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妾不敢，娘娘不是都知道了么？是娘娘应该怪罪臣妾才对。”打从莫璃看到慕容婉出现在大殿中，就意识到她已经知道了一切。她不是一个喜欢掖着藏着的人，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也就没有必要继续粉饰太平，不如开诚不公地谈一谈。

    慕容婉的神色有些忧伤：“我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情。她在我的心目中是这个世上最善良的女人。都是因为我，是我……让她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如果没有我，她依旧还是那个温婉的女人，虽说也会不如意，但至少她会干干净净、坦坦然然地过完这一世。是我害了她，当初害了她一次还不够，现在又害了她第二次。”

    “婉儿何苦自怨自艾，这些事本来与你就没有关系。”面对慕容婉的悲伤，莫璃不由自主地放缓了语气。

    “怎么能没有关系呢。她都是为了我……”

    “不，就算没有你，也会因为别的。总之，这就是人性的弱点。我现在也是一个母亲，理解做母亲的心情，可是孩子不是母亲的致命弱点，更不是助纣为虐的借口。”

    “世子妃，你跟我说实话，你恨她吗？”

    “恨。她不仅是杀害我婆母的帮凶，还差一点害死了我的孩子。”

    “那你为什么放过她？”

    “一命抵一命真的存在吗？如果她死了，我的婆母能活过来，也许我会考虑那么做。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并非大奸大恶之人，只是一步行差踏错。我不是怀揣怜悯之心的圣母，但却不想她带着罪恶结束这一生。”

    慕容婉迟疑着，问道：“那你恨我吗？”

    “我为什么要恨你？”莫璃拍了拍她绞着帕子的手，“如果你也曾参与其中，我会恨你。上一代所犯下的错，不该由孩子来承担。”

    慕容婉终于松了一口气，一直隐忍的眼泪却流了下来：“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个世上除了她，你是唯一真心对我的人，我怕……怕你恨我，怕你不再理我。”

    就算是已经成为宫中的嫔妃，她终归还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从小除了赵姨娘这个生母，并没有人真正的关心过她，哪怕是她的父亲——北宁王。

    她从未想过会有一个跟她毫无关系的人，会完全站在她的立场和角度上为她着想。莫璃给过她太多的关心和帮助，不仅仅是金钱上的，更多的是来自精神上的慰藉。对于她来说，莫璃就是一个亦亲亦友的存在。

    莫璃叹了口气：“能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这些吗？”

    赵姨娘曾经求过北宁王，不要将这些事情告诉慕容婉。原本莫璃也打算瞒着，还如同从前那般与她相处。谁承想，今天第一眼看到慕容婉，莫璃就感觉到她已经知道了一切。

    在这深宫之中，想要传递消息并不容易。虽然慕容婉现在很得皇上欢心，但她毕竟只是一个小小的嫔妃，根基尚浅，不可能这么快就培养出自己的势力。

    慕容婉踌躇了半天，才嚅嗫道：“是……是张德会告诉秋雨的。”

    “他都说了些什么？”

    慕容婉将张德会跟秋雨说过的话复述了一遍。莫璃听了秀眉微颦，张德会所说倒是与事实相符，只是他跟秋雨说，无非就是想让慕容婉知道。

    北宁王府里发生的这些事情毕竟是家丑，外界只知道北宁王妃病重休养。至于身份低微的赵姨娘，谁又会在意她的去向，除非有人特意探查。

    张德会只是一个宫人，但却又不是一个普通的宫人。将这些本与他毫无关系的事情说给秋雨听，明显是有人授意。至于是谁，不言而喻。

    想到这里，莫璃不由得脊背发凉，面上却是不动声色道：“他说的倒也没错。不过这些与你无关，听过之后也就罢了，别想那么多。就当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要跟别人提起。”

    慕容婉牵了牵唇角，眉宇间带着淡淡的哀愁：“我哪敢跟别人说这些。况且，在这后宫当中，除了秋雨，又有谁是真心对我。”

    莫璃挑了挑眉：“陛下不是对你挺好的么？”

    “是挺好。”慕容婉欲言又止，犹豫了片刻，才用只有她们俩能听到的声音说，“我年纪还小，暂时不适合孕育子嗣。”

    这话虽然是从慕容婉嘴里说出来的，但莫璃听得出，这绝对是出自另一个人之口。众所周知，一个嫔妃想要巩固自己在后宫的地位，最好的办法就是尽快诞下皇子。慕容婉年纪小不假，但在这个时代，象她这个岁数生下孩子的人比比皆是。

    如果这话是一个普通丈夫对妻子说的，倒可以理解为是不忍妻子小小年纪就承受生子之痛。但如果换成皇上……圣意难测，谁知道这仅仅是单纯的疼爱还是有其他缘由。

    不过，这话莫璃不能说，她只是淡淡地笑了笑，道：“你还小，倒也不用急。等过两年，身子骨长结实了，也可以少遭些罪。”

    慕容婉的脸上闪过一丝释然，她也曾经这么想过，现在听莫璃这么说，心里倒是真的放下了。

    “我过来也有些时候了，再耽搁下去恐怕不好。”莫璃提醒道。

    慕容婉点点头，唤秋雨去取了一个小包袱，放到莫璃面前：“这是我给阔儿做的几样小东西，带回去给阔儿玩儿吧。”

    包袱打开，里面是虎头鞋、虎头帽，还有几个缀着银锒铛的空香囊。所有东西都做得极为精细，一看就知道是下了功夫的。

    莫璃正一样一样欣赏着，就听慕容婉说：“我也不知道小孩子的香囊里该些什么，就做了几个空的，你回去自己装了香料给阔儿用吧。”

    “婉儿有心了，我替阔儿谢谢姑姑。”莫璃将小包袱包好，福了福身，“那我就先回去了，你自己多保重。”

    回到大殿，莫璃的目光与上座的皇后不期而遇。她福身施礼，皇后微微笑着颔首，又转过头去跟刚刚坐下的慕容婉说着什么。

    宫宴结束后，大年初一也就算过去了。今年初二莫璃和慕容楚先是去了大长公主府，用过午膳后才回的娘家。接下来就是各种的拜年，直到正月十五才算消停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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