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刑天之罚(二十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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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到底为什么和她有了来往?”

    百里奚好笑地反问:“为什么不能?”

    为什么不能?这本来是大家约定俗成的事情,疏远姜良, 等她自生自灭, 百里奚这样问出来,却令华余无话可了。

    百里奚道:“她和我没什么仇, 我看她一个女人自己生活不容易, 便搭把手,就这样。”

    他的话令康涂有一种羞愧感, 仿佛参与了一场凌霸,尽管他也曾作为过这场戏的受害者。

    他其实一直知道百里奚的心肠好,或许其他人也是知道的。他牙尖嘴利、斤斤计较、肚鸡肠, 很像是在胡同中开了家店的大叔, 扇着扇子为两块钱骂对方娘, 回到家中拎回一只鸡, 坐在灶前给老婆熬汤。也很像是乱世中的普通人, 只有他在好好地生活, 在404开了一家饭店,也会暗自照顾一个并不娇弱的女人。

    “我对你没意思,千万别误会, ”百里奚指了指姜良,有些累的样子,“一天天的,什么破事,烦不烦。”

    姜良道:“我还看不上你呢。”

    “我也看不上你谢谢,”百里奚, “我不喜欢胸大的女人。”

    “哇,”燕灵飞,“那你很有个性啊兄弟。”

    姜良皱眉不耐道:“有完没完,能不能痛快点。”

    赵政:“完全可以,告诉我是谁帮了你,今天这件事就算完。”

    百里奚马上双手投降状对姜良道:“我求你,别害我,我冤不冤啊我。”

    姜良嗤笑一声,道:“没有人,只有我自己。”

    “你自己一个人,带着康涂在雪地里走了两公里,”赵政带着嘲弄的笑,“又是自己一个人找到了这个地方。”本来是质问的话,赵政到此处忽然皱眉,站起了身来。

    康涂觉得自己这段时间真是成长了不少,因为他一下子就明白了赵政发现了什么。

    如果想要单纯的杀人或者报复,姜良完全可以直接动手,没必要费这个劲。

    赵政回头看了一眼康涂,康涂的神色很平静。

    只有在这一刻,康涂想:“他分析不出我在想什么。”

    康涂不知道这是不是那个人故意留下的漏洞,还是真的没有办法做到更加完美,但是赵政已经起了疑心。

    两人短暂的对望一眼,康涂感觉自己并没什么波澜的情绪。他一直是一个在拥有时做好失去的准备的人,他愿意接受一切因为爱情而带来的附属品,也愿意失去,人在宇宙间漂游,从诞生那日起,一直都在失去,从没有一刻停止过。可是想这些,不知道已经算是自我安慰,证明了他的不舍得。

    赵政转过身,俯视着姜良道:“你对他做了什么?”

    华余也想到了这一点,只不过他却直接问了康涂:“你们刚才在干什么?”

    康涂:“我睡着了,不记得了。”

    在这句话时,他依旧是没有任何谎的慌张和紧张的,甚至并不在意是否有人怀疑他,在揭露真相的路上,往往需要更多的谎言,404的谎言中并不缺他的这一句。

    浮游听见这句话意识到什么,似乎不理解康涂为何了句假话,往康涂的方向看了一眼,被燕灵飞注意到了,康涂一抬眼,微妙的气氛在这一秒达到顶峰,然后又归于平静。

    赵政不知道有没有注意到,也不知道相不相信,但是他一字一句地问姜良:“在我来的这段时间,趁我还和你好好话,告诉我,你对康涂做了什么?”

    姜良倏然笑了,道:“什么感天动地的爱情戏码啊,赵政,你以为我是为了你才绑架了他?”

    赵政看着她:“最好不是。”

    姜良道:“你不值得我这样做,而且,赵政你应该最清楚,人心是最难控制的,康涂对你死心塌地,我哪能有什么机会策反他呢?你太看得起我了。”

    她虽然看似在回答问题,但言语仍然躲闪,不乐意开口实话,燕灵飞等得不耐烦道:“你不配合,我们就不会再留你了,出了这扇门,离开队伍,是生是死我们就不管了。”

    姜良:“你们随意。”

    百里奚哈气连天,泪眼婆娑。康涂感到抱歉,:“你要是累了就先回去吧。”

    “不了,”百里奚,“我就在这看着,省得你们背后我坏话。”

    康涂无奈,也不再像往常一样跟他拌嘴了,大家折腾了大半夜,白天还赶了一整天的路,所有人都很疲惫了。姜良不开口,赵政也不问康涂,谁也无法什么。

    康涂觉得,也许赵政意识到了什么,他是一个非常敏锐的人,他发现这件事情有问题的情况下,只能从两个方向寻找答案,要么是有人想让透过康涂来把握住他自己,要么就是一个更可怕的原因。而如果是第一种,康涂没必要谎,那么就只可能是第二种——对方想从康涂身上得到什么,而这就意味着,如果赵政真的接近康涂有什么别的目的。也会被彻底揭露出来。

    康涂仿佛身处在两个极端之中,心乱如麻,又风轻云淡,相对于其他人而言,这一晚对他而言并不漫长。

    天将亮时姜良独自走出队伍,走向风雪之中,长发被从衣服中吹出来,在半空中画出风的痕迹,慢慢地只留有一个的黑点渐行渐远,临走仍旧没有出一句有用的消息,她趣其他成员,嘲弄赵政的大惊怪,斥责燕灵飞的消极抵抗,就是不肯出任何一句证词。

    长风吹过大地,浮游的双眼褪去白色,远远地望着姜良的背影,道:“她不恐惧。”

    华余:“也许是因为帮她的人不在我们的队伍中,她出去后还有人救她。”

    “也许,”浮游,“但她整晚都从未恐惧过,甚至没有过情绪波动。”

    燕灵飞问:“什么意思?”

    “我们都会慌乱不是吗?”浮游,“难免会开心、痛苦、不甘,她全部都没有过。”

    康涂望着她的背影,眯着眼睛,觉得自己也许是知道这个原因的,因为姜良被催眠了,她神态自然,对答自如,言谈之间没有任何异样,但似乎所作所为,并非是自己的意志。

    如果这是催眠,就有些过于可怕了,404的每一个人都可能在催眠中,或是被这样催眠过。

    那么还有谁是值得相信的?可能他们自己都不清楚,自己被利用了。

    浮游接着道:“她像一棵草一样,只有生命,却没有生机,全然等待着风将她吹向何方。”

    康涂因为困而感到有些恍惚,忽然问了一句:“那你看我呢?”

    浮游看向他,却笑了,没有话。

    康涂也暂且没有再问,浮游是比赵政还难骗的人,也许祂也发现了自己的异常。

    404这几个成员,连带着浮游在内,今天注定要通宵了,赶回队伍时才正好赶上共工他们准备出发了。

    一群人苦不堪言,共工放了话:“你们休息,然后抓紧时间赶上来。”

    燕灵飞感恩戴德道:“您可真是个好人呜呜。”

    神农像任何一个和蔼的领导一样对他们道:“注意安全。”

    一行人又只好忍着疲累致谢。

    康涂已经快要阵亡了,站在那就觉得要昏迷,赵政扶了他一把,康涂顺势倚在他身上。

    赵政依旧没有问。或许没有问就是因为有问题的。

    康涂现在实在是有点疑神疑鬼,俩人之间好像什么也没发生,又好像确实有些古怪。

    人走之后,赵政将一块棉被铺在两人腿上,把康涂的头按在自己的肩膀上,简单地道:“睡。”

    疲劳会让人变得烦躁,现在并不是沟通的好机会,康涂在心里这样想,而且据睡前不应该做任何决定,一般睡醒之后都会后悔的。

    康涂却还是忽然出了口:“你没有想问的吗?”

    赵政似乎睡着了,半晌之后才从喉咙中发出了一个音节:“嗯?”

    康涂:“你问,我回答。”

    赵政又没有动静了,康涂耐心地等待,在等待间,又混混沌沌地仿佛在浅眠。

    “我问你……”赵政很久后才,“问什么呢,你想告诉我什么,就什么吧。”

    康涂觉得这是一个非常狡猾的回答,不过赵政可能并非是故意这样玩弄语言游戏,而是真的这样想的。

    “没一点诚意。”康涂寡淡地,“睡吧。”

    赵政闭着眼轻笑,环过他的头吻了一下康涂的额头,非常温柔,康涂坚持不再话,他已经主动了够多了,剩下的哪怕一步也不会再往前了。

    赵政:“实不相瞒,我不敢问什么。”

    康涂:“为什么?”

    “因为不想知道答案。”赵政声音低沉,有种令人安稳的力量,康涂觉得赵政就像自己的一个移动的家,他总是在离开他时失去力量,丧失自信,却在回到他身边时又充满希望,仿佛活在爱中。

    康涂无法背叛自己的内心,还是问道:“你是真的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