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李密传(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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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石之战的胜利,彻底让李密打了一个翻身仗,也让东都的人马意识到了李密这个人身上所蕴藏的巨大能量。

    当然,除了朝廷害怕现在的李密以外,瓦岗内部也有一个人对李密现在的威望充满了忌惮。

    此人名叫王儒信,是瓦岗元老首领翟让的心腹。

    王儒信害怕的并不是李密把瓦岗做强做大以后,引来朝廷的大肆围剿,他害怕的是李密做强做大之后,下一步会把翟让这个本来的老大给推翻。

    翟让一旦被推翻,那么连带自己也会受到牵连,所以为了自己的既得利益,也为了身家性命,王儒信劝翟让自己当大冢宰。

    大冢宰是个什么官?为什么王儒信一定要让翟让自封这个官职呢?

    其实这个官职起源比较早,在周礼中就有相关记载,在古代有大五官:地官,春官,夏官,秋官,冬官,而天官则为冢宰,并且地位也在这大五官之上。后来到了北周的时候,衍生出了大冢宰这个官职,其职能主要是负责统管百官,可以无论是从职能还是威望来,这个官职的含金量都是比较高的。

    王儒信之所以建议翟让担任这个大冢宰,目的还是为了不让瓦岗的大权落于他人之,再者还可以借削夺李密的大权,进而实现对大权的牢牢控制。

    可翟让却不太同意这个建议,因为当初李密是他带起来的,论出身,能力与资质,自己均不如李密,如今瓦岗的规模一天比一天大,这些功劳完全都是李密建立起来的,自己又有什么资本和李密抢这个老大的位子呢?

    翟让翟让,果真是名如其人,什么事都处处想着别人,让着别人,这一点,或许是李密所无法企及的。

    虽然翟让表明了态度,但是他身边的人,可不太甘心于让他将这大好的瓦岗拱让人,尤其是他的兄弟。

    翟让的大哥翟弘,也是个庄稼地出来了糙汉子,没有读过什么书,也不懂什么大道理,虽然在翟让创建了瓦岗之后,凭着这层兄弟关系,当了个上柱国和荥阳公的爵位,但似乎此人的能力完全和所担任的职务不太匹配。

    更可笑的是,翟弘居然了一番让翟让也哭笑不得的话。

    “兄弟啊,自古以来做天子当皇帝的,哪一个不是自己当的,岂有拱让人的道理,如果你不想当,那我来替你当。”

    听完翟弘的这番话,翟让都有点忍不住想笑了。对于至亲给的建议,翟让并没有放在心上,也没有追究哥哥的失口之过。

    翟让大仁大义,既往不咎,可是李密就没有这么好心了。这种隔墙有耳的话,最终还是传到了李密的耳朵里,而且更要命的是,李密听了之后,默默在心中就已经将翟让等人打入了黑名单。

    如果只是因为听风而对翟让痛下杀的话,则显得有点名不正言不顺,万一消息是假的,到时候杀错了人,瓦岗的军心该怎么稳定呢?

    凡事都得讲个由头,既然翟让有杀我之心,那必要找个理由,先下为强。

    终于,一件大不大,也不的事情发生了,而这件事情发生的还比较凑巧。

    当时瓦岗的总管崔世枢因为延误了期限,被翟让赏了八十大板。这本来只是一件不起眼的事情,可是他背后的原因却让李密非常的愤怒。

    起崔世枢这个人,早年的时候在鄢陵当刺史,后来碰到了李密,便决定跟着李密混,结果没想到去了瓦岗之后,翟让也看上了崔世枢,连声招呼也没有打,直接就把崔世枢藏在自己的元帅府里,而且还不善待他。

    未经同意,扣押李密的人,这当然是李密愤怒的原因,但不是唯一的原因。

    后来翟让左长史房彦藻去攻打汝南的时候,就曾秘密回来找房彦藻谈过话,谈话的矛头直指李密。

    “你前番攻打汝南,掳掠了大批珍宝,为什么单单只给魏公,而不给我呢?况且,魏公是我拥立的,让不让他成事,不是你们这帮人了算,而是在我!我希望你们能够明白这件事的后果。”

    这种连质问带恐吓的语气,直接让房彦藻感觉到了不安,在离开翟让的元帅府之后,房彦藻直奔李密住处而去,把这番对话向李密诉了一番。

    当时左司马郑颋也在场,两人就翟让这个人的为人,做了一番评价。

    “翟让此人胸无大志,贪愎不仁,魏王早已是瓦岗之主,此人却出如此话语,当真是不把魏王放在眼中,如此一来,迟早成为魏王的障碍,不如尽早图之,以免夜长梦多。”房彦藻道。

    “没错,房长史所言甚是,前番崔总管之事,已看透翟让为人,瓦岗要想长久发展,皆赖魏王啊。”郑颋道。

    李密听完之后,虽然感到很愤怒,但是并没有因为这些恩怨,而选择对翟让下,反而了一番让郑颋和房彦藻都想不到的话。

    “瓦岗现今四边为患,天下也尚未平定,若公然诛杀翟让,则天下人必耻笑我李密忘恩负义,如此一来,何人肯来我瓦岗?”

    这番话一出,房彦藻和郑颋都陷入了沉默,确实,从大局出发去考虑,李密的顾虑更加的合理,而他们的建议则显得有点操之过急。

    可郑颋却没有死心,反而继续游李密动。

    “一个人如果被毒蛇蜇伤了,唯一的办法就是要砍断腕,以保全性命,从大局出发来看,杀翟让,才是带领大家走出困局的唯一办法,这种舍取大的道理,魏王不能不知啊。如果要是让翟让先下了,到时候就怕后悔也来不及了。”

    此话一出,如醍醐灌顶,直接让李密看清了现在的形势,彻底放下了自己心中的妇人之仁。

    “成大事者,不拘节,既然诸位蒙诸位所托,那么我李密就给他翟让来一个鸿门宴!”

    义宁元年(公元6年丁丑)十一月十一日,一场关乎瓦岗前途命运的宴会在紧锣密鼓的安排之下上演了。

    参加宴会的主要贵宾有:李密,翟让,翟弘,翟摩侯(翟弘的儿子),郝孝德,裴仁基。

    陪侍人员:房彦藻,郑颋,单雄信,徐世勣,王伯当,王儒信,蔡建德。

    为了确保宴会的安全,李密安排房彦藻,郑颋等人检验菜品的安全和宴会会场的安全。(其实就是为了防止走漏风声)

    在人都到齐之后,李密安排众人落座,唯独翟让的身后立着单雄信和徐世勣,这一下着实让李密有点犯难。

    有单雄信和徐世勣这样的猛人在翟让的身边,自己有点不太好下,不如先欲擒故纵,自己先把身后的侍卫撤去,到时候再寻找会下不迟。

    “今日众人齐聚欢饮,本应尽兴,实在不需要太多人在场啊,来人呢,把侍卫全都撤走。”李密当即道,随即身后的侍卫一一撤出了会场,只留下了一个叫蔡德德的侍卫在旁。

    翟弘,翟摩侯,郝孝德,裴仁基等人一看李密都发话了,当即也撤走了自己带来的侍卫,可是只有一个人没有动静。

    他就是翟让,翟让不仅没有撤走身后的侍卫,反而还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在给大家劝酒。

    李密一看,心中暗想,翟让定是对宴会有所防备,这可如何是好?

    就在李密忧心忡忡的时候,左长史房彦藻却先开口了。

    “今日天寒,众头领前来饮乐,怎能不顾侍卫?来人啊,带翟司徒座下侍卫前去落座。”罢,安排众人带单雄信和徐世勣到外屋的桌子座下。

    李密见房彦藻给自己除去隐患,心中暗暗得意。当即附和道。

    “翟司徒尚未答话,怎可轻易让侍卫落座酒席呢?”

    此话一出,翟让心中便对李密彻底放下了芥蒂,当即道。

    “无妨,让他们也去落座吧!”罢,安排单雄信和徐世勣前去落座。

    老大都发话了,单雄信和徐世勣也不好意思推辞,只好听从安排到外屋的桌子去落座。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这一离开,自己老大的命运即将被改写。

    酒还未过三巡,菜还未过五味,李密便兴致勃勃地对翟让道。

    “久闻司徒武艺惊人,不曾相见,密不才,寒舍藏有一张宝弓,还请司徒鉴上一鉴。”

    翟让本就是武夫,自然对于良弓兵器非常痴迷,听了李密这么一,心中也是按捺不住激动,当即道。

    “甚好,魏王有此宝物,快取来与我一看。”

    李密当即派人从屋外将宝弓取来,然后双奉送到翟让里。

    翟让接过宝弓,定睛一看,精雕细琢,果然非凡,当即运起力气,拉了一个满月。然后连声叫道。

    “好弓,好???。”

    话还未完,只觉背后一阵灼热,扭头一看,却是李密身后的侍卫蔡建已将大刀劈在自己背上。

    回头再看,自己的哥哥翟弘以及自己的侄子翟摩侯,还有亲信王儒信此时已经全部成为了刀下之鬼。

    翟让见李密动要杀自己,便急忙要呼叫单雄信等人,蔡建德眼见形势不妙,当即一把上前,将翟让摁倒在床上,然后要结果了翟让的性命。

    李密本以为撤去单雄信和徐世勣这两位猛人,翟让就如待宰羔羊一样,却忘了翟让身负武艺,一般的杂兵喽啰还真不一定能够杀得了他。

    蔡建德在床上摁着翟让,而翟让则在嘶吼声中做着垂死的挣扎,这嘶吼声犹如牛叫一般,响声震天,直接引起了在屋外坐着的单雄信和徐世勣的注意。

    老大在里面发出如此惨叫,定然是遇难了,而按理来,单雄信和徐世勣应该是要第一时间冲进去诛杀李密,解救自己的老大。

    可是这两个人根本没有打算要直接冲进去救自己老大的意思,首先是徐世勣,在案发后的第一时间,居然想到的是夺门而出,结果被门外埋伏的侍卫直接一刀砍在了脖子上面,挂了彩。

    受伤之后的徐世勣强忍着疼痛,继续选择逃跑,却被赶来的王伯当挡住了去路,徐世勣见形势不妙,当即选择丢下兵器,原地抱头。

    而另一边的单雄信更有意思,连抵抗都懒得抵抗,直接跪地磕头向李密求饶,实在是有损飞将的名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