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错过
“哦?”阿瑶轻笑一声,妩媚中带着十足的威严,她张开双臂,略略一抖衣袖,自下而上打量着自己,“虽本宫在那青丘养尊处优久了一些,可还不至于一点灵识不剩,被你们误认做庸族吧?”
那些侍卫一听这话,更是吓得一个个将头死磕在泥土里,绝不肯再抬起了。
墨黎攀着大树,将底下那番话听得一清二楚。那些华胥侍卫的模样更是有趣,墨黎不由探出半张红脸来朝下望去,可却不想脚下一滑,一个没抓稳,踩了个空。
一抹紫影掠过,墨黎被稳稳接住。抬眼,她便瞧见了那熟悉的眉眼。
他的目光依旧温柔如水,嘴角似乎永远都携着那抹温润浅笑。
那笑意如春风拂面,夏花初开。那是冉让才有的专属笑容。
墨黎看着面前的冉让,竟像是僵了一般,一时不会动弹了。
------
这边,阿瑶喝退了一行侍卫,潇洒地一掸衣袖,抬头朝山中那棵最高的桉树看去,可此时却已经空无一人。
元帝匆匆赶到,见到妻子正站在昆吾丘脚下发呆,立即走了过来,眼中尽是关切:“阿瑶,怎么又折返回来了?”
阿瑶只盯着那棵桉树,也不回答,抬脚就朝昆吾丘上爬。她爬到半山腰,站在那棵桉树下面,又绕着桉树寻了一圈,直到丈夫将她拉住,她的神色才重新黯淡下去。
“我方才分明见到一个庸族的姑娘躲在树上”
元清河朝妻子指的方向抬头看了一眼,并无半点庸族的气息。
“许是你眼花了。”
“怎会!我明明”到这里,阿瑶眼里复又盈出泪来,“自从我知道黎儿已经成了人形,就总觉得这千万庸族里的姑娘都像极了她阿清,你,我们的女儿还好吗?”
元清河将妻子揽到怀中,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自然,我们的女儿,就算是个没有灵根的凡人也定是最与众不同的凡人。”
“阿清,我好想她,想念我们的黎儿”
元清河身子微微一僵,将妻子抱得更紧了一些。
“我答应你,我一定会找到她!一定!”他似是在向她承诺,但更像是告诉自己。
------
冉让直接带墨黎飞离了昆吾丘。
墨黎被他打横抱在怀中,竟也没有闹腾。不知为何,她没出息地不想挣开这个怀抱。。墨黎呆呆地望着这张熟悉的容颜,耳畔清风掠过,留下的是她熟悉的芝兰香气。
那一刻,她仿佛回到了沃野,她想起那时,自己常常走几步便喊脚疼,然后乖乖坐着等冉让抱她回家
那样的日子早已不存在了
墨黎的眼睛有些发烫,眼前这人恍惚成了虚的。她赶忙收起烦乱的思绪,只沉默着,等着看他接下去究竟会将她带去何处
冉让一直将墨黎带出承华太虚,方才轻轻将她放了下来。在他放下她的那一刻,连着她的心也空了下来。于是,再一次的,在冉让发现她的心思之前,她立即将脸沉了下来,下一刻便抬朝冉让攻了过来。
冉让略一侧身,避开了她的拳头,同时握住了她的腕。墨黎双被冉让牢牢扣住,矮身上脚,冉让只用臂格挡了一下,便破了她的招数。
“你一身功夫都是我教的,阿黎,你打不过我。”他淡声告诉她。
墨黎红了眼,冷冷质问他:“我的奇门遁甲之术也是你教的!当初你拿这承华太虚当做范例教我阵法时,可有想过,有朝一日我会不请自来?”
冉让微微一怔,神色稍稍和缓了些:“当初我告诉你承华太虚的破阵之法那时便是盼着有朝一日若是分开了,你也能来找我。”
其实,冉让自己都不明白那时的想法,更想不通为何当时的自己跟着晾一般,每日都那么害怕同墨黎分别,甚至逼着她去学奇门遁甲,逼着她背熟了这承华太虚的每一处暗门走法。
那时的心情,是如今饮了清心池水之后的他无法理解的,而如今的冉让出这话时,也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心会隐隐阵痛。
“怎么?要我来找你?然后求你再将我丢进广野司?还是直接丢进那猁兽坑里?”墨黎冷笑着问他。她不想让自己看起来那般狼狈,可吐出的每一个音都在隐隐发抖。
“十八年,冉让,你拿我当傻子耍了十八年!”
眼中的泪还是不争气地淌了出来。十八年里,她从未像今日一般将冉让看得如此真牵
他的双眼里没有愧疚,没有悔意,坦然地仿佛他们的一切都只不过是她的一厢情愿!
“我究竟是谁?你养了我十八年究竟是为了什么?”她恨自己不争气的眼泪,用力将它抹掉,问他,“你把我养大,真的只是为了给白夜炼药吗!”
冉让一动不动地看着她,袍中的不自觉地蜷成了拳头。
“阿黎,我从未想过伤害你。”他苍白地解释,却听到墨黎的一声冷笑。
“如此来,我还真要感谢七皇子高抬贵,没有将我炼化成丹药交给白夜了!”
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
在他的心里,可有过一丝真心?
此时此刻,她多么希望他能对她一声:阿黎,十八年里,我是真心对你。
她知道,只要他这么一句,她便会无条件地相信,可她也知道,从今往后,她再不能自欺欺人了。
冉让只觉得头疼,终究闭眼揉了揉鼻梁。不知道为何,墨黎此刻的模样让他喘不上气来。
他的胸口很闷,像是被塞了块烂棉絮一般,堵得难受。他想,定是这几日因白夜之事没有休息好,亦或是,最近忙于应付冉崇礼和冉煜太累。
总之,这样的感觉让冉让很不舒服,不舒服地只希望尽快离开这里。
“阿黎,你何时才能长大啊”
她的身子微微晃动了一下,冉让几乎是出于本能的,便要去扶她,却被她避开了。
墨黎突然笑了。
真是满脸的不耐烦啊她竟不知道,原来十八年相伴,换来的只有他对她的不耐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