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刚才莫锦凝还不是十分确定宁儿到底是为谁绾了妇人的发髻，到了这个时候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季玉清：“夫君……你……”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扶夫人起来！”季玉清向婆子们吩咐了一句，抱起衣裳散乱，哭得快背过气的宁儿出了卧房。

    “夫君……你不能这么对我！”背后传来莫锦凝声嘶力竭的怒吼，季玉清却象没听见一般，连头都没回一下，径直出去了。

    “地上凉，夫人快起来吧。”婆子们上前想要搀扶莫锦凝，却被连踢带打的怎么都扶不起来。

    “滚！都给我滚！”莫锦凝绝望地哀号着。

    “夫人，别闹了，身子要紧。”

    “您要是再闹，咱们可就要得罪了。”

    几个婆子不停地劝说着。

    季玉清将宁儿送到了厢房，吩咐人去请大夫给她看伤。又折返回来，站在门口怒斥道：“你们都是死人吗？还不把她弄起来！”

    婆子得了老爷的话，相互使了个眼色，一起上前，抓胳膊的抓胳膊、按腿的按腿，把莫锦凝从地上强行抬了起来，放到了榻上。

    莫锦凝的身子本就虚弱，刚才也就是仗着一股子蛮劲，这会儿早就没了力气，仰躺在榻上，目光呆滞地望着头顶上的锦幔发呆。

    季玉清居高邻下地看着她，好半天才说道：“宁儿对你一直是忠心耿耿，见你回来不知道有多高兴。我也是看在你被她服侍惯了，才让她留下来陪你。她本就是你的陪嫁丫头，收了房也属正常，没想到你却是如此善妒之人。”

    “现在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宁儿是我的人，容不得你随意欺负。念在你现在身子有恙，这次且不与你计较，再有下次，休怪我不念及夫妻情份。”

    莫锦凝转了转血红的眼珠看向季玉清，声音嘶哑道：“我善妒？想我莫锦凝嫁入季家，每日里想的只有如何服侍好夫君。可当我身陷囹圄，性命攸关的时候，你在忙着收房纳妾，那个贱人在忙着偷主子的男人。哼，一个是我的夫君，一个是我的婢子，你们做出如此好事，到头来却怪我善妒。”

    “你不要把话说得那么难听！我又不是没派人去寻你，只是心烦意乱之时，总需要有人陪伴一二。宁儿本来不就是你为我准备的嘛，何时收不是收，你又何须怪我。”季玉清强词夺理道。

    莫锦凝怒极反笑：“我没怪你，怪只怪当初我有眼无珠挑了这么个狐媚子。小小年纪就知道钻空子，使手段……”

    “你误会宁儿了。”季玉清眉头颦了颦，道，“她心性单纯，从来没对我有引惑之意。你若不喜她在身边服侍，换个人便是了，不能再欺负于她。”

    莫锦凝见季玉清如此维护宁儿，心知如再继续忤逆于他，定然不会有自己的好果子吃。长叹了一声，眼中滑落两行浊泪：“夫君想怎样就怎样吧。”

    这一刻，季玉清的心里突然有些不忍。毕竟是夫妻一场，莫锦凝年纪轻轻给自己做了续弦，嫁过来之后，又一直对自己千依百顺，收了宁儿这事的确是有些伤人心。

    他俯了身，拢了拢莫锦凝散乱的头发，摸了摸她的脸颊：“你现在身子虚弱，还是好好歇着吧。我派两个婆子过来服侍你，需要什么尽管吩咐她们。我先走了，有空再过来看你。”

    ……

    彼时，莫璃手里拿着写得密密麻麻的几页纸，看得嘴角直抽。

    “这个莫锦凝，真是没少干坏事。你看看，她小时候就因为嫉妒邻居家小姑娘的裙子好看，就把人家推到泥坑里。咦！她居然还偷过我最喜欢的小瓷猫！真真的是叔可忍，婶也忍不了！”

    若平坐在桌子对面，托着腮翻着白眼道：“小姐，咱能正经点儿不？你关注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往后看，看重点行不不行？”

    “哦！我只是想研究一下她的成长史，以便弄清她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莫璃接着一条一条往下看，不时的还点评几句。

    若平放下托着腮的手，趴在桌子上哀叹：“我的小姐，她的成长史与你何干？”

    莫璃不满地嗔了她一眼：“我这是在防微杜渐，以后好知道如何教育孩子。”

    若平：“……”

    她实在是受不了了，干脆把脸埋在胳膊上装死。

    待莫璃看到最后的时候，脸上的戏谑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面无表情。

    好半天听不到动静，若平侧了脸，睁开一只眼睛瞧她：“小姐，你看完了？”

    此时莫璃已经将那一摞纸放到了桌子上，只“嗯”了一声。

    若平欠起身，张开手掌在她眼前晃了晃：“喂！不是受了什么刺激吧？”

    “去你的！”莫璃拍开她的手，眼神又恢复了清灵，“把这些东西收好。”

    “你就不想说点什么吗？”若平将纸叠好放到一个小匣子里。

    莫璃打了个哈欠，扶着腰站起来往榻边走：“没什么好说的，我困了，睡会儿。晚膳好了叫我哈……”

    躺在榻上，莫璃并没有马上睡着。她之前的猜测没有错，莫锦凝写得很清楚，与她接触的一直就是和玉轩的掌柜。从时间上来看，和玉轩的掌柜给了莫锦凝银票正是在宫嬷嬷去过之后。如此说，这件事的主谋恐怕非陆氏莫属。

    而宫嬷嬷后来又去了那个小院，想必也是受了陆氏的差遣。玉明希已经派人查过小院里的神秘女人，她的来历可以说是一片空白，只知道她来自南边。

    莫璃突然想到了什么，坐起身道：“若平，你派人去查查那个哑婆婆。不，你还是去找玉明希吧，让他跟你一起查。”

    若平刚把匣子收起来，关上柜门，转头望着她：“哑婆婆据说是那个女人在上面捡的，觉得她可怜就收留了她。”

    “被收留之前呢？”莫璃挑了挑眉，“她是天生就哑，还是因为什么缘故？被收留之前身在何处？老家是哪儿的？以前都做过什么？家里都有过什么人？”

    “之前重点一直放在了那个女人身上，倒真没留意哑婆婆。”若平咬了咬唇道，“我这就去找玉明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