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死
戚如缓步而来,看着爱子的舞蹈,边走边颔着首:“不错,不错。涵儿的舞蹈真是越来越出神入化了。”
闻言,戚钰涵停了下来,向她施了一礼,口中喊道:“母亲。”
戚如伸出来,示意他继续跳:“别停,继续跳,跳得很好。”
“唯。”戚钰涵轻声言道,继续舞起来。
看着儿子优美的舞蹈,戚如不禁缓缓言吟出了古人的句子:“翩若惊鸿,宛若游龙,荣曜秋菊,华茂春松。”
一曲舞毕,戚钰涵再次向戚如行礼:“孩儿献丑,让母亲见笑了。”
闻言,戚如抬起头来看了看天空,“这天还不是很暖和,冷吗?”接着吩咐儿子身旁的侍,“还不快给公子添衣服?”
戚钰涵摇了摇头,阻止道:“不用了,母亲,孩儿不冷。”
话虽如此,戚如还是让侍拿来了外衣给儿子披上:“心着凉。”
“谢母亲。”戚钰涵抚着氅衣的边缘,对戚如笑道。
却见戚如蓦地沉下了脸:“母亲知道你和你长姐的心思。我现在过来是想告诉你一声,不要把母亲当成傻瓜,本相还没老得耳失聪眼失明。你和你长姐做的那些脚本相知道得一清二楚,明天大朝会上我不会由着燕王胡来。”
此话一出,直接打破了戚钰涵美好的幻想。他这般勤加练习舞蹈,便是为了能够引起母亲的怜爱,从而求得她放长姐回京。可是现在,母亲一过来便打碎了他的希望,让他怎么支撑得下去?
“母亲,你已经不管我们姐弟俩的死活了吗?你这段时间一直让二姐代替少主之位,多少人嘴里喊着二姐,心里却早已把她当成了下任的家主”
“我还没死!”戚如厉声截断了他的话。
戚钰涵一惊,也知道自己错了话,却不告饶,只是倔强道:“母亲,若你心里还念着一丝母女之情,便放长姐回家吧!她在家庙里都病了”
“真病假病我还分得清!”
一计不成,戚钰涵又心生一计,他抬起头来看着戚如:“母亲,二姐根本不能服众!她为了当这个家主出卖了陈叔父,出卖了三弟,更出卖了四妹,琉儿现在都还躺在榻上——”
戚如看着他,平静道:“她所做的一切都是我准许的,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这下戚钰涵张着口却不知道该什么了:“母亲”
“涵儿,你还记得我是你母亲,你还记得本相是戚家的家主?”戚如看着他,心里有些犯疼。
就在二人僵持的时候,戚钰涵突然双腿一曲跪了下来:“母亲,孩儿求你!”
“涵儿,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戚如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急忙去扶他。
戚钰涵却拿出了很多人用烂的招数,抬头看着她道:“母亲若是不答应明日大朝会上搭救燕王,孩儿便长跪不起!”
戚如发怒了:“你——”
戚钰涵倔强着不肯让步,侧过身去:“母亲若是不答应,就让涵儿跪死在这里。反正父亲不在了,长姐也离开了,涵儿一个人呆在右相府里受尽别人的欺负!”
“你,谁敢在母亲的眼皮子底下欺负你?”戚如看着爱子任性了的样子十分无奈,“快起来,告诉母亲,本相不撕了那人的皮。”
戚钰涵仍然跪着,抬头看着她:“母亲不会不管孩儿被人欺负坐视不理?”
明知道他是装腔作势,戚如却还是拿他没有办法的样子:“自然不会,本相的嫡长子岂能被人欺负了去?快起来。”
戚钰涵这才起了身。
戚如替他整理着衣服,道:“以后不许胡闹了,母亲有自己的思量,你长姐她总是要回来的。”最后半句的时候她自顾自地点了点头。
戚钰涵一听这话兴奋不已,满怀希翼地看着母亲:“母亲要让长姐回来了,真的?谢谢母亲!”
戚如摇了摇头,道:“这段时间让她安分一些,我抽个空会让她回来的。”
戚家四姐的内室。
戚琉猛地撑起身子来,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人:“你什么?母亲要戚瑗回来?”
戚芜点了点头,很肯定地:“母亲今天亲口对大哥的,消息准确无误。”
闻言,戚琉收回了自己的震惊表情,冷笑出了声:“二姐啊二姐,你也有今天。戚瑗要回来了,这可真是她戚舒的报应!”
“四妹”戚芜难过地看着她,“二姐落败,你就真的这么开心吗?我们是一起长大的姐妹”
没等她完,戚琉便反驳地打断了她的话:“别跟我提什么姐妹,她在告发我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我一心一意地对她,她却为了母亲的看重,为了得到母亲的赏识而出卖我!我这么些年帮助她简直是瞎了眼!眼下戚瑗要回来了,也算是老天开眼,她也算是得到了报应!”
戚芜看着这样的妹妹,心里有些发怵:“四妹,你别这样”
许是得知了自己这个三姐太令人无语,戚琉放松了自己的情绪,缓下了语气:“没事了三姐,你别害怕,我不是针对你。”
戚芜看着她道:“我也不是害怕,只是有些难过,那么多年的姐妹情谊,却要为了权力而消失殆尽。”
“没办法,这就是官宦之家。”戚琉叹了一口气,知道戚舒落败后,她也算是为自己出了一口恶气。
戚芜岔开话题问道:“你的伤还要不要紧?我那里还有些药膏,待会儿给你送过来”
戚琉摇了摇头,谢绝了她的好意:“不用了三姐,我的伤已经不碍事了,再躺躺就可以下床自由活动了,”拉着她的笑道,“你别担心了。”
“嗯,你没事就好了。”戚芜吸了吸鼻子。
杨侧夫在戚芜探望女儿离开之后便赶了过来,在问候了女儿的伤势已然好转之后,心也安了下来。
戚琉看着他,问出了心里的疑惑:“这件事可是爹爹做的?”
杨侧夫不明白女儿在什么,疑惑地开口:“琉儿,你在什么?”
戚琉肃然地问道:“我是,戚瑗要回来这件事情,是不是爹爹做的?”
闻言,杨侧夫顿时愣住了,他一脸惊愕地看着女儿:“什么?戚瑗要回来,她要回来了?”
“不是爹爹做的?”戚琉有些不相信。
她爹爹杨氏在这右相府里虽然不如陈叔父那般举足轻重,但在一众后院侧夫侍里,还是比较有位置的。他虽然只有戚琉一个女儿,但因为和陈氏这个主事侧夫关系亲近,也从中捞了不少好处。在戚如面前话,也不是不行的。
可是杨侧夫又岂会做这些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事情来?戚瑗和他非亲非故,又不是他的女儿,他也没有领受过戚家正夫的恩惠,他干嘛要吃力不讨好,为了对付戚舒把更不顺眼的戚瑗叫回来?况且他也不见得有那个本事——家主连嫡长公子戚钰涵的账都不买,为甚要为了他这个不疼不痒的侧夫费心?
“琉儿你误会爹爹了,我哪里有那个本事使唤得动家主。”杨侧夫苦笑。
他是在后院里有地位没错,可是他也不会自大到以为连自家妻主的思想都可以动摇的地步。他对付戚舒的那些段也不过是后院男子所使出的招数而已,以戚舒的能力应付他不成问题。但是她欺负了自己的女儿,他就不能坐视不理,看着女儿受人欺负。
“真的不是爹爹做的?”戚琉还是不太相信。
“爹爹没那个本事做这些。”杨侧夫苦笑着,“琉儿不相信爹爹?”
戚琉自然不会自己不信,可是若连爹爹都不会,那还有谁会做这样的事情?
“陈叔父?”戚琉的脑海里跳出这么一个人,看着杨侧夫,“爹爹,你会是他吗?”
却见杨侧夫摇了摇头,认真道:“你母亲是一代右相,两朝元老,她的所作所为又岂会受限于后院之人?怕只是她自己的意思罢了。”
这个结果却让戚琉很是不解:“不可能,母亲可是那般反对戚瑗回来。为此不惜让二姐顶上,怎么可能是她想让戚瑗回来?我不相信!”
“你不相信也没有法子。琉儿,这便是官宦之家。你母亲所考虑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喜怒哀乐,她更在乎的是戚家的整个家族。”杨侧夫道。
看着爹爹的样子,戚琉不禁开口问道:“那爹爹呢,爹爹会同意我进入仕途吗?爹爹愿意吗?”
杨侧夫看着她,叹息了一声:“琉儿,天底下每一个疼爱女儿的父亲都不会愿意女儿进入这样的漩涡里。可爹爹和他们不一样的地方就是,爹爹清楚明白,这对我的妻主女儿都是有好处的。我们活在官宦之家,这样的事情总是避免不了。所以琉儿,你若是喜欢,爹爹不会阻止你去夺取你想要的东西。前提是你这样做了之后真的会得到快乐,爹爹便不会出言反对一句话。”
他和陈氏不一样,陈氏是希望女儿不争不抢可以平平安安一生,可是他却不同。他虽然担心女儿,可是却不怕女儿去夺取想要的东西。因为她们身在官宦之家,有些东西是怎么躲也是躲避不了的。与其这样憋屈,还不如放一搏,至少没有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