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五十四棵树
林周言迅速赶到东渡口时, 不见寒露的踪影,电话了数次也联系不上。
林周言直接冲进监狱里面找人,理所当然被门口的警员拦截在外, 义正言辞地不让他进去。
“操, 我找寒青。”
一听到寒青的名字,顿时俩警员交头接耳一番,面上错综复杂的表情让林周言意识到事情不好, 他干脆径直上前撞开他们,朝着里面走去。
“嗨,你往哪儿走呢, 寒青在医院里……”
林周言白了眼, “老子知道得比你清楚多了。”
“嗨, 你这人话冲得很啊……”
“算了算了, 别计较, 家里人死了肯定心情不好, 正常正常。”在一边没话的伙子此时拍着他胸膛, 好话。
林周言听到这话拢起眉头, “再一遍。”
“就是, 寒青死了。”
林周言废话没多, 抄起手机继续电话给寒露, 脚下的步伐朝着诊所那边大步走,走得太急,以至于鞋带绊到脚,他没摔出去, 而手机在空中滑出一道抛物线,最后重重摔在地上,屏幕啪叽碎掉一部分。
陡地,手机震动起来。
林周言三步并作两步接起电话,“谁,寒露你在哪儿?”
“我是程抒,周哥,我找到孙建国这老头儿了,你啥时候有时间过来?”
“关起来,看好了。”
话落,利落地掐了电话,将手机揣兜里,拉住正在服务台清点东西的护士,“寒青在哪个房间?”
护士瞥了他一眼,指指走廊尽头的房间,明明是一片光明,想要走过去却意识到每一步却都像是走在泥泞中,艰难跋涉。
“那个,病人刚手术抢救无效,去世了,请您节哀。”
林周言缄默,寒着脸一步一步走向走廊尽头的那个房间,刚到门口,医生恰巧从里面出来,摇头叹息。
林周言微抬手扯住医生胳膊:“医生,寒青他……”
医生扶了扶比鼻梁上的眼镜,疑惑:“你是?”
“寒青的家属。”
“咦,刚不是一个姑娘吗,哭得肝肠寸断,还以为手术后能见到她,她回去了?”
“没有,我在找她,您这边有人看到她吗?”
一个护士插嘴,“看到她走出去了,好像是去上厕所,后来一直没回来。”
“谢了。”
林周言点头道谢,匆忙进入寒青的病房,脚刚踏进去的那一刻,手机的铃声再度响起,上面显示未知来电,未知归属地。
他眉宇之间皱得更厉害,手指轻轻在上面滑动,传出来的声音是经过变音器后处理的机械嗓音。
“周五阳光新城大厦,关注S直播,你会看到你的女人。”
林周言呼吸一紧,“你是谁?”
电话里传来粗嘎的笑声,嘎嘎若乌鸦叫唤,叫得林周言心烦意乱,心中杂草丛生,而对方愉快地挂断了电话,饶有所思地量面前被捆绑在柱子上的一大一。
“我们来玩个杀人游戏,很久都没玩儿了,估计都生疏不少。”孙斌仰起脖子,摸着自己脖子的纹身。
寒露嘴巴上被封上了胶带,只能怒瞪着眼睛看他,扭动着身体想要挣脱束缚,奈何绳索捆绑得太紧,她根本无法动弹。
“你们不话我就当你们是同意了,但是还缺个人,我得个电话提醒他一下,不然两条人命就没了,嘿嘿。”
孙斌开了免提,电话拨通的瞬间,那边人立刻接起电话,清润熟悉的嗓音:“你人在哪儿,一百万我可以给你,其他的你别妄想。”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寒露脑子里一瞬间闪过很多个想法,或许那只是有着相同声音的人而已,而不是她认识的那个人,也或许只是或许而已。
她惊愕地看向孙斌,孙斌对着他们做了一个嘘的手势,单手转动了一下椅子,玩味儿地讲:“两条人命你的秘密,你自己选。”
电话那头,“我不可能把我妹妹交到你手上,是我犯错,不应该把你放出来。”
“啊哟哟,祁老板犯错,犯什么错了,你一路顺风顺水,哪里懂得我这种底层人民的艰难,一出生就是佼佼者,含着金汤匙,不愁吃穿。”
唔唔唔!!!
越听越心凉,寒露奋力跺脚,想要孙斌注意到自己,将自己嘴上的胶带扯掉,为什么祁旭会和孙斌这么熟,熟到让她觉得陌生。
“有什么想的,像你这样的女人也只有姓林的喜欢了,啧。”
撕拉一声,孙斌扯掉了了寒露嘴上的胶带,她立刻脱口而出:“祁旭?”
良久,对方才出声,然而话是对着孙斌的。
“我考虑。”
这次轮到孙斌愣住了,几秒后才迸发出大笑:“哈哈哈,没想到祁旭你会有这样一天,我只是随便抓了一个女人而已,谁让她是林周言的女人,没想到你也上心,真是令人大开眼界,万万没想到,我猜……她还不知道你曾经做的那些龌龊事吧。”
祁旭不吭声。
那一刹那,被绑在柱子上的寒露大脑清明,通了任督二脉,想起了那些事情的巧合,而所有这些事情的幕后主宰,是这样一个看起来温润如玉的男人。
寒露问:“做了什么?”
孙斌嘲笑:“当然是将你爸送到监狱里一辈子都出不来啦,不了翻身仗。”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问题你得问祁旭咯,我原来只是个下手的,帮忙负责办事儿的,”
“我……”
只吐出一个字,孙斌就无情地断了电话,笑嘻嘻地靠近寒露,“你可比这子有用多了,一下子就上钩两个男人,还都是我讨厌的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寒露扫了他一眼,面无表情地转过头,好似看到他就恶心。
……
-
迅速差人处理完寒青去世的事情,林周言即刻起身往林家湾赶,想速度找到孙建国问孙斌的下落,意料之外他人刚到林家湾,遇上卫述丞也刚下车,身上穿着还是巡警的衣服,站在人堆里特亮眼。
他还特骄傲地挺起胸膛,但在看到林周言的一瞬间立马缩了进去。
“正好正好,和你件事。”
“没空,挑重点的。”
卫述丞颠颠儿跑在他后面,“何大哥在医院里醒了,还好还好,有清醒一刻钟,一直叮嘱我让我把那封信给你,你看你拿着?”
“你不是上次给我寄了盒子?”
“这不没寄成功吗,就拆开了,里面就一封信,好像就是为了给你看的。”
“行了,程抒还在等,赶紧过去。”
林周言懒得招呼他,自己昂首阔步快速回到家,程抒早已等候多时,见到人到了,吹了声口哨,有些得意。
“舅舅大人,你的侄子回来了。”程抒动动手,将孙建国往前一推,撞到卫述丞胸上,疼得卫述丞叫了一声,手一抖就将信封掉在地上。
林周言弯腰捡起信封,拍拍灰后将孙建国扶到上位的椅子上坐着。
“舅舅,找你找了好久。”
孙建国表情纹丝不动,闭嘴不提一个字儿,坐直了身体望向虚空的某一处。
林周言耸耸肩,孙建国不会搭理已是意料之中,他漫不经心地拆开那封信,继续:“孙斌在哪儿。”
孙斌眼神闪了闪,抿紧嘴唇。
“自古老子疼爱儿子是常理之中的事情,可要是这老子的爱畸形……”林周言讥讽,余光睨着散开的信,光是看到第一行,林周言嚯地一下从椅子上坐起来。
程抒问:“咋啦?”
“卫述丞,你念出来,声音大点儿。”林周言大致扫完,将信甩卫述丞手里。
卫述丞一脸懵逼,扒拉下信,朗读起来:关于7年前林家湾纵火与猥亵案调查。
随着卫述丞声音的起起伏伏,一个可能的真像模糊浮出水面:
7年前的林家在林家湾上拥有着一座电子厂,电子厂敛了不少钱财,而同处一地的另一家电子厂不敷出,濒临倒闭状态,而经营电子厂是赵茗静的父母,赵茗静的父母一直心有嫉妒,对林家所得的一切怀恨在心,并借着暴戾恣睢的孙斌,想要去给林家一个下马威,却万万没有想到,深夜里,孙斌嗜杀成性,杀掉了刚把客人送上车归来的林进平,并放火烧了屋子,孙斌的父亲孙建国晚到一步发现了这一切,他将儿子偷偷藏匿起来,不料儿子却在这一场杀人事故后死性不改,跑到附近的学找抓来几个学生进行猥亵,以此来宣泄自己的心情,事情已经晚了一步,寒青到达现场之时被震惊,阴差阳错之下,孙建国将这一切全部都让寒青背负,并以会给寒露提供好的生活与治疗寒青的妻子肾衰竭治疗费用,从而造了一个完美的局。
一段话念完,一刻钟过去,一份掌声响起。
林周言冷笑,戳着孙建国的胸口,“舅舅真令人刮目相看,帮人擦屁股的功力顶呱呱,牛逼。”
孙建国冷静地讲:“我只是做了一个父亲该做的,他毕竟是我儿子。”
“可他也是杀人犯。”
“我已经亲手将他送进监狱无数次了,他对我产生怨恨,我认;他自甘堕落,我认,可是哪一次我不是内疚,哪一次我不是在痛心为什么我儿子要这样,但他毕竟是我儿子,是我心头上的一块肉啊。”
林周言看情绪波动的孙建国好笑又可悲,他保护隐藏的不过是一块腐烂生蛆的肉,食之恶心弃之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