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二章 袭(中)
等确认外头安全了,燕子六才带着方槐等人从屋舍走出来。
方槐捂着被苍鹰啄伤的肩膀,血从指间渗了一点出来。骂骂咧咧道,“这群畜生,下次再敢来一定要拿火箭射死它们!”
燕子六朝着天空远望,开口道,“不知这些苍鹰怎么来的?我看倒像是胡夷人养的。”
方槐听闻这话,目光一滞,有些不自然的别开脸去。心道:这是胡夷人在提醒自己吗?
燕子六回身看到方槐的神态,心思慢慢沉了下去。脸上闪过一丝可惜的表情,眨眼间收了起来。“我先送方兄你回去包扎一下伤口。”
方槐点了点头,又想起来对着那几个士兵道,“若是有任何夫人的消息,速来告知。”
那几只飞走的苍鹰滑翔振翅,一直回到了胡夷大军的营地。尖锐的叫声提醒了营帐内的主人。
呼耶谟撩开帐幔缓缓走了出来。苍鹰飞到了呼耶谟的臂膀上才收了羽翅。他锐利的双眸扫过苍鹰飞回来的数量,才道:“少了一只。看来方槐也不是一点本事也没有。”
折了一只苍鹰,却是深深的提醒了方槐:若是不从,有的是法子折磨他。就算他不怕死,还能亲眼看着妻儿送死吗?
呵呵。
呼耶谟逗弄了一会鹰,喂了一点水,才将它们交给属下。回身朝营帐内走进。
只见那人身穿水墨色袍衫,裹着裘服。脸如雕刻,有棱有角。若不是呼耶谟亲眼见过萧湳之在淡笑间举手毙敌,还浑若无事的样子,当真会觉得此人本是个阴沉些的雅致公子。
不过,如今总算弄不明白了他的身份—西蜀六殿下。呼耶谟松了松口气悠悠道:“六殿下,其实你我都是目标一致,你坐镇西蜀边境不是更好?两头夹击,肯定能打的南周猝不及防,难以兼顾。“
萧湳之猛一抬头对上呼耶谟,冷冷开口,“本殿下做事,何时需要听别人的?你是不是放肆了些,忘了是谁教你坐上如今的位置?”
呼耶谟眼中染上厉色,心道这里是自己的大营,你区区这么点人也不怕被我劫持?来个一石二要挟西蜀国君?这么想着刚要发作,却感觉后脑一凉-有个冷冰冰的锐器正抵着自己。性命堪忧啊。
抬眸见萧湳之唇边一抹讽刺的冷笑,而他身侧那名贴身侍卫已经不在了。
恐怕就是拿剑抵着自己后脑勺的这位吧。呼耶谟缓了缓难堪之色,朝着萧湳之道,“何必如此提醒本王,本王的一切早就拿捏在六殿下手中,殿下大可以放心。”
这下轮到季武冷笑一声。好个能屈能伸的新王。
呼耶谟的确雷打不动脸皮厚。识时务者为俊杰嘛。眼下还不是真与这位西蜀六殿下翻脸的时候。
他定了定神,将一碗烈酒朝萧湳之推了过去。“本王一直遵照殿下的吩咐行事,只是有一点不明白。分明我们立马长驱直入就能划开那坚城的口子,何必弯弯曲曲舍近求远与那守城将军勾结?且不说他会不会临阵变卦,就是他愿意帮着我们埋伏设陷,也势必会折损兵力去跟那十万援军对敌。”
萧湳之处事,有张有弛,手段厉狠。他要的不仅仅是南周江山,还有阿初。可恨阿初的心还在杨怀瑾身上。
杨怀瑾一定要死,那就给他一个轰轰烈烈的死法。这算是一举两得。
微微眨了眨眼睫,萧湳之才举起那碗酒,放到唇边抿了一口。“废话太多了。交代你的事,明日就可以办了。”
拖拖拉拉废了那么久,这场戏也该上了。
呼耶谟干笑了两声,收回眼神,将自己的那碗酒一饮而尽,而后就单手施礼退了出去。营帐里只留下萧湳之和季武了。
萧湳之蹙眉猛的就将酒摔了出去,碗瓷碎裂一地。
季武怔了一下变了脸色,立刻出声,“来人!”
“不必了。”萧湳之冷冷打断,“最是看不起这等酒中下药的瘪三手段,看来胡夷蛮化,这么多年了脑子里也没进些有用的东西。”
原来那酒中下了一些可以助兴叫人愉悦的药。方才呼耶谟总是盯着萧湳之喝那碗酒,见他只是抿了一小口的时候还变了变神色。萧湳之最擅察言观色才知道酒中不对劲。
暗卫自然是隐在暗处不见身影的,所以萧湳之身边亲近的也就是季武。两人都不动声色,过了一会果然有娇艳的胡夷美人入了营帐,一边迈着妖娆的舞姿一边朝着萧湳之贴近。
季武暗暗偷看萧湳之的脸上,只见他隐隐显出不耐之色,心想着自己该不该出去。不过以着六殿下从小到大的耐力,估计也不会对着胡夷美人动情。
果然,不消一会,萧湳之就命着季武将胡夷美人打包扔了出去。营帐帷幔放下,里头还传来他冷然的声音,“多谢新王美意,可惜萧某无福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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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香和孩子的确是被胡夷人抓的,不过没有被带出城,而是一直关在某处地窖。
当日她与孩子入睡前还好好的,一醒来就发现不是在家中了。稚子还小,一会要吃喝啼哭,还能紧着自己的奶水,一会又要拉撒方便。可这地窖没有一点光线,她只能在黑暗中摸索着给孩子找地方解决。
是谁干的?丁香不敢想。这一年多来,她从懵懂少女,到深谙世俗。如今也多少猜得到,必是有所图的人干的。只是对方想要什么,恐怕就不是她能给得起的。
这地窖上下左右不过方丈,走动都要弯腰。没有明火照亮,没有厚袄夹身,整个人冷的哆哆嗦嗦。
从她醒来后也没有人出现过。实在口渴的厉害,她才抱紧稚子在怀里,然后用力高喊,“来人呐,救命啊!我快渴死了,给口水喝总行吧?”
空荡荡的没有回应。
稚子裹在怀中睡得很甜。丁香小心的摸着孩子又嫩又滑的脸蛋,语气露出一丝为母的喜悦与坚韧。“娘一定会带你出去的,别怕。”
忽然,头顶处的暗门被人打开一丝缝隙,露出一线光进来。只听得有人有些含糊嗓音道,“给你水。”
便有一个水囊扔在了脚边。就在丁香抱着孩子弯腰捡起的时候,那人片刻就将暗门合上了,于是又恢复了黑暗。
丁香反而没有那么担心了:眼下看对方还不愿自己死。死了便是没有利用价值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