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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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初倾蹲在地上画着圈圈, 一个、两个、三个……画完,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唉,母后有七天没来看我了。”

    然后,她往后退了退, 又开始画, 一个、两个、三个……又是一声长叹:“隐子有五天没来看我了,他们都把我忘记了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从她就被关在一座冷清的宫殿里,偌大的宫殿只有几个宫女太监偶尔会露个面, 给她送吃的,送水。她每天除了吃睡就是在这宫殿中无聊发呆,她最想的人除了母后就是隐子。

    母后待她很好, 经常会带好吃的来看她,还会带上几本书,陪着她一起看。母后很温柔,话的声音很好听, 她偎依在母后的怀中, 觉得很幸福。

    可是,母后也会经常看着她叹息:“倾儿, 为什么你偏偏是个女孩儿,你若是个男孩该多好。”

    她不懂,为什么做女孩儿不好呢?做男孩又有什么好的?

    母后还会提到“父皇”,父皇是个什么东西她不知道,从来没有见到过的东西, 她自然是无法理解的,她喜欢的只有母后和隐子。

    提起隐子,她的脸上净是开心的笑容。隐子他叫白均隐,可是她喜欢叫他隐子,因为隐子就是影子,她希望他是她的影子,和她形影不离。她的寝宫里有一个密道,隐子就是从那里出来的。

    门外的树上有响动,她好奇地站起身走了出去,抬起了头,咦,有一个男孩爬在高高的树上,正在够一只纸鸢呢,他爬得那么高,她看得心慌慌的,喊到:“不要爬啦,你快下来吧,上面危险,会摔跤的。”

    男孩低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听她的,继续往上爬,终于够着了纸鸢,拿到手上,很灵活地下了树,跑到了她的面前,抬头看她,问道:“你是谁?我从来没有见过你。”

    莫初倾稍稍倾下身子,笑着道:“我叫莫初倾,你又是谁?”

    “你姓莫?我也姓莫,我叫莫连珏,我爹是太子。”男孩很骄傲地道。

    “太子?太子是什么?”莫初倾不懂。

    “太子就是将来要当皇帝的人,就好像我皇爷爷一样,可厉害了!”

    “是吗?”虽然听不懂,可是看他似乎很高兴的样子,她也忍不住笑了。有人能陪她话,真好!“这是什么?”她指了指他手中的纸鸢,问道。

    “这是纸鸢呀。”看她一副“我从来没见过”的样子,莫连珏很乐意跟她解释,“这个用线拉着,有大风的时候,可以飞得很高很高,你看,它都能飞到这么高的树上,可好玩了。”

    “真好看。”她伸手摸了摸,很喜欢。

    “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出去放纸鸢?”

    “啊?”莫初倾愣了愣,摇了摇头,“不行呢,门口有人守着,他们不会放我出去的。”

    “你可以跟着我爬上树,然后从树上跳到墙外面呀。”

    她看了看高大的树,又看了看同样高大的墙,尴尬地笑了笑:“算啦,我爬不上去的。”就算爬得上去也绝对不敢跳下去。想想,她还不如一个孩子呢。

    莫连珏有些同情地看着她:“那你不会觉得无聊吗?”

    “无聊?还好吧,无聊可以睡觉。”

    “那更无聊了,我要是像你这样一天到晚不能出门,还不如把我杀了。”

    “杀人?用刀子吗?好疼的。”寝宫里有一把刀,有一次她切水果的时候不心划破了手,可疼呢。

    “我就随便,可是,你真傻。”不过好在人还是挺好看,和他一样好看。

    她傻吗?隐子也过她傻呢,傻一点不好吗?她想着,露出纯真的微笑。

    “好啦,我不和你了,朋友们还等着我放纸鸢呢,我改天再过来看你。”他着便跑开了,呲溜呲溜爬上树,从树的高处往外一跃,消失不见了。

    “朋友?”莫初倾喃喃自语,“朋友是什么?我有朋友吗?”隐子——应该算是她的朋友吧?

    她默默地走回了寝宫,坐到床上,拉过被子盖住自己。寝宫里,真的很冷清呢,上次母后带来的桃花都已经枯败了,蔫在花瓶里,好难看。为什么母后和隐子都不来看她了呢,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心里好难受,踢了踢被子,她决定还是睡觉吧。今日宫女们送来的饭菜可难吃了,她一点都没有胃口,宁愿饿着肚子也不愿多吃一口。

    外面天色大亮,里面却是阴暗;外面春暖花开,里面却是森冷。莫初倾迷迷糊糊地睡着,不知睡了多久,她醒了就睁会眼睛,看着床顶发一会呆,无聊了又闭上眼睛睡。不知不觉,天黑了,寝宫里更黑,伸手不见五指,可是她并不害怕,这么久,她早就已经习惯了这份黑暗。

    她掀开被子下床,摸索着走到桌前,拿起桌上的水壶,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喝了一口。水早已很凉了,她微微皱了皱眉,轻轻叹了一口气,把水杯放下了。

    肚子很饿,桌上的饭菜早已冷掉,晚上宫女居然没有再送饭菜过来呢,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到底是怎么了?

    她移步到衣柜前,开了衣柜,从最上面的格子里取出一样东西,放到掌心。是一块叠好的布,她开,里面是一块核桃饼。

    “唉,还好还剩一块。”这饼是隐子带给她的,她嘴叼,碰到不爱吃的饭菜宁肯挨饿,隐子知道她这个毛病,特意为她备了一些核桃饼,让她饿的时候吃。

    核桃饼很香,很酥,不是十分甜,她很喜欢吃,可惜只有一块了,她吃得很慢,品得很认真,核桃的香味在她的唇舌间萦绕,刺激得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突然,身后一双温暖的手把她抱进了怀里,她并没有吓到,坦然的被来人抱着,继续吃着饼。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的除了隐子,不会有别人。

    “又没吃饭?”白均隐轻声问道,他的嗓音格外好听,语气中是浓浓的关怀。

    “中午送来的饭菜不好吃,晚上没人送饭,饿了,还是这个好吃。”她像只松鼠一样,双手捧着核桃饼,一口一口吃着,模样很是可爱。

    白均隐静默了一下,才道:“以后,不会再让你挨饿了。”

    “你是要给我准备很多核桃饼吗?”那样,她确实就不会挨饿了。

    “不,你以后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我会经常陪着你,没有人再敢欺负你、怠慢你。”他对她许下承诺。

    “你也要搬到这来住吗?好呀,这样我就不怕寂寞了。”

    白均隐摇了摇头:“我是要带你离开这里。”

    “离开?”莫初倾吃饼的动作顿了一下,有些意外,“为什么要离开?我没有想过要离开呀,我要是离开了,母后来找我看不到我怎么办?我还是不离开吧。”

    傻丫头。白均隐觉得鼻子一阵酸涩。你可知道,就在刚才,你的母后已经薨逝了,这皇宫中唯一能护着你的人已经不在了,你以为你还能安然的在这活着吗?

    “隐子,你怎么啦?”她感觉到了他的不对劲,稍稍回了下头,问道。

    “倾儿,皇后娘娘不会再来了。”虽然残忍,可是他必须告诉她。

    “为什么?”

    “皇后娘娘已经病逝了。”在她辞世前的最后一刻,最放不下的便是她唯一的女儿,可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宁可让她带着遗憾离去,也不同意她们母女见上最后一面。她最后的视线看向了他,他知道她把全部的希望放到了他的身上,她知道只有他会心甘情愿地保护倾儿,爱她一辈子。

    病?莫初倾有些听不懂:“母后生病了吗?要紧吗?我能不能去看看她?”她着,又叹了口气,自言自语,“不可能的,我根本就出不了门,他们才不会放我出去。母后是发热了吗?还是咳嗽?有没有吃药?”关于生病,她只知道发热和咳嗽,因为她只得过这样的病。

    白均隐觉得自己的心被刀割一样:“不,不是的,倾儿,你听好,皇后娘娘已经死了,她永远也不会再来看你了,你也永远永远……见不到她了。”

    死?莫初倾默默地琢磨着这个字的含义,慢慢地回想着曾几何时听到过这个字。是了,去年冬天,一只麻雀儿掉在树下,宫女们它死了,那只麻雀闭着眼睛,没了呼吸,浑身都僵硬了,她看着,心情也变得很不好、很不好。

    时间仿佛窒息了,她嗅了嗅鼻子,慢慢的把没吃完的半块饼重新包好,攥在手上:“那我也不走,我在这里呆习惯了,我要是去了别的地方,母后会找不到我的。”不管是死是活,只有这才有母后的气息,她舍不得走。

    她想挣脱他的怀抱,但他双臂却收得更紧。

    “隐子?”她感觉不舒服。

    “倾儿,你必须跟我走。”过了今晚,当明天的太阳升起,她的日子不会再好过,不,会更难过!没有人会在意她,没有人会想着她,只有那个高高在上的皇帝会想着要她的命,他怎么可能把她留下?她是金雀唯一的嫡公主,为什么要遭受这样的对待?凭什么要遭受这样的对待!

    “隐子,难受。”她低低地喊了一句,他抱她抱得好紧,她快不能呼吸了。

    他放开了她,没等她缓过来,又一把紧紧抓住了她的手。

    他……今天怪怪的,好像很悲伤,很气愤,莫初倾的心里也跟着难受起来。

    他拉着她的手就要去密道,动作过猛,害她手上的饼都掉了,她伸手想要去捡,却被他阻止了。

    “不用捡了,以后你想吃的,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可是她不想走啊。莫初倾愣愣的,今天的他和以前都不一样,以前他好温柔好温柔,什么都依着她,可现在他好霸道,害得她的心突突突乱跳。

    母后——真的不会再来了吗?她的脑子里乱糟糟的。眼看着就要被他拉到密道入口,她双手拉住他的手,拼命往后退,想要他停下来。

    “隐子,我不走,我要在这里等母后,就算母后真的死了,我也要和她在一起。”

    白均隐停住了,回转身看着她,心中是无以言喻的痛。半晌,他的手上一使力,将她拉到了怀中,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虽然寝宫内一片黑暗,但他晶亮的眼眸却如此的摄人心魄。

    “你不是,我是你的影子吗?”

    “嗯。”一开始叫他“隐子”的时候,他不乐意,像个公公的名字,可喊得久了,她喊习惯了,他也听习惯了。

    “主人和影子,怎么可以分开呢?过了今晚,我不会再来这了,你想永远永远也见不到我吗?”

    “啊?”永远见不到他?她止不住浑身发冷,永远见不到母后,永远见不到隐子,永远……孤零零的吗?

    他突然放开了她的手,黑暗中,她看到他一步步往后退去,离她越来越远,只觉得一阵冰冷空虚。不,不要走!她好害怕,在心里无声地呐喊。可是,真的要离开她住了十六年的地方吗?她的脑子里好乱。

    她快看不见他了!

    她什么也来不及想,向着他跑了过去,扑进了他的怀里:“不要,不要丢下我,母后不要我了,你不能也不要我!”

    白均隐紧紧地抱住了她。

    不会的,永远也不会丢下你,永远也不会不要你,从今往后,我这一生是为你而活。

    *

    四更,春夜微凉。

    带走了莫初倾,那条通往皇宫的密道被白均隐下令封了起来,将她妥善安置好后,他回到了自己的住处,坐在书案前,翻开了《金雀皇族秘史》。

    这本书是皇后娘娘送给他的,他早已翻过许多次,每一次翻阅,都平添一份心疼和愤怒。这是十六年前的《金雀皇族秘史》,以倾儿的出生为分界岭,之前的《金雀皇族秘史》已悉数被皇帝下令销毁,之后的则早已被人修改,而其中不一样的地方是对金雀天命之君的记载:

    凡金雀之君,必身怀金雀之印,此为正宗。名正言顺,则天下昌平,百姓安乐。名不正言不顺,则战祸频起,民不聊生。顺天命,承自然,万望世代谨记,勿忘国本。

    金雀皇朝建国三百余年,天命之君身上皆有金雀印记,且多为正宫娘娘所出,这是皇族的秘密,鲜有人知晓。但到了倾儿这一代,先她出生的兄长身上并没有金雀印记,待她出生之时,身上赫然醒目的金雀印记震惊了当今皇帝。金雀向来都是男尊女卑的国家,建国三百余年也从未有过女帝,皇帝又怎能容忍皇位被一名女子继承,所以倾儿自出生就被关了起来,与世隔绝,若非皇后力保,倾儿早已被皇帝密令处死。

    明明是天选之君,却遭受如此待遇,当今皇帝为一己之私逆天而行,怎不可恨?

    门外有人敲门,得到允许,推门进来。

    “主子,封密道的人皆已处置。”韩朔低眉顺眼,低声汇报。

    “知道了。”白均隐淡淡了句,把书合上了。

    “主子还有什么吩咐吗?”

    “选两个可靠的丫鬟伺候公主,再安排两名侍卫保护她,这件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谁若是走漏消息,杀无赦。”他脸上神情淡漠,出口的话话语却令人心惊胆寒。

    “是。”韩朔应着,不敢多一句。

    “好了,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韩朔告退,他起身,将书妥善藏好,躺到了床上。明日他会去宫中参加国丧,送皇后娘娘最后一程。

    皇后娘娘和他的父亲是姑表兄妹,皇后娘娘素来待他极好,他和姐姐白均瑶尚未成年,父母就双双辞世,是皇后娘娘对他们姐弟多加照拂,姐姐成年后更被安排嫁给太子莫凌济成为太子妃,无比尊荣。

    可自从倾儿出生后,皇后娘娘就没有再开心过,这是她最心爱的女儿,却被迫分离,难得相见。皇帝一心想要处死倾儿,若非皇后力争,以命相抗,娇弱可怜的娃儿早已命归黄泉。这么多年来,皇后娘娘的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她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倾儿,到最后的最后,她终于把一切因缘告诉了他,希望他能够在她死后继续保护好倾儿,让她一生快乐平安。

    他怎能不全力以赴?

    他是看着倾儿出生的,丁点大的娃娃在他的关注下一点点长大,长成曼妙美丽的少女,她单纯懵懂不知世事,除了皇后娘娘和他,再也没有人爱她、关心她,十六年来,她被困在那方的天地,白天黑夜只有她自己,孤寂、冷清、害怕,她自都经历了,可她本该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公主啊,将来也应是尊贵无匹的女帝,怎么可以被如此苛待?

    他告诉自己,他会为她夺回应有的一切,哪怕粉身碎骨,他也要为她讨回公道!

    *

    一觉醒来,莫初倾是迷惑的,她这是——在哪里呀?

    阳光洒进屋子,暖暖的,这里不是她的寝宫,她在寝宫的时候,每天早上睁开眼睛都看不到阳光。哦对了,昨日隐子带着她离开了皇宫,带着她来到了这么一个地方。

    她爬下床,走到门口,开了房门,门外守着的两个丫鬟见到她,恭敬地行礼:“夫人,奴婢伺候您洗漱。”

    夫人?是什么?伺候她洗漱?为什么?她一脸茫然地看了她们一眼,但很快又被门外的景致吸引了去,好美呀!偌大的花台中鲜花怒放,姹紫嫣红,缤纷的彩蝶在花间飞舞萦绕,是她从未见过的美景。院子里还种着桃树,桃花开得正艳,粉妆玉琢,还有一些她从未见过的花和树,蓬勃的生命力让她的心情也变得格外愉悦起来。

    她折了一些桃枝,拿回了房间,房间里正好有花瓶,她把桃枝插进花瓶里,放到了床前的矮柜上,把屋子装点得更加好看,隐隐有一缕花香。她很喜欢。

    丫鬟端来了水,想要伺候她洗漱,她眨了眨眼睛,把她们两个推到了门外,关上房门,自己洗漱。她不习惯她们伺候,她习惯了自己来。

    漱口,洗脸,梳发,她一样样都自己来,仔仔细细地做着。

    昨晚,隐子把她送到这里的时候,她已经很困了,虽然是一个陌生的地方,但习惯了黑暗的她倒也不排斥这里。隐子什么时候走的她不知道,不过她并不担心,她知道他一定会再来的。

    柔顺的头发了个结,她心地梳开,任由长发披肩。往日,只有母后去看她的时候,才会帮她把头发梳起来,平日里她都是披散着长发,或者简单地扎起来。

    母后真的不在了吗?想到母后,她心里的感觉怪怪的,是伤心吗?她觉得眼睛涩涩的,似乎有什么东西想出来,可偏偏出不来。她揉了揉眼睛,疑惑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门口的丫鬟敲门,她转头看了一眼,走过去,把门开了。

    “夫人,奴婢伺候您用早膳。”

    莫初倾看到托盘中丰盛的早膳,眼前一亮,一手从她的手中端了过来,另一手“砰”的一声又把门关上了。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完全不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汐,夫人怎么怪怪的?”瓶儿声地问道。

    “不知道呀。”汐也是一脸纳闷,从没见过这样的主子呢,从夫人醒来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跟她们讲,看上去也不喜欢她们伺候,不会是讨厌她们吧?她有些担心,如果她们伺候得不好,主子会生气吧?主子要是生气,她们就惨了,“别多了,好好守着吧,夫人若是有什么需要,我们要及时满足。”

    “嗯。”

    *

    莫初倾再见到白均隐,已经是三天后了。愣愣地看着眼前一袭白衫,俊美不俗的男子,她的脑海有短暂的空白。这张脸,有点熟悉,又有点陌生,好像见过,又好像没见过。

    “倾儿?”看她发愣的样子,白均隐唤了她一声,她是怎么了,不认得他了吗?

    “隐子?”熟悉的声音,她终于确定了他的身份,“你……长这样?”不怪她迷糊,这么多年,每次他见她的时候都是晚上,有的时候有灯,有的时候没灯,有灯的时候她看得也不真切,这是头一回在大白天看到他的样子呢,似乎还挺好看的。

    白均隐有点哭笑不得,她果然是不认得他了。

    她这才放心地走过去,抬手,捧起了他的脸,好好端详。世上男子都长得如此好看吗?昨天那个男孩虽然年岁还,但脸蛋儿可漂亮呢。隐子也好看,眼睛就像夜空中最大最闪亮的星星,唇角微微上扬,俊雅的笑容就像阳光一样温暖,她很喜欢。

    “隐子,你长得真好看。”她赞叹,除了好看,她想不出其他的词形容他。

    他笑了,任由她揉捏着他的脸,只要她开心就好。

    “这里是你的家吗?”玩够了,她放下手,问他。

    “这里是我们暂时的家。”没有将她带回白府,因为白府人多眼杂,他怕走漏她的消息。这里是离白府不远的别院,人迹罕至,较为安全。

    “我们的家?是你的家,也是我的家?”她对家的概念似懂非懂,她和他可以有同一个家吗?

    “是啊。”白均隐执起她的手,看她的眼神尽是柔情,“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妻子,我们会永远在一起,一生一世。”

    妻子……是什么?看他很开心的样子,似乎不是一个坏东西。她也忍不住笑了,虽然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笑什么。

    “从明天开始,我会教你读书写字,琴棋书画,这么多年你缺失的东西我都会帮你补回去,你是我最珍视的人,我会给你天下间最好的一切。”将来,他还会把本该属于她的至尊之位夺回来,让全天下的人都臣服在她的脚下。

    “哦。”她并不是很在意,只要能和隐子在一起,她就会很开心,只要每天能有好吃的饭菜吃,她就会很满足,其他的都没关系呢。

    晚上,他们在一起用了膳,厨房做了许多好吃的,她吃了很多。虽然她离开皇宫不过短短三天时间,但整个人比之前活泼水灵了许多,她本就美丽,只要照顾得好,教导得当,必定如牡丹花一样倾城绽放。

    “你一直看着我干什么?你不饿吗?”莫初倾见他不动筷子,好奇地问,“这么多好吃的菜,不吃就浪费了哦。”厨房做得实在是太多了,他们两个人根本吃不完,浪费了真可惜,所以她才拼命多吃一点。

    “我不饿,看着你吃就行,你不要吃撑了,吃不完让丫鬟收走,她们会处理的。”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她已经在吃第三碗饭了,平常他最多也不过吃三碗饭。想想她在皇宫里过的日子,他的心依然会隐隐作痛,每次他偷偷去见她的时候,她基本都在饿肚子,所以他时常会带一些吃的给她,让她不至于饿坏。

    皇帝已经发现她失踪了,他当然会发现,因为国丧刚刚结束,他就迫不及待想要处死他的这个公主了,当他找遍了皇宫没有找到她,他恼怒地杀死了所有看管她的宫人。此时此刻,他想必还在焦急、愤怒、害怕吧,一个凭空消失的天命之君若是落到有心人的手中,可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

    *

    夜深了,这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四处漆黑一片,可是莫初倾一点也不害怕,因为她的身边多了隐子陪她,她觉得既新奇又有趣。

    伸手,摸了摸他的脸,她问他:“隐子,你睡了吗?”

    “没有。”白均隐笑着回答她。

    她翻了个身,趴到他的身上,看着他的眼睛,闻着他的鼻息,觉得他身上的味儿好好闻。

    “隐子,你是怕我一个人害怕所以陪我睡的吗?”

    “我们是夫妻,夫妻就应该睡在一起,以后有我陪着你,你不会再害怕。”

    “其实我早就不怕黑了,习惯了。”

    习惯,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他搂着她的腰,难抑内心的酸涩:“以后就试着习惯和我一起睡吧。”

    “和你在一起睡不用习惯啊,和你睡一块,虽然挤了点,但是我很高兴。”她毫不掩饰心中的喜悦,“我喜欢你身上的气味,香香的,闻着很舒服。”

    他失笑:“我的身上怎么会有气味?”他又不像姑娘家一样涂脂抹粉。

    “就是有啊,我可以闻到。”香香的,闻了还很犯困呢。她了个呵欠,闭上眼睛,放松心情,算让自己入睡了。唔……从来没睡得这样好呢。

    白均隐任由她伏在他的身上睡着,一动也不敢动,只怕惊扰了她。

    倾儿,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他与她十指交握,许下相守一生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