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四章 门庭若市
白龙最终在柳宅门前停下时,柳轻侯已经顾不得考虑刚才在朱雀大街上驰马会不会被正好碰到的官员给弹劾的问题,他现在只剩后怕了,太特么险了,刚才至少有三次他都差点坠马,他现在真的是只想那个大家都曾经想过的女人,静静。
柳轻侯怒目而视白龙。白龙或许是刚才跑爽了,此刻异常的温顺,温和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柳轻侯,刷子似的马尾巴扫一下他再扫一下他,而后更是把毛茸茸的大脑袋都蹭到他怀里用湿润温热的舌头舔着他的。
它这么不要脸,却让哥还怎么下得去,柳轻侯只能一抱着怀里的毛茸茸,一悄然松开了紧握着的马鞭。
哥哥们,真不是我不够狠,而是白龙这货太会卖萌了。
“它刚才出了汗,待汗收干之后再刷洗,还有,好生给它多加点精料”将马与马鞭子都交给迎上来的仆役后,柳轻侯这才进了门房,却不料里面竟是坐满了人,要知道他这得自于姚家的宅子门房可着实不。
这阵势把柳轻侯都吓住了,咱柳宅啥时侯这么门庭若市过啊?而且这应酬起来得多要命。
就在柳轻侯把脸上假笑都已调整到最佳位置时,却发现这些人虽然都已起身,也都在满脸堆笑的向他见礼,却没有一个主动上来寒暄话的。
真是活见鬼了!
柳轻侯一路保持着笑容过去,只是在路过正应酬着这些人的朱大可时低声咬牙了一句,“给我出来”
穿过门房,绕过照壁,等不一会儿,最近脸上愈发油光发亮的朱大可就颠儿颠儿的来了,“师父,听你昨夜宿在大娘子家,哎呀呀,听那里美人儿可不少”
看着他这猥琐的样子,淫荡的贱笑,柳轻侯脑海中居然莫名浮现出昨夜最初那个女子肌肤赛霜雪、丝发披两肩的赤**景,愣是逼着他当即朗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朱大可见他如此,两眼瞬间瞪的溜圆,眼中的贼光亮的简直了。然则不等他那嘴里再吐出象牙,柳轻侯已经熟练的抬起脚,也摸着了鞋板子上,“门房里那些人是怎么回事儿?”
“他们都是些在家乡官衙里有根脚的在京商贾,上常年备着地方官员的名刺,遇上突发之事先就能拿着名刺和礼单来拜门子,都是淮南道的。因是自知身份低微,所以没有与师父寒暄话,师父得便时看看名刺和礼单也就是了”
柳轻侯有些懵缺,“淮南道?”
“师父你昨天大朝会不是补王鉷的缺超擢了监察御史,他负责的就是淮南道”
“道”在唐朝前中期并不是后世“省”一样的行政区,而是监察区。太宗贞观时将天下划为十一道、直辖三百六十州,一千五百五十七县。
及至当今李三儿上位后十一道变成了十五道。未来还会再变一次,是把淮南道、山南道、岭南道都分拆成东西两道,继而十五道变为十八道。
当下还是十五道,正好对应御史台察院中的十五位监察御史,一人负责一个监察区,也就是一道。看样子自己要接的就是整个淮南道的监察权。地位相当于后世中纪委下辖各室。
“这些人消息还真灵通,要不然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我要接的是淮南道”,柳轻侯叹息着摇摇头,蓦然想起朱大可刚才的话,“你是还有礼单?”
朱大可闻问,看柳轻侯的眼神就跟后世看火星人一样,“不拿礼单难倒还要空着拜门子?这些个州县官在地方吃香的喝辣的,瞅着师父你这监察御史在长安就靠个八品俸禄过活,他们心里能落忍?”
柳轻侯此时没心思理会朱大可油嘴滑舌的怪话,“都是些什么礼?”
“放心,但凡能被托付此事的商贾都不是蠢人,而且这事儿早有成例,大家都是比着规矩来的。礼物都是地方风仪土物,值钱不多不少,不碍眼却实用”
“这能收吗?”
朱大可这回是真笑了,“为什么不能收?师父真以为皇城里那么多官员天天走出来衣着光鲜,散衙之后还要到平康坊高乐全是靠的俸禄?当然,师父也可以不收,但如此一来,不管是对上还是对下,那得罪的人可就多了去了”
朱大可的问题其实根本就不用回答。柳轻侯早就算过账,他如今是正八品,一年俸禄折算成后世的工资大约是十七万八上下。因比秘书省校书郎时升了品阶,所以一年工资也涨了二万八左右。
十七万八,再加上每年衙门会食结余的伙食尾子就算十**万,够花不?
答案是:够个毛线!
“长安物价腾贵,居之大不易也”可是都进了史书的。物价这么高,房价这么高,老婆还不能出来工作,一年十八万要在长安养宅子、养车或是马、养老婆孩子、养妾、养孩子老师的教育费用、养仆役,再加上应酬送礼喝喝花酒啥的,你就是带着后世最大牛的理财专家一起穿过来也绝对包不圆。
刚一正式上班就碰上潜规则,收,那啥,不收,也那啥,这可咋整?要是早知道有穿越这一遭,当初在后世的时侯打死也要先考个公务员历练历练,也积累点儿官场上处理事情的经验。
最终,柳轻侯沉吟良久后道:“先循例,不过要让乌七调派专人把这些礼单子都按现在的市价单独做一本帐册出来,以后再遇此事都比照办理,不管别人如何,咱得心中有数”
吩咐完,朱大可急着回去应酬那些春江水暖鸭先知的商贾,柳轻侯则继续往里走,走着走着就听到一声凄凉悲怆的“噫吁嚱”之声。
这三个字砸过来差点给他绊一跟头,与此同时脑袋开始急剧发胀,肿么了?肿么了?李白这又是肿么了?
一路拐过去,就见独居于一院之中的李白正披散着头发、凌乱着衣裳在发疯。左拎着个酒瓯狂饮、右抄着须臾不离身的短剑唰唰唰的对空比划,饮酒的间歇则着抻着脖子引吭高歌:“噫吁嚱啊,噫吁嚱”
看着这超级后现代的一幕,柳轻侯的头胀的更厉害了。这才大上午啊我滴哥,你就酗酒上了?
走过去好容易才把那对空乱舞的短剑按住,柳轻侯一把夺下酒瓯,“,又咋了?”
李白已有醉意,孩童般澄澈的眼睛直愣愣的瞪着柳轻侯,“无花,某与你相识不过数月,但就这数月之间你先中状元,复领使职,如今更是超擢御史,监察一道,尽可不负平生所学一展身。
可怜某长你几近十岁如今却一事无成,空怀千里驰骋之才,竟无伯乐知音来赏。噫吁嚱,大道如青天,我独不得出。噫吁嚱,行路难,行路难!”
言至最后,李白一把推开柳轻侯,复又纵酒舞剑,接着“噫吁嚱”。
柳轻侯看着他这样子也实属无奈,不是他不关心,也不是他不想帮忙,实在是李白的问题无解啊!
他的政治抱负比天高,但政治智慧、眼光与能力实在不敢恭维,再加上他如此风骚的性格,别现在没会,就是以后有了会照样也得砸。这是历史早已证明过的。
李白的问题不在于遇,在于对自己天赋、能力认知有偏差,没法实事求是的给自己的人生做一个客观定位。这种自我认知上的严重偏差谁能有办法给纠过来?
偶像,你是诗仙,是个童心永不泯灭的天才老男孩,随随便便写写诗就注定要流芳千古的人物,干吗非想着要去跟张、宇文融、李林甫这些人斗心眼?这跟找死有什么区别?
在涉及到政治的问题上,帮他其实就是害他,这就如同三岁儿持刀与凶徒相搏,不等对发力,自己就能把自己先给玩儿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