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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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凶险的夜晚已经过了好几天,善后的工作也基本结束。

    夏纤橙在病房里养着病,秦言辰只受了一点儿皮外伤,早早就回了学校上课。夏纤橙时常不来学校,没什么人起疑,倒是林锦婷很担心秦言辰的伤口。

    虽然不是每日都嘘寒问暖那么明显,不过明里暗里倒是也看得出来,她对秦言辰这位寒门贵子的格外青睐。可惜后者对此无动于衷,每每以冰冷的神情和态度挡了回去,对她的青睐无动于衷。

    学校里发生的这些插曲,夏纤橙自然是不知道,也不关心的。叶楠倒是每日都给夏纤橙打电话,一天几十条短信,夏纤橙也只回复过一条。

    生活又仿佛回到了原先的轨迹,没有发生什么变化。秦言辰除了上课之外,便是每日按时到病房看夏纤橙,陪她到很晚,然后再独自开车回家。

    大多数时候他们都不话,即使在同一个房间里,也保持着诡异的沉默。夏纤橙埋头处理文件,秦言辰则沉浸在学习之中。

    一直到周末的清晨,秦言辰又来到病房,在病房里看见了一脸薄怒的顾玖楠,和穿好了黑色套装的夏纤橙。

    “我早晚要被你气死!”顾玖楠身为主治医生,也顾不得这里还是医院,嚷嚷道:“哪天你要死了,我绝对不管你!绝对不管!”

    “安静。”夏纤橙对她的怒意无动于衷,在女看护的帮助下,坐上了轮椅。

    她大腿侧方缝了十几针,现在还水肿着,行动不便,走动只能靠轮椅。这几天她要出去,都是秦言辰推着她的出去散步,不过都没走太远。

    看她这一身肃穆的黑色套装,显然是要出去。

    “怎么了?”秦言辰一插在口袋里,金丝边框的眼镜上覆着一层薄薄的雾气。

    依稀看得出来,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有点事要出去一趟,她太紧张了。”看到秦言辰,夏纤橙的脸色缓和了些许,对着秦言辰淡淡的。

    “伤筋动骨一百天!你断了三根肋骨,能不能消停点?!”顾玖楠听到她不以为意的口吻,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高声提醒她。

    换成一般人,哪里能忍得了这样的疼?就是这个疯子,既不肯好好休息,也完全没有遵医嘱的打算。

    每天都工作到很晚就算了,现在还要跑出去。

    秦言辰没有把顾玖楠煽动性的话语放在心上,抓住了夏纤橙话语中的重点:“去哪儿?”

    “必须出去一趟的事儿。”夏纤橙顿了顿,撩开了额头前细碎的刘海,低声了两个字。

    “葬礼。”

    在刀口上讨生活的人,想逃离这黑暗和血腥的世界又谈何容易?死亡离他们总是很近,近得仿佛下一刻死神的镰刀就会收割掉他们的生命。

    外面的雪停了,天气尚且算得上清朗,是个适合离别的日子。

    夏纤橙在罗七的陪同下,出现在了葬礼上。她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却还是挣扎着,上了三炷香。

    在她身后,是夏家的属下们,他们穿着黑色的西服,袖口清一色用银线绣着“夏”字。

    所有人都穿着黑色的西服,他们沉默而又肃穆,低头哀悼着逝去的朋友。黑色的西服像是一堵墙,隔绝了生与死的距离。

    这些人大多是孤儿,被夏子龙从孤儿院带回来,一培养至今。他们是夏纤橙的下属,可从某种方面来,他们也是夏家人。

    夏纤橙注视着那一张张黑白照,漆黑的眼瞳里看不出任何感情。

    那些照片是这些人最后留下的东西了吧,他们的面容不再鲜活,他们的生命永远停留。再多的鲜花和蜡烛都无济于事,只不过是他们这些还苟活之人,对他们最后的哀悼。

    纸扎的花圈异常刺眼,燃烧的香和明晃晃的烛火映入夏纤橙的眼瞳之中。她漆黑的瞳眸被火光照亮,却无法驱散她眼底的冰冷。

    她沉默的坐在椅子上,像是要把那些人的容貌都印入自己的脑海里。

    罗七站在她的身后,所有人都站在她的身后,报以同样的沉默和深重的哀悼。

    于很多人而言,夏纤橙是一个没有感情的人。她冰冷而阴戾,即使在杀人的时候,她的也从来不抖。

    她不应该是个在乎生命的人,她不在乎别人的命,也就不该在乎这些人的命。

    很难想象她会在乎什么东西,然而对于夏纤橙而言,这些人绝不仅仅只是属下,更不仅仅只是用钱换来的人。或许她能得到这些人的拥趸,正是源于这个原因。

    她从不将所谓的感情挂在嘴边,也从不做任何煽情的举动,但这些人明白,他们可以追随这个女孩。

    她不会抛下任何人,正如同夏子龙带着她从孤儿院把他们带回来的时候,她所做的承诺。

    夏纤橙记不清自己究竟参加了多少次这样的葬礼,也记不清自己多少次直面死亡。她只记得,每当他们穿上这身黑色的衣服时,就有人又永远的离开了他们。

    佛堂里有浓重的檀香味道,而这味道丝毫不能够使得夏纤橙安定,甚至让她感受到了孤寂与哀凉。

    她沉默着,所有人也沉默着,无人敢擅自离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佛堂外忽然传来了车子刹车的声音。一阵脚步声从她身后传来,她没有回头,却清晰的辨认出,那个脚步声属于谁。

    来人从她身旁走过,在佛堂里上了香。

    “大哥。”罗七似乎没想到他会来,压低声音喊了一声。

    夏子龙没有话,用一种同样悲凉的眼神看向了那些黑白的遗照。他们之中不乏年轻人,然而他们的生命已经走到了终点。

    对比起夏纤橙,夏子龙送走的人要更多,这个祠堂里装着许多的牌位。其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夏子龙带回的孤儿,夏子龙曾给过他们选择的会,他们有些人抓住了那个会,有些人则死在了刀枪之下。

    因为这些人大多数是他们从孤儿院带回来的孩子,即使死去了,世间也没有他们的容身之处。于是夏子龙建了这个祠堂,供奉着那些无人祭奠的孤魂野鬼们的牌位。

    很难他究竟是个好人还是个坏人,他将利弊都坦诚的给那些孩子看,给了他们选择的会,从这个意义上来,他是好人。

    然而他更清楚,这黑暗是噬人的黑暗,踏入其中的人,再难脱身。

    从这个角度来,他未必算得上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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