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瑞萍怕是打死她，她也不愿意到吴出明那去睡吧，一把年纪，她觉得能做到这样的让步已经是很出格的了。

    若不是因为吴光死了，吴又东跟候妍出事，今天这样的事是不可能会发生的。

    吴又轻的屋子实在是太挤，孙瑞萍睡不下，晚上就跟大山二财一起睡。

    家里通常最早起的是王艳花，走动院子咳一口痰，再撵着鸡鸭，这天算开始了。

    上了年纪的人睡眠本来就少，一天合上眼睡觉的时间也就四五个时。

    听着动静，接下来起床的就是孙瑞萍，她还惦记着今天李二莲回门的事情，早早起来就把关在笼子的鸡抓起来，烧水抹脖子。

    王艳花看她一个人忙前忙后的，吴言那屋还黑灯瞎火，没一定要起床的动静，她干脆拄着木拐去敲门：“这都什么时候还睡，哪有人家的媳妇嫁过来是这样的啊。”

    孙瑞萍听着动静赶紧来劝：“妈，他们昨晚收拾挺晚的，让他们再多睡一会吧。”

    “睡什么睡啊，住进这个家就是我的算，第一天就这样睡，以后怕不是要这样一直睡下去啊。”

    着又用木拐朝木门狠狠撞俩下，从窗户那看到里头的灯拉开了，传来李二莲迷迷糊糊的声音：“这才几点啊，吵什么呢吵。”

    在没跟吴言办酒席之前，李二莲也经常住吴出明家里，早已习惯了随意睡，随意醒。

    “你管是几点呢，现在婆婆起来，你还有脸睡呢。”王艳花在刁难人这块可是从来没弱过。

    李二莲在屋里嘟囔：“谁是婆婆啊，真把自己当回事了。？？

    “我妈不是你婆婆，那你婆婆在哪，你找去？”

    吴言醒来，闷闷来了一句，堵得李二莲哑口无言。

    她知道的，吴言向来看不起她，除了她二年级的文化，还有自己做的那些卑鄙下作的事，她以为男人这些玩意到就行，哪曾想遇到吴又轻这种臭骨头。

    磨磨蹭蹭，王艳花往门上又抡一棍子：“起了啊。”

    李二莲迷迷糊糊，也得起，被王艳花使唤着劈柴，喂鸡，烧火，总之就是一刻都不得停。

    往日若是吴又轻不早出门办事，这些杂活她都做，现在她干脆起来就到老宅弄她的饲料器去。

    成正力的鸡一天比一天长势迅速，加上他介绍来的养殖户，单单一台器，若是不加紧些，吃的都供应不上。

    搭配好的饲料粉倒入器，刚启动发现器竟然没反应了，这昨天还好好的。

    完了，这器没有明书，就算有她也不会修啊，还有三包饲料等着给人交货呢。

    骑着自行车城里转了一圈，谁都不会修，吴又轻只能又回去找周全震：“全震，那器不知道为什么启动不了了，你跟卖主打个招呼，我一会送旧货铺那去，让他帮我看看。”

    周全震想你直接找周司就行，最好还是点点头什么也没。

    吴又轻回去顾不上吃早饭，叫来孙瑞萍跟她一道把器搬上自行车，准备往城里送，到门口就看到周司的自行车停下来。

    他车头挂着工具包，身上穿着是制衣厂的工作服，就跟吴又轻第一次见他一样，陌生，却又疏离。

    他似乎瘦了，面部线条愈发硬朗。

    拎着工具包过来，没看吴又轻只是看着自行车上的器：“以后不必送过去，有问题我会过来看。”

    语气没有任何的起伏，仿佛他在跟那台器话，而非是吴又轻自己。

    孙瑞萍还在纳闷他怎么突然出现，听这意思是明白了，人家没什么其他的想法，只是过来修器而已。

    “既然器有人看，那你回去吃饭吧。”

    孙瑞萍拉着吴又轻，不想她跟周司在这独处。

    吴又轻站着看，看周司一人把器从自行车上搬下来，他力气很大，袖子卷到肘处，用力时能看到臂的青筋凸起来。

    器搬下来就打开工具包，旁若无人。

    孙瑞萍看他那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更是觉得窝火，硬是拽着吴又轻往外拖出去：“一副别人欠他钱似的。”

    吴又轻扯着嘴角轻笑：“妈，咱们确实欠人家钱。”住院的时候还有六百没还呢。

    “当初想跟你好的，恨不得把他自己都给你，看看现在，哪怕是个陌生人，都知道打声招呼。”

    吴又轻反而觉得挺好的，俩人回到最原始的位置。

    当初他们之间不就是这样，只有金钱利益，那就没什么算不清楚的了。

    家里的其他人已经吃过早饭，唯有吴又轻。

    孙瑞萍旁边坐着看她吃，怎么都气不过：“要结婚，也是他家人过来的，现在一点下文都没有。”

    “妈，都是些陈年破事，你又拿来提做什么？”

    “就是觉得替你不值，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我觉得唯一痛快的就是咱们先结婚，让他周坊村的瞧瞧。”

    吴又轻不话，低头吃饭，她还有事情要做，明天要跟陈锦强老板的车队四处跑跑看市场，虽然坐货车会辛苦，但是能剩下不少车费。

    再回去老宅，周司已经把器修好，正在收拾工具包：“器工作时间太长，熔线烧了，我给换了条更厚的。”

    吴又轻不知道该什么，好的？辛苦了？谢谢？

    最后是一句：“多少钱？”她语气与他一样平静。

    俩人像个陌生人，但气氛却让任何一个外人看起来都觉得怪异。

    “五块，费用跟租金一起结算。”没有多余的废话，拎着工具包就走。

    吴又轻也没送他，工作台那还泡着不少的原料等着制作，她带起套口罩，启动器就忙活起来。

    她没注意周司走后又回头，站在门外就看她，看她的身板端着能装下她几个人的塑料盆，看他利索地装料，封袋。

    她真瘦啊，瘦的脸儿发青。

    非犟着不与他好，就该让自己过得更好，吃得更好才是，为什么把自己累成这个样子。

    周司只是看着，满目生疼，可却已经没有再关心他的理由，那日从吴又轻屋里出来，他就没敢再去听到任何关于吴又轻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