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凡站在陆以诚的背后，双交叠搭在华贵的欧式沙发靠背，他俯身，笑着低声对陆以诚着什么。

    陆以诚侧头倾听，时不时点头颌首，对陆一凡的建议表示赞同。

    “奶奶，真是不好意思呐！”陆一凡周身散发着玩世不恭，语气调侃道：

    “我去做老师这一年，一不心，又赚了很多钱。何必来收拾这烂摊子？”

    陆老夫人想从陆一凡的眼睛里找到一丝从前的怯弱。

    那是她曾经对他施压的暗示。

    可是，没有。

    “与其去救一个濒临死亡的公司，还不如成立一个新公司，彻底吃了它，用力少而功多。你是不是呢？”

    他和他，这是要把她逼到绝路的节奏。陆老夫人气得浑身都在发抖。

    和两个无底线的无赖，又怎么讲得通道理？

    “不，奶奶，别误会。”

    陆一凡恢复悠然站立的姿势，带着他特有的冷漠和矜贵，淡淡道：

    “爸爸和我，不是来问你意见的。”

    “不是来给你选择的。”

    “作为名义上的亲戚，礼貌地向你传达股东大会的决议的。”

    数年前，陆以诚和陆一凡就牵头首先投入研发“云服务”，在连续投入了接近百亿的研发经费后。

    那家以孟阡阡为名字申请注册的公司，成为最大的黑马，占领了全球第三的市场份额。

    要陆以诚没钱，是不可能的。

    要陆一凡没钱，也是不可能的。

    吃下陆氏企业这个已然在陆老夫人的带领下垂死挣扎的企业。

    易如反掌。

    曾经的辉煌，数不清的金币从天而降，都变成了泡沫。

    她将近百岁，最终一败涂地。

    她拱让出了所有的股份，一分都没有剩下。

    —

    “一凡，我穿这件衣服去可以吗？”苏外在酒店的全身镜前换了好几身衣服了，各种颜色的衣服丢了一床。

    “我觉得还是刚刚那件红色的好看，和鞋子配一点。”

    “都不满意。”陆一凡看苏外那心神不宁的样子，存心想逗她。

    没想到苏外却信了：“我也觉得总是什么地方有点不对。不然我去附近再重新买一件衣服吧！”

    苏无生无聊到审美疲劳，只想赶紧结束这漫长的更衣比赛。

    “妈咪，你穿哪件都很好看！”

    苏外蹬了一眼苏无生，屁孩，懂什么？

    她这是要去见未来公公婆婆啊！

    陆一凡从床-上从她的配饰里，挑了一条缀着碎钻流苏的腰带。又从首饰盒里挑了一条珍珠项链。

    走到苏外的身后，看着镜子，穿过她纤细的腰系上腰带。

    然后微微垂着头，绕过她的脖子，戴上了珍珠项链。

    果然这么一搭配，苏外整个人显得高挑纤瘦又精神。

    眼光真的毒，这么一配，整个感觉就出来了。

    “满意了吗？磨蹭姐？第一次见面就迟到，可是会给长辈留下不好的印象呢！”

    苏外动作一凝，迅速看了看表，天啊，已经那么晚了？

    她换衣服居然换了一个时？

    呜呜呜，赶紧出发吧！

    —

    听要见陆以诚的儿子和未婚妻，孟阡阡内心也是极度紧张。

    “城，你，你儿子会接受我吗？”

    陆以诚笑着捏了捏孟阡阡的脸，居然感受到了她素来弹弹的脸紧紧绷绷，没有一点弹性。

    “阡阡，凡儿也是你儿子！”

    她和陆以诚结婚了以后，继子当然也是子，孟阡阡郑重地点点头，早在心里不断服自己。

    好不容易过了，孟阡阡又想起来，不好意思地又开了口。

    “城，我和你，年龄差距那么大，他们会怎么看我们啊？”

    陆以诚牵起孟阡阡的，爽朗大笑：“这点更不用担心了。”

    年轻人，比任何人都懂得，身高不是距离，年龄不是问题这句哲理。

    关键是，孟阡阡“真的”和他是同龄人，只不过她忘记了而已。

    忘记了也好，这样她就不会记起当初她逼陆一凡和秋楹联姻时，母子决裂的惨痛回忆。

    阡阡的一生都过得那么艰难，他怎么忍心让她回忆起过去？何况，他曾经被下属下套，给了阡阡那么深的伤害。

    念及此，陆以诚望向孟阡阡的眼神越发深邃柔和。孟阡阡察觉到灼热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温柔地停留，回应他的眼神。

    她笑起来，明眸皓齿，容光动人。

    二十多岁时的孟阡阡，就应该是无忧无虑，被他捧在心里呵护着的，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时光再倒流。

    阡阡十五岁那年，上台领奖学金，全校六个年级，每个年级的第一名上台领奖。

    六个人，只有她一个女孩子。

    学霸的气质，碾压全场。

    那一年，孟阡阡高一，陆以诚高三。

    他站在她的身后，和她隔着一个人。高二的学霸偏矮，他只是普通地站着，就能看到孟阡阡扎着一丝不苟的马尾，露出两只白皙的耳朵。

    宛若精灵。

    精灵来到凡世间，对一切都感到好奇，也就没注意脚下的路。

    就像是命运的指引。

    她踉跄往后摔倒，而前面的高二学霸竟然本能地躲开了。

    陆以诚一秒钟都没有犹豫，上前稳稳地接住了她。

    他只淡淡地了一句“心”。

    孟阡阡没有“谢谢”。

    陆以诚知道孟阡阡，学校的风云人物。不仅仅在于孟阡阡超好的头脑，还在于她家的绝对光环。

    她几乎是学校里，师兄师弟，师姐师妹同学，所有人巴结的对象。

    她自然不可一世惯了，她自然谁都不放在眼里。

    也不屑一句“谢谢”。

    陆以诚没有表现出不满，也没有任何期待的意思。

    但他和孟阡阡，并非在相亲那天，才第一次见。

    他早已见过她，无数次。

    在校园里，在别人的言谈里，在富家子弟的口耳相传里。

    他已经认识了她，很多很多年。

    也许在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对她的信息了若指掌的时候，他对她为人知或不为人知的一面都欣然接受的时候。

    他就已经爱上了她。

    那一句她在高一时欠他的“谢谢”，他必定要她用一生来还。

    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