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六四章 邺都乱(中)
桓甫上朝面圣的理由不单单是为了刘淮要施行新政的决策,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如鲠在喉般难受,憋在肚子藏了很久--就是阿初的身世来历。
自从两人在胡鹏一案中碰上了面,桓甫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要如何杀了阿初以绝后患。他也曾派人潜入太学殿夜袭阿初,可惜遇上高手保住了阿初,事情没成。再接着他只能决定缓一缓,毕竟既然阿初还活着,那长公主刘斐也多半还活着。揪出这些人隐藏在邺都城内的势力,才好一劳永逸。
唯独遗憾的事,他没查出阿初和刘斐自南周逃离后,去了什么地方,认识了什么人。
桓甫下朝后头一个去见了刘淮,要跪下的时候被刘淮拦了拦,体恤道,“桓老免礼啊,先帝在位时,你就是功臣,先帝礼遇,朕又岂可怠慢你。”
桓甫作势掩袖抹了抹眼角的泪,“老臣愧对先帝啊,陛下也是明君。有一事老臣藏在心中许久,一日一日提心吊胆不敢安睡。今日听闻陛下要改新政,老臣斗胆进了朝堂多说了两句,还请陛下莫要怪罪老臣。”
刘淮观那桓甫皱巴巴的容颜,神情是一副情真意切的悲伤自责,于是挥了挥衣袖道,“老相国言重了,有什么尽管说,朕自会辨明。”
桓甫装模作样,声泪俱下将当年刘斐带着阿初逃到相国府的事情一说,偷偷瞄了一眼龙案后的刘淮,面色也是阴沉的可怕。
“你说,皇姐是受了相国府的庇护才逃了一劫?”
桓甫点头称是。
刘淮的心情沉重酸涩,对着当年逼迫长姐陷害唐仁的事情有些自责,又想着这么多年了还不知能否再见上一面。
桓甫趁热打铁道,“陛下,老臣有负圣恩,惶恐啊。”
刘淮黯了神色,“不,该是朕多谢桓才是,你保住了皇室血脉。”
桓甫听出了刘淮话里的意思,自己果然笃定了刘淮当年并无杀死刘斐的心思。心中一动又道,“陛下,老臣近日才得知长公主与小郡主还活着。”
“什么?!”刘淮失了冷静,站起了身子道,“桓老说的可有证据?她们在何处?过的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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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淮的声音清清楚楚回荡在杨怀瑾脑中,他回府的一路踩了好几个浅浅的水洼也不自知。整个人就像浑浑噩噩:刘淮果然知道阿初的身份了,不管是猜的还是确有证据,阿初是不会被轻易放出宫来了。
他还未想好对策,刚一进府,屠老狗就带人冲了过来喊道,“不好了杨大人,那殷楚被人救走了!”
杨怀瑾眼眸放亮,下一刻抓着屠老狗的衣襟厉声问道:“何时的事?我们昨日回来怎么不知?”
屠老狗看着杨怀瑾又惊又疑:这模样是受了什么刺激?上阵杀敌也不曾这般恶狠啊。“前日的事了,昨日我们刚回来,我那几个兄弟心里过意不去就没胆子过来通报。今日我起床想去看看才发现殷楚不见了,他们几个不打自招,说前日有一伙人闯进我那宅子,动了手就是打不过对方,人就被救走了。”
“什么人?可有看清长相?”杨怀瑾意识到自己行为失妥,尴尬的收回了手。
屠老狗道,“巧了,是一群带着面具黑衣人。杨大人,你说不会那么巧,与封地见过的那两人有关联吧?”
杨怀瑾眼中划过一丝寒凛: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有的多半是人为。“你速去调派人手,监视邺都城内可有异动。对了,燕兄呢?”
屠老狗脸色泛起可疑红晕,恼意的呸了一句道,“他呀,从前我太看得起他,一回来整日穿的斯文败类相,与那个萧姑娘腻歪在一块。看不下去看不下去了。”
杨怀瑾的心情变好了一些:也好,至少他们还好好的。
他有些好笑的斜睨了一眼道,“行了,这么羡慕,要不等我空了找城中媒婆给你参谋一下,介绍一些良家女子给你不算难事。如今我封了尚书令,封地一事你和那些兄弟人人有功勋,也跟着升了副统领。若不是燕兄执意不愿坦露自己身份,他也能跟着领俸禄拿个一官半职。”
燕子六不愿再入朝封官或入将,从文从武皆不是他毕生所求。何况如今萧琉璃与他浓情蜜意,已经盘算着要离开邺都了。
杨怀瑾进屋前已经听到两人的笑声,可以干咳一声顺便敲了敲门。
屋里头果然收了笑声,只听一阵脚步声靠近门口,‘吱呀’门就被里头打开了。“杨兄弟?你找我?”
开门的正是燕子六,见他一声青色锦袍内里素白绸衫,衣襟下摆都绣着青竹绿叶。燕子六刮干净了短须,俨然肤白貌美俊俏郎。
杨怀瑾看着都有些走神:穿的如此华贵端庄都不像洒脱如浪子的燕子六了。
里头翘着腿的萧琉璃掩嘴一笑,故意问道,“杨公子,你说燕子六这一身好看吗?”
“燕兄,你这一身—好看如君子朗朗。是要去喝喜酒吗?”杨怀瑾说的一脸正经,绝对发自肺腑。
燕子六听得险些脚下趔趄,那一头萧琉璃笑出了声。燕子六无奈的垂头,定了定神勾肩搭背着杨怀瑾,喜色上了眉梢,“不是不是,这一身可是琉璃送给我的。我再不穿出来看看,岂不是辜负了人家。”
三人坐在圆桌前说说笑笑,萧琉璃和燕子六瞧着杨怀瑾笑容浅淡,眉宇淡淡阴郁。
“怎么了?狗皇帝还是不肯交出阿初?是人真不在宫中还是看上阿初了?”萧琉璃问的直接,她不知道内里关系复杂,所以说的也是自己所想。
燕子六却是少数知道阿初身世和来历的,问向杨怀瑾,“可是还有隐情?我们都不是外人,有什么可以直说。便是让我入宫把人救出来,我也义不容辞。”
杨怀瑾听完,心中一凛,将茶杯狠狠砸在桌上,“事情有些难办,入宫救人也需好好谋划。暂时,暂时先不要动。”眼中有些挣扎之色,没逃过燕子六的凤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