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艳花觉得看在那些鸡鸭的份上，她如何都得顺着，让着吴又轻，她昨儿听村里那些男人算计，这些鸡鸭琢磨着有上千来块呢。

    那可是大数目，她攒的老半辈子才三百来，两百块藏墙角被白蚁蚀了，不敢吱声，剩下百来块，给一百给吴又轻疏通关系，现在通身就十几块钱。

    年纪大挣不来钱，只能靠砍柴火，但是一个月来就算天天天砍柴火也就几块钱收入，有时还不见得有人买。

    吴又轻也打着她那柴火的主意呢，她能主动交出来自然好。

    “你回去跟我妈一道搬过来吧，我这边有事走不开。”

    王艳花又瞟向那水缸：“什么时候能好呢？就不能尝尝。”这馋劲比大山二财还可怕。

    “等熟了，留块家里吃着，行了吧？”

    王艳花舔舔唇瓣，是真的没闻过这么香的肉味，别她馋，外头围过来那些狗不也是都在这屋子转悠。

    村里整个早上都在议论吴又轻那屋子发出肉香的事，就见她用笼子装满鸡鸭用自行车推着到那边家去。

    大伙都看着，也没人有脸问一声她作甚，当初耻笑她疯子时，一个个可笑的欢乐。

    这个家，除了村长家事不关己外，也就吴出明是真心待吴又轻一家的。

    吴又轻路过，大伙又聊起来：“这眼妹是学的什么仙术？突然变来这么多鸡鸭不，她那屋子那香味还真闻不出来是啥香。”

    “我看她围着个大水缸，估计是真的在练什么巫术。”

    大伙神神叨叨地猜测，就听吴又轻家传来鸡鸭的惨叫声，杀过鸡鸭都知道，那是抹脖子放血的声音。

    一只又一只，有心人数了数：“鸭子起码杀了八只，鸡少也六只。”

    “莫不是想讨好村里人，宴请大伙喝酒呢？”

    “那你去不去咧，吃人嘴短看你们以后还真么挤兑人家。”李英梅路过，也插上一嘴：“秀云婶估计没脸去的吧。”

    “呸，我没吃过鸡鸭咋滴呢，端着来跪着求我，我也不稀罕。”

    “你到时候可别人家的碗都吃咯。”

    一群人又是哄堂大笑，视线都朝吴又轻家那盯着看，可真是盼着见到吴又轻走出来，笑呵呵招呼大伙进去吃肉喝酒。

    年快到，粮食才卖个两毛钱，一个个都苦凄凄的勒着裤腰带熬着过年，别鸡鸭，就连猪油都不敢多刮一点下锅。

    大家伙东拉西扯聊着，听见吴又轻家那有动静，又竖着脑袋看，只见吴又轻跟孙瑞萍把木盆搬上自行车。

    吴又轻骑着自行车路过榕树头时，大伙就看着那些胖乎乎的鸡鸭整整齐齐地切掉脖子爪子，就躺在木盆里，上面腌制着棕褐色的酱料，只闻着香也辨别不来是什么。

    孙瑞萍跟在吴又轻身后，看着大伙那像是能把人看穿的眼神，浑身都不自在。

    那些个人没吃到鸡鸭肉，大伙就盼着吴又轻一会分分子肉，杀这么多肯定一时吃不完啊。

    再见吴又轻出来时，她自行车板上又多了口水缸，直直沿着村道往镇上去。

    显然他们的想望都落空了，鸡鸭肉吃不到，也领不到份子肉，个个都恹恹的，全然已没了笑话吴又轻一家时那股欢乐。

    吴又轻踩着三轮自行车去市场，路过供销社买一卷油纸袋，看到周全震还想跟他打招呼，让他午休到市场区，周全震却像是没见着她一样，避着到里头去了。

    昨儿还一副饶有兴趣的样子，今天怎么换个人了？

    吴又轻声嘀咕，但也不好追过去问，该买的东西买齐，推上她的自行车占位置去。

    找了个岔路的位置，招呼路过的一个大哥跟她把水缸心翼翼扛下来，水缸底部点火。

    路过的人看吴又轻突然搬出一口缸来，以为是有什么神奇的戏法，都围过来看，却又见她打开旁边的大锅盖，木盆里都是鸡鸭，还是腌制的。

    这可是稀奇，这市场里头真没这样卖的。

    吴又轻用铁丝把鸡鸭都串好，先下缸烤六只，四只鸭，两只鸡。

    “姑娘，你这烤出来啥味啊？能吃吗？”

    “能不能吃，一会烤出来你买些尝尝不就是了。”

    吴又轻也不跟这些人耍嘴皮子，蹲下来时刻监视她这炭火的情况。

    围观的人没瞧出什么特别又都走了，再来一批是被香味吸引过来的，走过吴又轻的摊位时都瞪着眼睛看，却也是什么也没见着。

    十一点过时，市场买菜的人越来越多，骑着自从车，摇着车铃铛，哪都是人声。

    吴又轻的烤鸭几乎是掐着点出炉，一只只烤的焦黄的烤鸭泛着肉香，流着油被摆在干净的油纸上。

    那些闻着香气来的人都凑上前来问价：“姑娘，你这是什么烧鸭呢？怎么卖？”

    “热乎的刚刚出炉的烤鸭烤鸡，烤鸭两块五，烤鸭两块七，一斤起卖啊。”

    吴又轻用磨的锋利的菜刀开剖，外焦里嫩的烤鸭泛着肉汁，看着可真是勾人涎水。

    市场买菜的多半单位的人居多，都是成家室的，条件也相当，两块五鸭肉看着卖相不错，闻着香，买上个一两斤对大伙来不算难事。

    大伙都想抢个热乎，纷纷掏钱递过来：“两斤，一斤，也给我来个两斤。”

    家里出炉那只烤鸭吴又轻尝过，鸭皮脆香，鸭肉油足，是最适合打牙祭的，肥而不腻，却又有吃肉的满足感，在这个温饱已算足够的年代，现做的烤鸭绝对是能勾的人味蕾跟钱包。

    周正刚按照约定到市场找吴又轻，先是闻着鸭肉的香味，还想着买些解馋，凑过去发现竟然是吴又轻的摊子。

    “眼妹？”周正刚都有些不大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来了正好，赶紧帮忙。”她是又收钱，又剁肉上称的真是忙不过来。

    周正刚赶紧应声，挽着袖子接过吴又轻的菜刀开始剁肉，他力气比吴又轻大的多，起刀落切的利索。

    不到十几分钟，第一炉出的烤鸭就抢光了。

    没买到的钱塞给吴又轻，等着第二炉。

    吴又轻还担心一次性宰杀这么多鸡鸭卖不掉，看来她是太低估这些人的消费能力了。

    所以在第二炉卖的差不多时，她把摊位丢给周正刚，借着他自行车赶着回村子去。

    下午买菜的人比中午还多，她得尽快杀好鸡鸭接上去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