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中之物
见状燕王世女立即上前,坐在了她的身旁:“母王你别生气,靖王她不成气候的,皇祖母这样做不定也是让你磨练”
燕王眼底却未曾消散晦色:“你皇祖母若是真心想要磨练,岂会接二连三地做出这种让本王脸上无光的事情出来?前太女还在的时候,本王哪里受过这等鸟气?先是大朝会上一个靖王,接着又是这个还恨皇姐王,本王是欠了她们两姐妹的不成?”
“母王你消消火,消消火”燕王世女着,将身旁的茶杯递给了她,“母王,既然你都知道这个靖王不值钱,还犯得着气坏自己的身体吗?谁也不值得你生气。”
此时此刻燕王世女的表现让做母亲的燕王十分满意,她接过茶杯打开盖子喝了一口微冷的茶水,思路也跟着清晰下来。她低声道:“的确,谁也不值得本王生气”
这时燕王世女突然面色一狠,对燕王道:“母王既然担心此事,不如让羽儿做点事情,打消母王心里的顾虑。”连她也深刻的知道,即使庆宣帝无心颍王,也一定会重用她。皇祖母怎么舍得放任她这般下去,一直在朝中丝毫没有实权?
燕王看了她一眼,颔首道:“你得是很有道理,但是羽儿,目前莫要轻举妄动。如果我们连目前发生的事情都不能冷静以待的话,一定会输给人家。”
燕王世女颔首道:“是,母王!”
位置距离东京城西市以南的九曲碧落园一直深受各位达官贵人的喜爱,今天没有上朝也没有得到宣召的内阁首辅张遥知,便趁着这么美好的天气一游九曲碧落园。
九曲碧落园与东京城西市的另一处名胜景区九江曲池相毗邻,前者是前朝时期一个奢华帝王修建的著名景区,掷了十亿钱,修建得是奢华无比。虽然受到了诸位大臣的口诛笔伐,但京城人不得不承认这座碧落园修得非常华丽大气,因为受到达官贵人们的喜爱,所以口诛笔伐了一段时间的众人也就作了罢。
今天张首辅出游,身旁只带了两个家丁,穿的也是一身便服,普通到毫无贵气可言,连那张祥和的脸都因为这身打扮给降低了几分气质。难得这两日温度不高但非常暖人,还未到真正热的时候,这张首辅的心里也是非常舒适。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碧落园里最大的凉亭面前,这座望风亭十分弘大,亦是达官贵人们最喜欢的一座亭子,足足能够容纳下十多张石桌和石凳,加上周围的树木花草在初夏时节更加生勃勃,似乎比春天开得还更繁茂,人们就更喜欢来这里了。
张遥知年纪有些大了,比庆宣帝还大上足足十岁。逛了半个下午的园子,身体有些吃不消,对两名家丁道:“我们上去坐坐。”正欲登上凉亭,却听到身后有女声唤了句“张首辅”,心下疑惑转头望去,却是以往一直在朝中静默无声的靖王殿下。
见到眼前的人,张遥知没有表现出丝毫特别的表情,脸上仍旧是与之前一样淡淡的,只是向对方拱了拱:“微臣见过靖王。”
与她不同的靖王脸上倒是笑意盈盈的:“本王刚从沂王府拜访完出来,见今日天气仍然极好,还未到燥热时候,加上目前无事还能够闲上一刻,便来这碧落园里游览一番。不想竟然这么凑巧,能够在这里遇到张首辅。”
听完这话的张遥知还是没有表现出一点表情,淡淡回应道:“微臣也没有想到靖王殿下会出现在这里。”
“看张首辅这般神情,倒是很不愿意看到本王的样子。也罢也罢,不耽搁张首辅逛园的时间了,本王告辞。”言罢,靖王便转过身要离开。
张遥知犹豫了一下,然后唤住她:“靖王殿下请留步。”
闻言,靖王转过身去,凝视着对方:“张首辅还有事?”
张遥知听到这话尴尬地笑了笑,然后主动发出邀请:“老臣正好走累了,正去亭子里坐坐解解乏。若是靖王殿下不嫌弃,可以上去一道坐坐。”
靖王见她主动发出邀请,唇边也浮现出了好看的笑意:“难道张首辅作为内阁的人,愿意与本王坐下一叙,请!”
张遥知急忙也伸出,恭敬道:“该是靖王殿下先请。”
见状靖王也不再和她多废话,径直登上了望风亭。
碧落园里每天都有固定的人员打扫卫生,扫落叶的、收拾达官贵人们带来吃食残渣的,搞得就跟王殿侯卿和大官的府宅一样。也正因为此处是前朝皇帝选择修建的名胜景区,所以只有每个月的初一、初五、十五、二十五和三十这五天时间对庶民开放,开放的时间也在每天上午一个时辰和下午两个时辰。一般时候来游园的都持有游园通行证——白了也就是有钱有权的大人物。
在望风亭这边,虽然只有她们两个人,但是不远处亦有大官家的女嗣出来逛园子的。好在她们的身份不高,没有在朝廷里任职,认不出这边的两位贵人。
待李蕊和孟绮加上张遥知带来的两名家丁将望风亭上的石桌石凳清理了一番后,才请二人入座。
张首辅还是那副淡淡的样子,恭敬道:“靖王殿下先坐。”
靖王也没有在这般的事情上推辞,便首先落了座,然后伸相邀:“张首辅,请。”
“谢靖王殿下。”张遥知整理了下自己的衣袍,然后坐在了靖王的对面。
靖王笑道:“张首辅是有话要与本王讲?”
张遥知淡淡道:“老臣自知是内阁之人,与靖王殿下想结交的右相卿是截然相反的两类人。但是靖王殿下,有些话平时在朝堂上,碍于陛下和燕王的颜面老臣不方便。今天没有别的人在,有些话老臣想对殿下。”
这个开场白令对面的靖王很是惊奇,她作为当朝首辅,对她这个不受圣上待见又没什么实权的藩王皇女能够什么?她知道她是站戚如那边的人,她又能够跟她讲什么,她便能够确定她一定会听得进去她的话吗?
靖王微笑:“张首辅请,本王洗耳恭听。”这个张遥知在朝中的表现一直是很淡定的,哪怕是在面对云箫太女谋逆一事上,也是没有透露出过多的意见,她真的十分好奇,她能够跟她讲出什么来?
张首辅凝视着她,道:“靖王殿下,虽然老臣身为臣下、身为内阁的人,站的是燕王殿下那边的队伍,不过有些话还是想要告诉殿下。”
不难听出她的寓意,靖王笑着刺了她一记:“哦?张首辅是燕王那边的人吗?本王怎么没有感觉出来?”
闻言,张遥知微微低垂了一下眼睑,暂时没有开口。
“呵呵呵”靖王殿下像是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似的,继续没心没肺道,“不过首辅卿得也是啊,虽然首辅卿没有主动站在燕王那一边,可是您身为内阁首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岂会在众内阁成员都选择燕王的情况下提出反对意见?这好像也太难为张首辅了一点儿。”
张遥知身形屹立不动,定定地看着她:“难道靖王殿下不觉得老臣是站在燕王殿下那一边的人?”
“哪里哪里,张首辅即便是不喜欢燕王,也不能和全体内阁成员唱反调不是吗?”靖王脸上仍然笑眯眯的。
她没有理会对方的挑衅,继续刚才的话题:“老臣有些话想要告诉殿下,望靖王殿下莫要再打岔。”
靖王笑道:“难得张首辅身为一朝首辅之臣,愿意理会本王这个落魄的藩王皇女,本王岂能干预您?”
但见张首辅拧了一下眉头,却也没有当场发作出来,继续平静道:“老臣要对殿下的话是,希望靖王殿下莫要与燕王为敌。”
听了这话,靖王冷笑了两声,看向这位不鸣则已的当朝首辅:“张首辅以什么样的立场对本王这番话?”
张遥知却并没有动怒,面色仍旧平静,语气亦然:“老臣是规劝靖王殿下,没有这个能力的时候就不要张扬。燕王一党若是要对靖王殿下做些什么,老臣不认为靖王殿下有这个能力应付。”
“哈哈哈——”靖王朗声大笑,“这‘燕王一党’里也包括张首辅在内吗?”
张遥知没有回答,只是默默地看着她。
靖王继续道:“再了,张首辅身为燕王党的成员,准备以什么样的立场来规劝本王?本王有没有这个能力应付燕王一党的压力,张首辅好像特别关心?”
张遥知平静道:“老臣是因为不想看到陛下再失去女嗣,所以才对靖王殿下这番话。”
“那就不劳烦张首辅操这个心了。”靖王面色阴冷。
张遥知自嘲地笑道:“也罢,靖王殿下终究并非池中之物,燕王殿下的确应该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