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设计复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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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日,朝中平静异常,丝毫苟良之事的消息,可江淮却有些惴惴不安,向来山雨欲来风满楼,又哪里是真的平静。

    等到旭王从通州查完回来,又是一场惊涛骇浪要被掀起。

    只是这件事,江淮有意透漏给了江昭良。

    她这几日无事,趁着天气回暖,携了侍女在上林苑里透风。

    天葵为她披了一件外袍,想早早劝她回去:“娘娘,清晨露水重,还是午后太阳出了,再来吧。”

    江昭良面容静美,摆弄着尾指上的护甲,浅浅一笑:“我入宫前也是习武长大的,身子结实得很,无妨。”

    天葵知道她脾气倔,也没再说什么。

    可巧不巧,敏充仪来了。

    她知道皇帝下了朝去给太后请安是要路过上林苑的,特地来这儿等着,却没想到碰上了八百年不出灼华宫的江昭良。

    敏充仪视皇帝的宠爱为性命,理所应当的认为江昭良来上林苑同她是一个目的,冷笑一声,道:“年老色衰,还想重夺圣宠吗?”

    她的侍女——秋扇连忙附和道:“就是,这江修媛娘家明明势力极大,偏偏她自己不争气,入宫十年,还在九嫔中停滞不前。”

    敏充仪眼角飞挑:“势力极大?不过是强撑着个空壳罢了,他们那些长信旧臣若没有江淮顶着,早就散架子了。”说着,抚了抚发髻,扭动腰肢向那里走去。

    “真是好巧,修媛姐姐也在这儿啊。”敏充仪皮笑肉不笑的走了过去,坐到江昭良对面。

    江昭良一愣,放下茶杯,笑容微冷:“常闻上林苑早春景色最好,所以过来坐一会儿。”

    “是坐一会儿,还是等人啊?”敏充仪话语间充满挑衅。

    江昭良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冷淡道:“自然是小坐,倒是妹妹你身怀龙嗣,胎像未稳,还是快回你的鸳鸯阁歇着吧。”

    敏充仪闻言,眉梢眼角皆是得意,她的性子肤浅,怀了孕后更加猖狂,不屑道:“是啊,想当初姐姐身子那么好,都不慎小产,妹妹我当然得更加小心了。”

    江昭良的脸色霎时间一白,攥着茶杯的手也愈发用力起来,她平日里就看不上敏充仪这副轻薄样子,可奈何她现在皇上心尖上的人,只得道:“妹妹……说的是呢,切勿别像我当年那样不慎小产。”

    “说来说去也是姐姐没福气。”敏充仪捏着帕子咯咯笑着,一不小心,碰洒了桌上的茶水,湿了一裙子。

    秋扇连忙掏出手帕就要给她擦,敏充仪厌恶的推开她:“毛手毛脚的,哪里也用不上你。”

    一旁的天葵瞟了一眼面容冰冷的江昭良,也急忙上前道:“奴婢帮充仪擦吧。”

    敏充仪也抵住她的手,故意道:“他们这些下人手脚粗鲁,别把我这新做的宫装给弄坏了。”说着,笑容颇深的看着江昭良,“常听宫中姐妹说,姐姐的手最巧了,不如就劳烦姐姐帮妹妹檫一擦吧。”

    江昭良闻言,面无表情,却并未发火,宫中数年,她饱尝人情冷暖,这点事情不值得冲动。

    天葵的面色十分气恼,敏充仪实在是以下犯上,不知天高地厚,若是以前的江昭良,必定几个大耳刮子奉上,可偏偏……。

    哎,她在心里叹了口气,眼睁睁的瞧江昭良掏出自己的帕子,不顾身份礼仪的微蹲在地上,帮那个刁蛮女子擦裙子。

    敏充仪恃宠而骄,故意用膝盖顶了她肩膀一下,江昭良重心不稳,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手蹭在砖地上,破了一层皮,留下小片血迹。

    她不去扶,反而故意笑道:“姐姐这是怎么了?”

    江昭良盯着她,没有言语,可那起伏的胸膛已然证明了她动怒了,天葵慌忙扶起她,瞧见那掌心的伤口,惊惧道:“娘娘,您的手!”

    敏充仪瞧着那血淋淋的伤口,甚是不放在心上,捂着鼻子道:“哎呀,姐姐受伤了,都怪妹妹不小心。”

    江昭良目光不善,片刻,硬扯出一抹笑意,重新坐了下来,小心的用手帕擦着血迹。

    敏充仪不满的白了她一眼,道:“姐姐还是快回去吧,一会儿皇上下了朝,路过这里,瞧见姐姐这狼狈的样子又该动怒了。”

    江昭良攥着帕子,胸腔的怒火已经积攒到一定程度,她可是将门虎女,被一个县城出身的庶女踩在脚下,如此羞辱,心底的傲意颇有复苏之势。

    敏充仪见她不为所动,继续添油加醋:“亦或者,想起姐姐曾经失的那个孩子,不免会让皇上伤心伤身。”

    江昭良抬头,眼底结上一层冰霜,她的语气也不再客气:“也好,只是妹妹的裙子也湿了,就顺路去姐姐的宫里换一下吧。”

    敏充仪一愣,旋即冷笑道:“多谢姐姐美意,只是一会儿皇上下了朝……”

    “皇上叫妹妹在这里等的?”江昭良缓缓站起身,一抹凌厉的气势缓缓漫了出来。

    敏充仪顿了顿,她怎么会承认自己上赶着做买卖,干涩道:“是,是皇上叫我在这里等的。”

    “上林苑背阴,到了开春,更是寒冷难耐,看来皇上对妹妹的宠爱也不过如此。”江昭良眼底似笑非笑,“若真是当做心尖儿上的宝贝,就该主动去探望妹妹,而不是让妹妹在这里苦等。”

    敏充仪闻言,脸色微变,挤笑道:“好歹妹妹我……还有的等,姐姐想等,都没人来啊。”

    天葵见她愈发放肆,气的咬牙切齿,却见到江昭良两步靠近敏充仪,对上她有些畏惧的视线,意味深长的说道:“瞧瞧,瞧瞧妹妹的这张脸,姐姐我每次看,都像是在照镜子一样呢。”

    敏充仪再也兜不住,脸色登时变得难看极了,她虽轻狂,却不愚钝,她知道自己能得宠就是因为和江昭良长得像的缘故,平日里总被人拿来取笑讽刺,她为了荣华富贵也忍了,只是今天,她忍不了。

    “那姐姐也不好好想想,为什么皇上宁可宠爱一个替身,也不碰姐姐你一下。”敏充仪面容狰狞,扯着帕子质问道。

    江昭良冷哼一笑,她甚不在意:“画虎不成反类犬。”

    敏充仪眉间拧骤,刚要厉声呵责,便听到不远处一阵细密的脚步声传来,她心下一喜,知道是皇上的仪仗来了,刚要告状,却被江昭良拽住了胳膊。

    “我若想复宠,可谓易如反掌,记住你今日给我的屈辱,来日,我必当加倍奉还!”江昭良咬着牙,双目刺红,凌身跃上栏杆,一个侧身从台上翻了下去!

    下坠间,袖口抖出来的寒风刺入骨髓,江昭良疲惫的呼了口气,不过电光一瞬,身子已经着地,疼痛自膝盖瞬间蜿蜒全身,麻意侵略皮下,她似能听到骨骼错位的渗人声响!

    刹那恍惚,视线内冲进来一人,她被痛苦吞噬的最后一秒,用尽力气小声的唤了一人名字。

    “司城。”

    再无声响。

    敏充仪惊呼一声,吓得跌坐在石椅上,她们所处的这个高台足足有五丈多高,这样直直的摔下去,即便她身负武功,也得伤的不轻啊!

    皇帝刚刚进了上林苑,就见到这一幕,想都没想就冲了过去,却还是晚了一步,眼睁睁的看着江昭良坠落在地,浓重的紫衣之下,缓缓的漫出一滩鲜血!

    那样的刺眼!

    他的心脏几乎停跳!

    敏充仪见到皇上,捂着肚子就扑了过去,连哭带喊道:“皇上!”

    皇帝却直接推开她,跌跌撞撞的冲了过去,将浸在血泊里的江昭良搂在怀中,触摸着她逐渐冰冷的肌肤,几近失声的尖利嘶喊:“昭良!昭良!”说着,回头双目刺裂,命令道,“传太医!”

    秦戚也吓坏了,连忙派人去请崔玥,又指了一人去给江淮通信。

    浑身像是被五马分尸了一样,败如棉絮,江昭良睁开眼,动作那样微小,微小的几乎看不见,视线模糊一片,血红血红的,她举不起手,感觉到生命一点一点的在呼吸间流逝,无力道:“皇……皇……”

    皇帝眼睛急得通红,大股泪水纵横流下,心疼的声音发软:“你先别说话……别说话……朕已经没了那个孩子……不能……没有你啊……”

    一旁站着的敏充仪呆呆的望着这一幕,她扶着秋扇,强稳住身形,一抹极度的后怕由后脊袭上发梢,她颤了颤嘴唇:“秋……秋扇……我怕是……怕是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