,都被这老和尚的精气神之充沛惊到了。本来任城王都打算移座到老和尚旁边去话的,现下看这老和尚身体健旺,也就安然坐好。 这老和尚难道会道家的养生之法,要不然怎么精力如此充沛拓跋慎看着道登想道 任城王看着道登如此年高,精气神却不减五十之人,心中只觉这老和尚是高人,一定有不一般的本事。心下便有了好求之心,主动与道登攀谈,从佛理之中的不解到他就任刺史之后遇到的难处。老和尚几近八十,任城王不过才二十七,又是长久居住在彭城的,本地的情况比任城王清楚,因此不仅在佛理上给任城王解惑,在政务上也了一些办法和以往一些他听过的经验,只让任城王叹息自己来的太晚,没有早点来聆听教诲。 拓跋慎一看任城王的状态,怕他也成了佛教徒,有心插话,可是又不知道该什么。彭城的事他不懂,明显不如老和尚,所以几次张口又闭上了,只好呆看着他们话。 虽然因为插不上话干着急只能呆看着,但是拓跋慎明显察觉到,老和尚在和任城王话的时候,多次看着他,神色显得很不同,好像自己最大的秘密被他看透了一般。这让拓跋慎也有点不适,只好目不斜视,端坐静听。 “陛下甚爱成实论,时常玩摩。法师若是能去平城,陛下一定在宫中为法师留一座位。”任城王不知第几次表示对老和尚的博闻多识叹服以后,道。 拓跋慎一见任城王起了把老和尚介绍给皇帝的心思,急忙起身上前道“法师已八十高龄,恐怕难堪远行,侄一路来此,前后数百人侍奉,都备觉艰难,何况法师数人井径,太行,于法师来俱为畏途,还是让法师留此弘法吧若是途中出了差错如何是好” 任城王听了,也觉拓跋慎的有理,道登虽然看着精神甚好,可是到底是八十岁的人了,平城对他来的确是畏途。若是路上真出了意外,岂不是他的恶业吗 老和尚听着拓跋慎的话,既不点头,也不摇头,闭目沉默不语。 任城王又了几句话,才和拓跋慎告辞出来,临出来之前许诺过些时日再来拜访。 等任城王和拓跋慎走出客房,道登闭目诵经片刻,寺主慧琳走了进来,走到道登前面坐下道“方才任城王欲请法师去京城见驾。若能以佛法授予天子,岂非远胜坐守此地百倍昙度前年圆寂参佛,若法师能去,与我白塔寺传法亦有裨益。” 道登睁开眼,没有回答慧琳的话,问道“寺主方才见皇子,可有所得” 慧琳愣了一下,答道“少有早慧,不若常人。法师起皇子作何” “老道参佛六十余年,亦知命理医道。所察之人,有千数,未见有如皇子之异者。” “法师此言何解弟子不明命理,法师可赐教否” 道登沉默,复摇摇头道“心中意会,口中难言。老道亦不知当作何。若强言之,可用贵不可言四字。” “法师之意是”慧琳道“二皇子可得后来居上” “老道意不能平,恐日后或有法难之事。亦不知何故心有此忧。”道登没有回答慧琳的问题,自顾自着,起身踱步走出客房,留下慧琳和几个沙弥呆立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