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墨黎被这满堂野兽般的嘶吼声叫得脑壳疼,再朝白夜望去一眼,内心不免腹诽。
想来白夜这么一个绝色美男,什么样的美艳女子没见过?怎么还是这么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为了多看一眼绝色竟真是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在意了?真真白瞎了那副好皮囊!
墨黎愤然将羊腿丢在盘中,终于忍不住怒吼一声:“死兔子!你不要命了!”
一声极不和谐的狐狸叫划破笙歌,在场的人纷纷朝这边投来异样的目光。
白夜稍稍侧头,终于将视线落在了墨黎身上,面具之后一双黑眸带出些许玩味来。
“阿呆,你——什么?”
“滕六那个老不着调的也就算了,你还有几个时辰的命数,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白夜挑了挑眉,了然一笑:“阿呆,你在担心我。”
墨黎懒得搭理这人,一脚踹翻了桌上的盘子,转身质问坐在一旁,魂不守舍的怜指:“这两个不着调也就算了,你家主子就要死了!你也不在意吗!”
直到现在墨黎也不知道,怜指、滕六是否和白夜一般,能听懂她的话,但她这一番吵闹下来,怜指倒是难得的没有对她动粗,只满眼担忧地朝白夜瞧了过去。
“各位客官久等,今日正逢嘉元盛日,本楼花魁晏晏姑娘想要择选一位客官上楼听曲——”
楼上,浓艳的牡丹花瓣从那弹奏琵琶的美艳琴娘身边落下,一个浓妆艳抹的老鸨突然从花瓣中现了身,话才了一半,底下一众看客便已按耐不住,沸腾起来。
那老鸨好不容易才让底下的豺狼虎豹安静下来:“我们晏晏姑娘喜好琴艺,只可惜知音难寻,故此还请各位客官稍安勿躁,容我家姑娘遴选一番——”
“我出一万两黄金!”
“我出三万两黄金!”
“我愿奉上三万黄金加吉良马一匹!”
叫价一声更比一声高,场面再次混乱起来,直到一阵清脆笛音徐徐传来,笛声淼淼,似高山流水,清雅得仿若将人一瞬带入了桃花圣地。底下的客人相继安静下来,朝吹笛的人看去,正见一白衣公子倚在扶梯旁,吹奏玉笛。
他虽半张银色面具遮住了容貌,但却难掩一身华贵气度。
笛声停止,玉笛在他中打了个旋,浅樱色的薄唇轻启,发出的声音不高不低,清朗而又不失温润:“晏晏姑娘弹得一好琴,想必瞧不上那身外之物,在下刚好得此鸣石玉笛,不知可否同姑娘合奏一曲?”
楼上那位晏晏姑娘凝眸看着底下的男子,同身旁的老鸨低语几句,继而便起身离开了。老鸨立即笑盈盈地对楼下的白衣公子:“晏晏姑娘有请这位公子上楼一叙!”
话音方落,楼下客官一片哗然,不满声、叹息声,声声入耳。
墨黎看着那施施然走上楼去的“大尾巴狼”,一张狐狸脸变了三变,气得再也不出一个字来。
滕六呵呵一笑,附耳过来悄悄对她:“这就叫,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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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渐深,醉春楼中却是歌舞升平,热闹依旧。墨黎四仰八叉地躺在大堂的桌子上,捧着酒盏一口酒一口肉,已经渐醉。她打了个酒嗝,听着耳边那些莺莺燕燕的欢声笑语,不由对着二楼呵呵傻笑一声:“谁要管你!死了好!死了一了百了!等你死了,接着我就去找冉让那乌龟王鞍算账!”
正念叨着,突然后脖颈一紧,她人揪着后脖颈拎了起来。
怜指一提着一只满嘴油光、醉眼迷离的狐狸,一托着徘徊在百花丛中不舍得撒的滕六,气势汹汹地走上二楼,径直踹开了那位晏晏姑娘的闺门。
闺房之内没有最初预想的那种呛鼻的脂粉香气,只存着一缕清雅兰香,让人意外。
墨黎一双锐利的狐狸眼第一时间朝着那宽大的床榻看去,果然见某人正单撑头,舒服地侧卧在榻上,那位晏晏姑娘一攥着鸣石玉笛,一执着团扇,轻轻为他扇风。
晏晏姑娘满目秋水,深情凝着白夜,浓得怕是要将眼前人化开一般。
墨黎看着眼前景致心中冷哼一声,酒醒了大半。她从怜指里挣脱出来,抬着短腿从床榻边上经过,凉凉讽刺道:“你倒是会享受!只可惜,这楼上秋风怕是很快便与某人无关了!”
话音才落,她忽觉背后一抹凌厉杀气腾起。墨黎警觉地转身,黑瞳中金色流动,一排银色针雨迎面袭来,紧接着一袭白影在她身前晃过,伴随一股强大气流,那银针脱离了原本的轨道,刺入门口的青瓷花瓶上。
瓶子顿时四分五裂,化为一抔黄土。
方才的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墨黎瞪大了眼睛,扭着一颗狐狸脑袋望着那摊黄土,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吐沫。
白夜将墨黎揣到怀中,懒懒摩挲着,面上虽看不出喜怒,可身上那没来由的威压却还是让屋内几人同时震了一震。
怜指见情况不妙,刚想上前解释,却被滕六拦住,继而就听到白夜淡淡吐出两个字来:“放肆!”
还未等墨黎明白事情原由,那原本坐在床榻之上的晏晏姑娘便起身跪了下来。她的脸上再无方才的媚态,整个人如脱胎换骨一般,连美目深处都透出那股子拒人千里的清冷来。
怜指匆忙跑到晏晏姑娘身边跪下,对白夜道:“落颜姐姐不知狐狸是少主心爱之物,请少主赎罪!”
落颜眸中滑过一抹诧异,但抬起头时仍是一脸的孤傲,只有眼底带着一抹化不开的思念。她望着站在眼前的白夜,半晌才默默低下头去,轻轻开口:“属下方才听到那狐狸胡言乱语,以为来者不善,请少主赎罪。”
白夜浅淡一笑,经过她们,坐到毡案上:“阿呆得不假,你又何必跟她置气?落颜姐姐,许久不见你竟还是这样的脾气。”
落颜她将头压得更低一些,依旧跪在地上,不言语,可淡漠的脸上却难得滑过一抹异样的绯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