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二章 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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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阿喜是如何把消息传出去的,反正季武端着一碗白粥,还有阿初的消息去见了萧湳之。

    萧湳之一身白袍,黑发未束,窗子里刮进来的风吹拂着案上的几张信笺。他在案前挥笔沾墨写信笺。面若刀裁,剑眉下眸光如寒星。

    季武放下还冒着热气的白粥,“殿下,有消息了。”

    萧湳之眼眸微微一滞,但手下并未停笔,直到最后一个字写完,才将信笺交给季武。“按计划行事。”

    季武也没有看信笺的内容,直接折叠好放入怀中。

    萧湳之端起白粥,舀着调羹过了一会才问,“她还好吗?可有被人为难?”

    季武不知该不该全数告知,脸颊绷紧了些才道,“回殿下,七公主好像,好像被那皇后用过一些刑罚。不过人现在在太学殿,皮肉伤已无大碍。”

    ‘砰’萧湳之手上的白粥连碗一并摔了出去,撞在墙上碎了好几片。

    “这些人真该死。”这句话低的好似从喉间挤出来的。

    萧湳之目光已是冰冷,手掌青筋凸起,分明是压抑着怒火,只是面上还是莫测高深。“尽快准备好,我要亲自把人救出来。”

    季武听得一怔,“这等事交由属下来就好,殿下的身份实在不益冒险。”

    “呵,若不是顾全大局,难不成这邺都,这南周皇城真能拦得住我来去?”萧湳之眸色轻狂难抑,站起身后才对着季武问道,“杨怀瑾最近在做什么?”

    季武便将近日杨怀瑾做的两件大事细说了一番。

    听完,萧湳之冷笑,“文人有文人的意气,商人有商人的奸猾。他倒是融会贯通。”心头升起一股阴郁之气,短暂后才神色稍霁道,“送个口信,请他上门来坐坐吧。”

    季武颔首退下。

    不过一个时辰,杨怀瑾乘着马车便上门来了。

    屠老狗从马车上跳下,睨着这座宅子的围墙问道,“杨大人,这是哪啊?”

    杨怀瑾压下愁绪,拢了拢衣襟,也下了马车。“是阿初兄长的宅子。快去把车上的酒坛抱着,随我进去。”

    来者是客,这回还是萧湳之亲自请来的,所以杨怀瑾步子迈的特别稳。

    两人相见,抱拳揖礼,全然不似之前那种争锋相对的气氛。

    杨怀瑾清了清嗓子,屠老狗便将酒坛放下。

    “这是我特意命人从会稽寻来的一坛百里香纯酿。一年只卖三坛,一坛价值千金。六哥尝尝?”

    萧湳之难得的露出一抹笑容,“如此珍贵,自当品尝。”然后回头让季武拿来了一对白玉酒盅。

    酒如一缕线倒入玉盅,只见清液纯亮,醇香馥郁。一杯下肚,酒气肆意在腹中灼烧,浑身便生出了热汗。

    “这酒入口荡气回肠,绵长细腻,回味余香。确实是佳酿。我敬杨公子一杯!”

    见萧湳之举杯过来,杨怀瑾颇有些受宠若惊的意思。“六哥客气,我来就好。”

    酒盅相碰,发出叮当脆响。这大概是相识以来,两人头一回这么心无芥蒂的面对面。

    杨怀瑾原本还想着,若是他问起阿初来应该怎么交代,大不了被凑一顿。谁知萧湳之半点没有提起阿初的意思。只是一个劲的闲扯。

    酒香扑鼻,馋的屠老狗不断溢出口水。一旁的季武像是瞧出来了,便小声的喊了一句,“喂?要喝酒就跟我来。”

    两个主子在尽兴喝酒,倒也无暇顾及身边人去了哪里。

    屠老狗被季武领着走到了一处地窖。地窖里有些幽深,季武摸黑从一侧角落里捞起两小坛酒,递给屠老狗。“拿去喝。味道嘛,估计是比不上你家杨大人带来的那坛百里香。”

    屠老狗在油纸上戳了个洞继而撕开些,直接端起来往口中灌了大大一口,砸吧着嘴道,“老子觉着你这酒入口净爽,有股子江湖味。就适合我等粗人。”

    季武带着屠老狗坐在石阶上,仰着头看着天。再低头时,只见屠老狗眼眶下泛着红,舔着舌头直勾勾的盯着自己手上的那一小坛。原来他已经喝光了,还真是个就归托生。

    季武笑着摇头道,“行啦,这坛也给你,我再下去拿一坛。”

    屠老狗抱着酒坛靠在石阶上,“多谢多谢。我屠老狗向来不欠人情,今日喝了你的,他日还你一个人情。”

    季武不知有没有听到,反正一转身又下了地窖。

    屠老狗慢慢的聚起眸光,将酒坛放下,起身环顾院内。目光正经的哪有方才醉醺醺的样子。

    左右两边有三间房舍,屠老狗顺着墙摸过去。正阳的房内窗户大开,他一喜便从窗户跃进。

    脚步轻轻落地,环视一圈见这房间收拾的很是干净,墙上连副挂画都没有,案桌上除了一方砚台,就是几只毫笔。再没有什么贵重的器皿玩物。

    屠老狗轻着步子,在房中溜了一圈,东摸西摸也没发现可疑之处。

    今日收到邀约,杨怀瑾本欲不来,因为心存几分疑惑才命屠老狗寻机进来探查一二。自从知晓阿初的身世,杨怀瑾便对萧湳之这兄长也好奇起来。从萧琉璃身上可见,他们不是商贾营生,但也是富家出身。举手投足,还有是不是显露的身手,便是江湖大家也要显贵三分。

    从地窖走出来的季武,面色深沉的看着孤零零的酒坛,却不见了屠老狗的身影。

    忽然从身后压上来一条胳膊在季武肩上,只听屠老狗吐着酒味,嚷嚷道,“你怎么拿个酒这么慢,我都憋不住要尿遁了。”

    季武回首的一瞬已经换上意味不明的笑容,“那你是去方便了?我还以为你瞎溜达去了。”

    屠老狗心中一凛,面上仍旧扮着醉酒的模样,“啥?你宅子里又没有宝贝,我实话告诉你—其实啊,我以前做山贼的。。。”

    季武扶着他坐下,“我也告诉你实话,其实我是做杀手啊。”

    季武年轻的面上越来越冷然,目光像是盯着猎物的毒蛇。等屠老狗不知该信还是不信时,倏地笑出声,“骗你的。”

    等杨怀瑾带着屠老狗回去的路上,他将此事说了一下,郑重的问杨怀瑾,“大人,你觉得那小子的话会不会是真的。”

    杨怀瑾抱着头回看他,“老狗啊,我倒是希望他说的是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