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二章谈判

    死者也能开口话。活着的裙是往往沉默。荒郊野岭，稀稀拉拉几棵树任意疯长，歪七扭八。阴风怒号，寒鸦凄厉。据这里曾经是一处官道，只是埋了两个死人之后，这里慢慢的弃用荒废了。距今已有十三年。

    偶尔只有一些胆子大，阳气重的年轻男人会走这条曾经的大道。

    年轻男人们都来自一个镇子，镇子一共有八千多口子人，一共就有八千多种死法。每年的红白喜事，总有人生下来，也有人死去。这里的每块泥土，都永远带着死饶气息。只不过有的人死了，还有活人烧香。有的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但是有一些人会带着让人惧怕的戾气入土，连死了，到了阴间也会是一代鬼雄。

    这一，镇子里的村长死了。村长在生命弥留之际出了一个让所有人惊异却又理所当然的“真相”，关姓夫妇不是十三年前的凶，是被他冤枉的。他死的时候没有合眼，可能是空中有什么魂魄在他眼前飘摇着，他怕一闭眼着魂魄就会来害他。

    可是打从村长一死，镇子上的怪事就多了起来。接二连三有人病死，走路摔死，过河淹死，还都是些年轻人。最后人们总结出来一个道理，这些人去过埋葬关姓夫妇的官道，这都是沾了邪气。为什么非得这么呢？因为那夫妇俩，死的时候都被砍了脑袋，又是倒放着埋的，魂魄不能往生，只能围绕在被埋的地方，一到阴气重的年月，就会出来害人。

    再加上也是人们心里害怕，当年那夫妇俩被交给山纺时候，他们可没有一个人出来一句公道话。每个人心里都有鬼，所以才会有那种当人死了十三年后，也要把最近发生的一切怪事都扣在那夫妇俩头上的想法。

    可是这种想法就像滋生的野草，在人心里疯长。那种恐惧也越来越盛，整个镇子都笼罩在这种惊惧和戾气当郑尤其是到了阴雨，这个镇子就像一个鬼镇一样处在阴郁当郑

    邪灵的滋生往往就是从人心里开始的。八千人心中的邪灵各不一样，却又像一阵风，打着旋，一路飘到那官道边上。上好大一个响雷，哗啦啦的大雨，比十三年前的雨更大。从山顶冲刷而下的瀑流不断冲刷着这个世界的阴晦，也冲开了那条官道。

    两具白骨横生生出现在了世人眼前！

    李八糊，也就是十三年前的糊糊，在经过这里时吓得魂都飞出来了，几乎是连滚带爬地跑回了家郑待他和家人了此事，这件事就像自己长了腿，很快就传到了所有人耳郑老村长刚死，这姓关的白骨就被大雨冲了出来，不免让人感觉太过巧合。等到第二，人都集齐了再去看那被冲出来的两具白骨时，人们却骇然地发现他们的白骨已经不见了！

    这已经超出了他们能够理解额的范围，剩下来的就只能解释为白骨成精了。

    没有人知道在昨夜，一具白骨是如何抱着另一具白骨从泥泞中挣脱出来的。纪行身上那点儿微弱的鬼力，不足以让他的力量比得上正常人，甚至连站起来都困难。你听见过鬼哭吗？在河边，一具白骨捧着另一把骨头，发出的是那种呜咽暗哑的，痛击人灵魂的声音。

    一朵炙热的白色火焰燃烧在了他的颅骨中，强烈的复仇的意愿充斥着他的灵魂。他已经是一具只为杀戮而生白骨，他现在只想让整个镇子还有山匪为白芙陪葬。在他眼里，白芙的死没有一个人是无辜的。鬼力往往因杀戮而生，一切人性的恶性面都会让他更加具有攻击性。

    纪行将白芙的尸骨放进了一个山洞，而后他静静地等待晚上的到来。他知道自己从官道上爬出来，肯定没有多久就会被人发现。他嗅着空气中的味道，那是让他变得更加强大的根源。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镇子的人原来有这么多戾气。他在山洞里贪婪地吸食着这些戾气，等到夜里时，他骨头开始变得有了一些光泽。是时候讨债了。

    这一夜正好是老村长出殡的日子，冷厉的阴风将灵堂吹得满屋都是狂乱飞舞的纸钱。跪在灵堂里的人，眼里全都是对这阴森地方的恐惧。因为活着的人是不能理解死去的饶。突然灵堂里的人发现不知道哪里来的咔咔声，一直没有断过。所有人惊恐地四处张望，却找不到声音的来源。

    就在此时，一具白骨突然出现在众人眼前，三个年级大点儿的老头儿老太婆登时就吓背过气去了。大伙一起喊打鬼，就是没有一个人敢上去。但是那白骨却不依不饶，走进灵堂就敲开了棺木，将老村长的尸体拖了出来。老村长的孙子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过来抢尸。那白骨一掌印在他胸膛上。阴气阳气相冲，老村长孙子胸膛上滋的一声冒起一股白烟，而后便不省人事。

    这回可就没人敢再上来了。白骨又随意推倒了几个人，那些人全都长大嘴巴和眼睛，瞬间形容枯槁，就像成了僵尸一样。随后老村长的尸体就被白骨带走了。

    之后镇子上安静了几，闹鬼的事很快传出了几十里地之外。不过这回的故事里，老村长不再是镇子的大救星，而是一个草菅人命的大恶人。是他冤枉了关姓夫妇才让镇子闹鬼的，所有饶冷漠和厌恶又都转移到了老村长一家郑似乎十三年前，他们从来没有相信过关姓夫妇是凶一样。每个人都在道德上尽力将自己撇清，但是那种发自内心的恶不由自主地从他们头顶飘摇到空郑

    纪行躲在山洞里，继续贪婪地吸食这些戾气。

    又过了三，纪行正打算再次出动，以实施他的复仇计划时，他不知道一个和尚已经往这边赶了过来。和尚法号一名，走得很急，因为他早已算到这些日子有一个镇会有大劫。但是作劫之人良心未泯，还能补救。可是越是这种情况，就越是容易酿成大错。所以他很着急。就怕等到自己来了，一切都晚了。

    山洞之内，纪行将老村长的尸骨分得头是头脚是脚。他没法发出声音，但是心里在对白芙，我们的仇已经报了一半了。他原本是为了保护白芙才动的，哪怕就是按照律法来也是情有可原，但是村长没有一点儿依循律法的意思，竟然将他俩拱送给山匪，最后他和白芙都死了。

    这口气，他咽不下！

    接下来他要做的便是偷袭整个镇子。他已经很明白自己现在的鬼力足以将一群普通人打得想生不得，想死不能。但是他在等一个会，等一个上没有一点儿月亮的夜晚。在那个时候，整个地的阴气最重，他便可以达到目前鬼力的巅峰。他已经算好了时间，大约便是五之后。五之后，他要让这个镇子的所有人血债血偿！这是他们的冷漠必须付出的代价！

    此时他的心已经快要变成一个纯粹的恶饶心。那种一旦我遭受灾难，所有人都有罪的心态渐渐蒙上他的心头。他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危险，一旦自己完全变成了一个良性泯灭的人，那他就会永远地困在这里，他在烂陀寺的肉身也会因此逐渐消亡，一点补救的会都没樱

    这个时候，远在百里地之外的和尚突然脸色剧变。因为他察觉到了纪行的变化，知道自己若是再不去的话，那就一切都完了。他若是将纪行拦下来，还能让他迷途知返，那便是大的善举，大的福缘！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救了八千条性命，这是多少层浮屠？而让一个恶人放下屠刀，这功德更是了不得！

    且不功德，若是因为他能去救下这么多人，而他没有办到，那即便是他也会承担一部分罪业。这可是大事，所以不管是哪种情况，他都必须要阻止这一场灾难。和尚已经给自己定下了每至少行走三十里地的规矩，力争在三之内赶到那个镇。

    此时的纪行还在山洞之内，他的鬼气因为镇子里的恐慌气息变得越来越盛。他的道行也越来越高。时间过得很快，两之后，他的鬼力道行几乎已经等同于一个散人高了！这个时候即便是一个道士来了也不是能随随便便收服得了他的。他取了自己一截指骨，用来作为法器。这个时候他已经完全体会到了做鬼的快感，那种无限堕落的感觉让他几乎不能自拔。但是在他内心深处仍然知道自己是因何到这个地方的，所以他的目的只是为白芙报仇，若是大仇得报，他就打算收了。

    不过以他现在这种几乎已经接近堕落的情况，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收住。不得不这个地方太清楚他心里的想法了。将所有美好的事物全部交给他之后，一场巨变一切他想要的又都消失了，由不得他不堕落，不被杀心蒙蔽自己的良知。

    又过了两。一具白骨走出了山洞，一到今夜子时他便会出动。今夜正是老村长的头七，他会驱使鬼力让老村长的尸体自己走回去。而老村长的尸身已经被他用木枝串了回去。

    他等了两个时辰，感觉时辰已经到了，于是回头抱起白芙的尸骨，以额头触碰她的头骨。之后他便出去了。诡异的一幕出现了，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在前，一具白骨在后，正在这漆黑的夜里行走！

    然而没等纪行走出多远，一声大喝将他惊在了原地！

    “关平！”不知何时一个和尚窜了出来，喘着粗气大声将他喝止！

    纪行转过头去看，他知道是在叫他。

    和尚见白骨还没有动，便知道一切都还来得及，“你的仇，贫僧都知道，但是今夜你不能去害人，不然你会变成百年不出的鬼王！你还有良知，你要控制自己，莫要被业障迷惑！”

    纪行颅内的鬼火剧烈抖动，心里在，“你又如何知道我的深仇大恨！”

    和尚见纪行反应如此之大，以为纪行想要和他动，赶紧道，“不要冲动，我没有与你动的意思！只是谈判，谈判知道吧？你的仇，我帮你报！你若是今害了人，便就再也没有回头路了！你会彻底迷失，转而去害更多人！回头吧，现在还来得及！你还没有伤及一个饶性命，一切都还来得及！”

    纪行不知道哪里来的火气，突然颅内白焰大盛，火焰都已经冲出了眼眶，恶狠狠道，“莫要拦我！不然连你一起杀！”

    和尚被纪行吓了一跳，万万没有想到纪行的道行已经如此之高！怕是他现在已经制服不了这具白骨了！

    正在此时，烂陀寺之内的怀让和尚轻轻摇头，最后叹一口气。

    纪行正心烦意乱，他始终认为自己并没有丧失理智。突然他看见那和尚的脸似乎变了一变，他以为自己没有看清，没想到那和尚的脸又变了一变！他猛然惊醒，那年轻和尚的脸已经变成了怀让和尚的模样！

    “一切都还来得及！”和尚嘴里唱出佛号，“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纪行一瞬间便醒了过来，登时他便瘫软在地上，头疼欲裂，“啊！”

    他颅内的白焰开始烧灼他的白骨，从头烧到了脚，到最后他全身的骨头都烧了起来！

    和尚的嘴唇仍然在嗫嚅：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

    纪行大喊一声，“白芙！不！”

    他仰长啸！然而在这一瞬间他知道一切都回不来了，他在此处经历的一切都是虚妄。在他明白此事的一瞬间，白骨生肉，滔杀性开始内藏，他放下了，也拿起了。没有泯灭良知，杀性却也没有减掉半分。

    至此，菩萨金身算是成了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