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报应
燕王府。
燕王回到了府里,却见马王君一副怅然若失的样子,又没有看到女儿,急忙询问起怎么一回事来。
得知了事情的经过,她叹息了一声,对坐在房中如雕塑般一动不动的马王君道:“你也莫要再自责了,本王的女儿是应该出去见见世面,独自应付一下来源于朝堂的压力。思祈,你应该明白本王的决心。”
最后一句话表明她凤昀熙是下定了决心要争回这一口气。
听了这话的马王君,蓦然抬起头来看着眼前威严冷漠的女人,嗫嚅道:“殿下”
燕王扫视了他一眼,面上带了些薄怒:“你今天也看到了,本王这段时间做了那么多的准备,却在大朝会上功亏一篑。姑母今天的那些话看似很有道理,也未必全部能够听信。但是她都不能全然信任了,韩隽张遥知还能够信任几分?本王与马家的联系,除了你,不就是我们的羽儿吗?你还担心什么?”
马王君微微垂着头,没有一句话出来,或许他在这个档口什么都是错的。
看到自家夫郎是这个态度,燕王握住他的双臂,低声喃道:“思祈,你还在犹豫些什么?羽儿是我们燕王府最大的希望,也是最好的希望,我们没有理由抛弃她!”尤其是在这个风声鹤唳的档口,羽儿就更不该被她这个做母亲的所抛弃!
马王君愣愣的一动未动,突然摇动着身子挣脱开燕王的束缚,啜泣地喊道:“她是我的女儿,她是我的女儿啊!”
抛弃啊!
她用的这个词真狠,羽儿是他的女儿啊,是他唯一的女儿,唯一的骨肉啊!
“思祈!”燕王再一次唤着他的名,面上的色彩比之刚才又更添了一份薄薄的怒火,“她也是本王的女儿,这就是我燕王府人的命!”
燕王没有多费口舌,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马王君失态地哭喊撒泼起来:“羽儿那是我的女儿啊!我的羽儿啊”
燕王面露厉色:“她不出面,你便忍心看着本王身首异处吗?”如果有朝一日,内阁都不可靠了,羽儿便是她最后的屏障。若是想要这道屏障发挥出最大的效力,她不努力怎么行!
马王君哭着,有些撕心裂肺道:“我不管那是我的女儿,那是我的羽儿啊!”
似乎是在这一刻,马王君突然明白了出嫁前爹爹那欲言又止的忧伤眼神。他作为庶出之身,能够嫁给位高权重的燕王殿下,那是多么大的荣耀,可是很多年前爹爹的那个忧郁眼神却是看透了如今的一切。
燕王是握大权,三军之首,可是她和云箫太女斗了这么多年,满以为云箫太女落马后会被庆宣帝扶持成为太女。而今事实证明,不过是和云箫太女一样为庆宣帝心目中真正的继承人做了嫁衣而已。
即便是庆宣帝那天底下最为尊贵的婆母大人没有想要燕王继承皇位,那他也不希望自己的羽儿去为了妻主的明天而涉险。他这辈子就这么一个女儿,难道他不该让她一直都好好的吗?
看到他如此模样,燕王缓下了语气,耐心道:“思祈,我们的羽儿是众皇族孩子里最为出色的,连凤云箫的嫡长女都比不上她,难道你不应该为了这般优异的孩子高兴吗?”
“我不管我不管她是我的女儿,我唯一的女儿啊”马王君一边哭一边摇着头,就快岔了气般。
“你不答应,就没有想过羽儿自己的态度吗?她早就不应该是个孩子了,再久远一些的历史里,她这个年纪的孩子早该当家了!”燕王在述里沉下了面色,前几个朝代藩王皇女的王嗣,比羽儿还更优秀的都有,她还觉得女儿目前不足够优异呢!
马王君看着燕王,控诉道:“我是父亲,我是父亲啊!”也便只有当父亲的人才能够为了女嗣这般掏心掏肺,唯恐她受了一丝委屈,所以历来人们总是习惯与父亲更亲厚一些。
见他油盐不进,燕王大怒:“你是父亲,难道本王便不是母亲了吗?本王若是如敦王一般落败,你和羽儿还能安好?”
一句话得马王君顿时哑口无言,甚至停止了哭泣。是啊,妻夫本是并蒂莲,祸福与共,燕王若是出了事,他和孩子哪里还能有好的下场?
渐渐的,马王君垂下了头,咬着帕隐忍着痛苦的啜泣声:“冤孽啊冤孽”他本就不应该嫁到皇家来,不该享受这份不属于马家庶出子的荣华,这是老天给他的报应。
“母王,我回来了!”燕王世女回府一路到了二人的房里,看到的就是眼前一幕状况。
马王君见女儿回来了,急忙用帕拭了拭泪,缓解了心里和面上的情绪。
燕王世女见到马王君的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哭过很久的样子,不禁面上露出了愧疚之色:“父君”
马王君没有搭理,燕王便道:“去向你父君赔个不是,让他消消气。”
“嗯。”燕王世女看到母亲发话,如同接受了命令一般郑重地点了点头,接着上了前,低声唤道:“父君”
听到女儿的叫唤声,马王君绝望地合了合眼,并没有出声回应她。
见状,燕王世女又走近了一步,用更加缓和的语气叫道:“父君”
马王君依旧沉默着。
燕王看了下眼前的状况,温柔地坐在了榻上,将他渐渐揽进怀中,承诺道:“相信我,羽儿的未来不会有比这更好的出路。”
马王君合着眼,任由泪水肆意地流下来,却是依旧不出话来。
而燕王也没有再逼迫他,这件事她明白做父亲的心情,所以她会给思祈时间接受的。
马府,书房。
略微发愣地盯着自己的庶出儿子,马釜玥有些神思恍惚。
只见马王君一袭便服跪倒在自己的母亲——马氏一族的家主面前,一直默不作声地沉寂。
马釜玥定了定神,不明所以地缓声问道:“怎么了祈儿?你这是在干什么,快起来。”
马王君咬着牙,略带悲愤的音色垂着头道:“请母亲放过殿下和羽儿。”
“你什么?”马家主只当自己没有听清他所表达的意思。
放过?
什么叫放过?
只见马王君双唇颤抖,再一次带着哭腔道:“请母亲放过儿子的妻主和你的孙女儿。”
英明聪慧如马家主马釜玥,岂会不知自己的这个儿子所表达的含义,但她依旧不露声色地问道:“祈儿,你这是什么意思?母亲把燕王殿下和燕王世女怎么着了,用得着你对老身这四个字出来?”
马王君哭着跪求道:“请母亲不要让殿下和羽儿搅和在朝堂的漩涡里,儿子想她们母女俩都平平安安的,儿子想和殿下还有羽儿好生过日子,过最普通的日子。”
即便是连自己都不会相信半分的话,他却还是坚强地告诉了母亲。在他看来,只要有那么一丝希望,他都不会放过这一星半点的会,他一定会竭尽所能让殿下和羽儿都远离这场皇室的硝烟。
儿子的话既然到了这个份上,马家主也不好意思再揣着明白装糊涂,她面色威严地看着儿子,语气冰凉:“你不该来求我。”
此话一出马王君顿时抬起头来,重复地唤道:“母亲”
不该来求她?是啊,他岂会不知道回马府来求母亲根本毫无用处,相反只能让燕王和女儿对他更为反感。可他只是一个无缚鸡之力的弱男子,他除了以一个儿子的身份回来求他的母亲之外,还能怎么办?
马家主看着他,身形屹立不动缓缓言道:“羽儿今年六岁了,你和燕王殿下也过了七年时光,难道八年间你们都没有彼此了解过对方的心思吗?”
“母亲”此刻的马王君似乎是用尽了心力,对于马家主的问话再也反驳不起一个字来。
马釜玥看着他,纹丝不动地继续道:“是啊,老身有心,燕王殿下有心,你的羽儿也有心,我们正应该为此联合强大起来,哪里还能有分隔之理?”
马王君捂着脸的紧紧攥住帕,低声啜泣着:“母亲,原谅我我只是一个儿子,我只是一个正夫和父亲而已”
他没有因为出生在马氏一族而受到太良好的教育,但是马家的儿子,为了家族的颜面,那也不是丝毫不能拿出的。即便他是庶出,也非一般家族的庶出儿子可以相比。可是不管他怎么优秀,他也只是一个男人,一个希望相妻教女平平安安的男子罢了。
马家主看着他跪在自己面前凄楚的模样,悄然地叹息了一声:“或许,当初不该让你来承担马家嫡子的任务。”
却见马王君动作缓慢如械般地摇了摇头,缓缓而道:“不,孩儿从不后悔替三哥哥嫁给燕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