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受伤吧？”陆以诚问她。

    她如梦初醒，急忙摇头，她快速从陆以诚身上下来。陆以诚支起身体，他先翻身，再跪着，像是瑜伽里面的猫式，又用帮忙一只一只脚站起来。

    很是艰难。

    当他站起来后，他又伸出，要扶孟阡阡。这一次，孟阡阡没有再扭捏，她接受了。但她另一只扶了地上，尽量不把重力都压在他身上。

    两人终于比肩而立，孟阡阡挽着陆以诚的，两人互相借力，缓缓地一步一停，都累得气喘吁吁，每克服了障碍向前迈出一步，两人就亲切地相视一笑。

    他们两人的默契竟十分好，步调一致。

    他们终于来到三角钢琴面前，孟阡阡平顺自己急促的呼吸，她含笑抚摸琴盖，看那一抹随光而动的光泽。

    “听，你钢琴弹得极好，可以为我指点一二吗？”陆以诚走到琴凳旁，侧着坐下，又把腿搬了进去。

    “你会弹钢琴？”

    不知道为什么，她有强烈的直觉，眼前这个男人不会弹钢琴。

    “不会。”男人摇摇头：“我指不太灵活，医生弹钢琴对指的复健有帮助。”

    难怪，他会有礼堂的钥匙，肯定是过来练琴的。

    “你做复健还挺用功的。”孟阡阡赞道：“你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陆以诚轻叹，他就是做得太不努力了，才逼得孟阡阡出险招。

    他必须得快点好起来，才有能力保护她。

    陆以诚翻开琴盖，把琴谱摊开，是那首梦中的婚礼。他弹得很慢，经常在找和弦，还时不时弹错，弹漏，左右不协调。

    孟阡阡站着有点累，很自然地挨着他坐下来，两人挤在一张琴凳上。陆以诚似乎有些慌张，接连弹错。

    孟阡阡也不纠正，也不开口，她就是微笑着，静静地，耐心十足地，坦然地听着。她并不认为他乱七八糟的音符是在侮辱她的耳朵。

    是，她也是这样陪在他身边，坦然地接受他拒绝复健的决定，她从不强迫他，不嘲笑他，不可怜他。她只是在那里，微笑着，支持他的决定，扶持着他。

    这一首梦中的婚礼，是孟阡阡最喜欢的曲子。他一定要学会，以后向她求婚的时候，能够流畅地弹出来。

    一曲弹毕，孟阡阡鼓着掌，兴奋地他好棒。

    陆以诚把双放下，摆在自己的膝盖上。“我想听你弹一遍。”

    孟阡阡点点头，她修长的指，从最左边的琴键一路拾阶而上，弹到最顶端的音阶，行云而流水。

    她的指尖像翩翩飞舞的蝴蝶，在黑白的花海里徜徉。她的情绪和琴键仿佛融为一体，她眼里有光，她偶尔看向陆以诚，她微微含笑，美丽不可方物。

    陆以诚想起她和那钢琴音乐家四联弹，他便不舍得放过这个会，他的双爬上了琴键。

    本以为孟阡阡会恼怒他搅局，没想到孟阡阡带着鼓励的眼神看着他，他内心涌出一股暖流，他按琴谱弹，孟阡阡在高音阶替他和声。

    有孟阡阡领着，他似乎没那么紧张了，弹错的地方明显少了。只是和弦仍然不如意，时常忘记。

    孟阡阡的从他的右臂下灵巧的钻过，她覆上了他的，带着他按压和弦。

    陆以诚见她如此，再也控制不住浑身的战栗，他的肘放弃了支撑尽数压在琴键上。

    他捂了眼睛，阻止着自己的眼泪在心爱的女人面前流出来。

    可那是徒劳。

    沉重的和弦声如宣告终止的音符。

    孟阡阡轻抚着他的背安慰他：“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你那么努力，一定会好起来的！”

    陆以诚并不在意这具残体会不会好起来，他只在意她会不会回到他身边。

    她现在只有二十岁的心智，在她眼里，他如同她的父辈。他对她，做出任何不理智的举动都是亵渎。

    琴键复原，几句零星撞击，他合上琴盖，他慢慢将视线转向孟阡阡。

    她的眼神清澈，是不经世事的纯粹，他又想到她当时被自己逼着成婚，她的眼里满是愤怒和不甘。她以为自己开枪射向她时，眼里充斥着绝望和惊恐。

    “夜深了。”他的声音略有些沙哑。“别动，你头发上有只虫子。”

    他替她理顺头发，去赶那“莫须有”的虫子，他的收回经过孟阡阡的侧脸时，多了一方锦帕。

    他温柔地按了按她的鼻翼：“困了就回去休息吧。”

    孟阡阡点点头，抬遮掩自己的哈欠。她的眼皮一瞬间变得好沉好沉，黑暗来袭。

    是谁在她的耳边呢喃低语？

    两年后，我回来娶你。

    是曾遇舟吗？不，曾遇舟的声音不是这样的。

    记住我的名字。

    是谁？什么名字？

    我是陆以诚。

    陆以诚？这个名字好陌生，但又似乎有一点熟悉。

    要等我。

    孟阡阡倒在了陆以诚的怀里，他怜惜地抚摸着她的头发，不舍得放开她。

    “爷，该走了。”锦云低声提醒。“一会夫人该着凉了。”

    陆以诚点点头，锦云善解人意地把轮椅放在琴凳旁，陆以诚执拗地抱着孟阡阡慢慢挪上轮椅，他要抱着她回房间。

    在冷心心的帮助下，她睡上了床，眼睛半眯半眨，似乎在做梦。陆以诚低声：“阡阡，等我。”

    到不得不分别的时刻，陆以诚：“阿冷，阡阡就拜托你了。”

    冷心心冷淡回应：“对雇主，我自当尽心尽力，用不着你。要滚快点滚，看着都心烦。”

    陆以诚苦笑道：“你啊你啊，还是那么嘴上不饶人。”

    冷心心冷哼一声：“那真是谢谢夸奖了。”

    “遇到合适的人，就嫁了吧。你的嫁妆，我不会亏待你。”

    “操心好你自己，别人的事少管。”冷心心不客气地回怼。

    她几乎是连推带赶把陆以诚和锦云赶出了病房，关上了门。

    她内心有气，孟阡阡这个女神经病是怎么回事？前一天晚上被渣男伤得深入骨髓，今天又和他“偶遇”了是几个意思？

    渣男也是，前一天才对她又愤又恨，今天又摆出一副全世界我最爱的就是她是几个意思？你金马奖影帝啊？一会演一出谍战剧一会一出纯情偶像剧？

    有病啊真是，早改行去演戏吧！做什么商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