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又东跟候妍出去，家里就剩下孙瑞萍跟吴又轻，午饭也就没必要准备，俩人搓点面疙瘩下点咸菜沫将就着吃。

    倒是带回来有半缸子猪油，还不急着去买。

    面疙瘩吃肚子里，整个人热乎乎的，顶着暖洋洋的日头，吴又轻叫上孙瑞萍打算把缝纫弄到吴出明那老宅子去。

    那老宅基修葺过后，大门换上结实的板门，墙面也垒的很高，上面还缀着玻璃碴也不担心有人翻墙过去，拿来作为仓库最为合适。

    孙瑞萍知道叫上吴又轻跟她一道回来已经是够委屈她，所以她提什么要求，自己也都尽可能答应。

    缝纫就摆在牛棚下面的位置，空旷又明亮，也不会日晒雨淋。

    孙瑞萍跟吴又轻齐力把缝纫摆置好，她试试，泛着嘀咕：“奇怪，这许久不用，莫不是坏了。”

    她又试试，上轮真的转不动，又不敢硬掰扯：“还真是坏了，这得让人来修。”

    村里隔三差五总会有进村子喊修缝纫的，什么时候来不一定，得是等。

    吴又轻哪能等啊，主要是真不知道人家师傅什么时候来，若是好几个月的不来，她不是耽误工夫嘛。

    这时候她就后悔没怎么好好跟周司学技术了。

    实在没办法她今儿只能把周司拦下来，让他帮忙看看，反正是他的，让自己有什么事去找他的，那她就不客气了。

    缝纫的事先搁着，吴又轻锁上门出去绕到店买了本草稿纸和铅笔，回到家就开始天马行空地当设计师绘草图。

    孙瑞萍则是拎着锄头下地忙活她的几片地去。

    二财从外头玩耍回来，看到吴又轻她们搬回来，高兴坏了，领着黑满院子的跑。

    上次吴又轻帮他的忙，让大山尿床后，大山好长一段时间不敢在他面前耍横，现在好像又恢复原样了。

    他还在想怎么对付大山，这倒好，吴又轻她们搬回来了，她有靠山，以后谁也不怕。

    “姑姑，你们搬回来，是不是就不搬出去了啊？”二财清瘦的脸扬着，门牙吊一刻，看起来特别滑稽。

    “谁的准呢，指不定哪日你爸发疯又把我们赶走。”

    吴又轻在屋里懒洋洋地答话，下压着的是画的草图，她脑袋从窗户伸出来看到二财在给黑抓虱子这才想起来：“二财，帮姑姑把黑送出明爷爷家去。”

    本来就是吴出明的狗，他孤家寡人的养条狗有伴，但是之前因为不放心她们母女俩把狗给她们养，现在她们搬回去，狗是还给吴出明了。

    二财很听话，干脆应一声，叫上黑就往外奔去，到门口遇到孙瑞萍，还跑过去撒娇：“奶奶”尾音拖的老长老厂的。

    孙瑞萍肩膀上挑着粪箕，腾不出抱他，只是摸摸他的脑袋：“玩去吧哈，早点回来吃晚饭，晚上我们吃葱油饼。”

    二财领着黑跑出去一会又回来：“姑姑，姑姑，出明爷爷黑就让我们养着，他明天要出远门。”

    孙瑞萍听着也才想起来：“对，你明叔估计要去丈母娘家，这一去得是大半月的，狗咱们就替他养着吧，省的牵肠挂肚的。”

    吴出明媳妇虽然去世有些年头了，但是重情义的他每年求收后，都要到丈母娘家帮帮忙，做半个来月的苦力才回来。

    反正他这边家里没人，鸡鸭也不养，就是养着条狗，现在托付给吴又轻他就没什么好惦记的。

    “明叔可真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啊，有的人可真是要知道珍惜啊。”

    吴又轻话里有话，二财还是个孩子听不懂：“姑姑，有的人是谁？”

    吴又轻不话，只是坏坏地看着孙瑞萍。

    孙瑞萍不跟她胡闹，到伙房准备晚饭去，终归是回了这个真正的家，整个人都觉得是踏实下来。

    吴又轻埋头继续画她的草图，还没动笔就听着隔墙那头传来骂声：“你个死白眼婆，没见着人家衣裳晾着，不会是眼都瞎了吧。”

    那尖酸刻薄的声音吴又轻再熟悉不过，就是隔壁周秀云的声音，上回因为稻穗一事吃亏，她可是惦记在心头，打那起她跟吴又轻家里每个人都有仇。

    逮着谁从她家门口路过有的没的总要骂上几句难听的。

    王艳花因为长着双三白眼，村里人也都喊她白眼婆，多少也有些骂人的意思。

    她本就不喜欢人家喊她白眼婆，再听着周秀云那一通谩骂，肩上的柴火扔着，叉腰就骂起来：

    “你个死猪腿的女人骂谁呢，这道你家的呢，你搁这晾衣服，咋不跟你男人把这路当床睡呢。”

    周秀云斜着身板往自家门框一靠，歪着嘴回骂道：“你可积点口德吧，儿子才四十来就没了，也不知是讨进门个吸血鬼媳妇，还是你这当妈的嘴太欠招的灾星。”

    提起自己的儿子吴光王艳花就失去理智，白发人送黑发人已经是锥心刺骨，是容不得别人冷嘲热讽个一星半点，她扯着扁担就要冲过去跟周秀云拼命。

    周秀云不急不缓，拧着脖子朝她家院子里头喊话：“二栓，有人打你婆娘呢。”

    吴二栓听着嚷嚷，操着菜刀就豁出来，吓的王艳花一个趔趄停在那，动不是，退回去又不甘心。

    吴又轻在屋里头听的清楚，虽然是没见着外头的情况，但是脑子里已然浮起那画面。

    就因为她爸吴光不顾世俗眼光娶了她妈，就连他死都成了罪有应得，在这没有男人的家里，因为软弱，人人都想来捏捏。

    吴又轻甩下中的铅笔，伸扯一把边的鸡毛掸子，那是过年时孙瑞萍用公鸡的毛扎起来的，结实耐用，也漂亮。

    扯的一鸡毛，吴又轻起身往外走去，沿着道往周秀云家的方向直直过去：“奶奶，奶奶”

    周秀云听着声音，夸张地拍着大笑：“赶紧回去吧，你家扫把星找你了，真是蛇鼠一窝。”

    “周秀云，闭上你那烂嘴，当初你们夫妇俩哭着脸来求我家儿子给你家盖房子时，我就给一口浓痰吐你们夫妻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