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黄鼠狼与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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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借一步就借一步,太监态度这么好。

    随他往旁边走了走,到避开杨崇义等人能听到话的距离后,太监居然向柳轻候端端正正的拱为礼,而后又腼腆的笑了笑。

    他这像模像样的一礼和腼腆之笑直让柳轻候毛骨悚然,我靠,你可是宫内得用大太监身边的心腹太监,咱俩又不熟的情况下整出这么礼贤下士的样子,这架势吓人哪!

    柳轻候身子一闪,避开正面以示不敢受他这一礼,“公公有什么事儿就直,实在无需如此多礼”

    太监依旧挂着腼腆的笑容,“自上次大慈恩寺一别后就一直想找无花大师请益,无奈先是去了泰山,回来之后又是各种琐事拉杂,竟一直没有出宫的会,就拖延到了现在”

    我靠,这都大师了!我跟大师有个毛线的关系啊。柳轻候愈发的紧张了,就像打开门看到黄鼠狼来拜年的那只鸡,点点头没有话,静待他的下文。

    “上次在大慈恩寺大师的佛禅功夫让我好生钦敬,此刻冒昧开口就是想拜个师,跟大师你学习佛禅”

    柳轻候心中高悬着的大石头终于落了地,但随后就有成千上万头草泥马呼啸而过,我靠,是世界疯了,还是特么我疯了。

    尽管脑袋里天雷滚滚,柳轻候脸上表情却很郑重,“佛禅之道渊深如海,我所了解的尚不及沧海之一粟,何德何能敢为人师?大师之称、拜师之事还请公公万勿再提,否则我真要羞惭无地了”

    太监见柳轻候不答应,有些急了,又了一筐子好话,态度坚定执着的根本不给柳轻候留一点拒绝的余地。

    柳轻候眼见太监跟个牛皮糖似的非要粘住他甩不脱,只能苦笑着道:“既然公公对我如此厚爱,又如此好慕佛禅,那得便时咱们就共同学习,相互切磋”

    太监双一拍,“啪”的发出一声脆响,“切磋好,如切如磋,如琢如磨嘛。那怎么切?”

    刚刚呼啸而过的草泥马又呼啸而回再次路过了一遍,“公公可读过什么佛经?”

    太监的脸红了,“我学识浅陋,佛经平日里只是胡乱听些,读倒是未曾读过”

    我

    “那公公可以先读读楞伽经、金刚经、摩诘经、波若波罗密多心经、圆觉经,楞严经,若是能找到慧能大德的坛经也得读,此乃禅宗七经,是修习佛禅的入门。

    这七经中又以楞伽经和金刚经尤为重要,当年达摩祖师东渡而来时便带着四卷楞伽经,是早些年禅宗用以印心的经典,金刚经则是近些年来众多僧侣和居士们用以印心的经典,这两部佛经尤其要用心的读”

    柳轻候一边太监一边频频点头,等到柳轻候完,太监面露苦色的来了一句,“这委实难记,还请无花大你帮我写下来如何?”

    柳轻候点头去找纸笔,心中却是暗笑道:“何止难记啊,更特么难读,没一点佛学基础的看这些经书跟看天书没什么区别,妥妥的催眠神器,保证看一回睡一回,哥看你能抗到什么时候?”

    不管是受史书影响也好,还是受后世那些电影电视剧的影响也罢,总之柳轻候对太监没什么好感,更不想跟他们有很密切的关系,既坏名声又危险,得不偿失啊。

    但他也不想得罪他们,他能想到的最好的应对办法就是敬而远之,譬如此事最好的就是尽量让太监自己知难而退。

    找到纸笔将七部佛经及后面那些交代记录下来,太监认真收好,仔细放进袖中并又检查确认放好之后才出言告辞,临走之前低声了一句,“中官今天确实是临时有事不能来,非为推脱”

    完,太监向柳轻候微微点了点头后匆匆走了,回去时依旧由杨达送他。

    目送太监坐着的马车走远,见杨崇义和王缙都看着自己,柳轻候也不等他两人来问,直接把刚才的事情都了,全无隐瞒。

    “这太监是憋着劲儿要投张公公之所好,有这份子灵,以后没准儿就能在宫城里脱颖而出”

    杨崇义没心思太监的前程,一脸的郁闷,“无花,安排个地方就咱们三人喝两樽”

    柳轻候招了个戏场杂役吩咐那几个座位不用再留,并着他告知九娘,那几个座位也不能空着,实在不行找几个仆役换身衣裳去把座位填满,总之不能空。

    完这件事后他就领着杨崇义与王缙去前院找到萧大娘子,很快三人便坐进了一间静室,也没要歌舞伎以及阿姑作陪,就三人自斟自饮。

    杨崇义将一大樽酒一饮而尽,长吐出一口气后就开始骂张,言辞非常直白。

    王缙见柳轻候不明其意,等杨崇义骂完斟酒时就代为解释了几句。

    事情的根子还在封禅大典的封赏上,自结束大典回到长安以来,关于如何封赏,封赏那些人,封赏到什么范围就备受关注,但结果却迟迟下不来,各种法满天飞。

    捱到这两天封赏之事终于千呼万唤的有了定论,但结果却让杨崇义大失所望,他从半年之前就开始谋划这件事,期望的就是能借助这件千古盛事改变,或者至少提升下身份,最后落得的却只有十匹宫缎的所谓赏赐,如何能不恼?

    给柳轻候解释完后,王缙向杨崇义举了举樽,“世间事不如意事常十有**。这个结果其实从去年封禅大典祀官的安排上就已现端倪。

    按成例,凡随从圣天子登上泰山之巅的祀官均可超授五品,这是多好的会,又有多少人红着眼睛巴望着?但张燕公在安排祀官的时候却基本用的都是两省录事、主书等自己的亲摄官。”

    杨崇义烦的很,“他张燕公这么做岂不就是任人唯亲”

    王缙点了点头,“确实如此,他如此行事不别人,就是他的心腹张九龄都看不过眼,据那张博物都劝他:‘官爵者,天下之公器,德望为先,劳旧次焉。若颠倒衣裳,则讥谤起矣。今登封霈泽,千载一遇,清流高品,不沐殊恩,胥吏末班,先加章擢,但恐制出之后,四方失望’,结果呢?张燕公依旧置若罔闻,我行我素”

    “哼,首辅相公嘛,好专断,好大的威风!”

    杨崇义的牢骚让王缙笑了笑,“对这次封赏不满的人可谓是遍布皇城各部寺,不仅是文官清贵们不满意,武将乃至那些参加封禅辛苦劳顿的军丁们怨气更大,张燕公这次可谓是犯了众怒,杨行首不妨再耐心等等,我总觉得此事应当还有下文”

    杨崇义又满饮了一大樽后喷着酒气道:“对别人或许还有下文,但对我来已经结束了。朝廷即便要改封赏章程,还能改到我这个商贾头上不成?封禅大典,多好的会啊,错过就是错过了”

    王缙唇舌动了动后最终化为一声叹息,杨崇义的事实,错过就是错过了,即便后面会有改变也确实改不到他一个商贾头上。

    言至此处,杨崇义突然扭头过来看着柳轻候,“我听杰驰了你要进学科考,好啊,终究功名文学才是咱们首辅眼中的正道,你看看他赏识提拔的人,从徐坚、韦述、贺知章、孙狄,到王翰、张九龄,谁不是科举出身的文词之士?除了这些科举文学之士,其他人在他张眼中就不是人,就该一辈子不见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