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长史刘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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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无数次惨痛的教训证明,往往向恶的人心也是最令人防不胜防的。

    从最一开始李浈就知道以刘睿的性子是绝不可能善罢甘休的,他也想到了无数种不利于自己的后果,但却绝没想到刘睿竟会如此毒辣地走出这一招棋。

    到底还是自己太过天真了,也正是自己的天真,才导致了这场悲剧的发生。

    赵婉父亲的死,自己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话虽如此,但此时的李浈却很清醒,他迫切地想为赵婉讨个公道,但他知道凭借自己的能力这根本就不可能做到,甚至如今放眼整个江陵府也没有谁敢把刘睿怎么样,因为其不仅仅是朝廷的五品官员,在他的背后还有一棵谁也无法撼动的大树。

    而且更重要的是自己根本没有任何证据来证明这件事是出自刘睿之。

    赵婉的遭遇固然让人悲愤,但李浈对此无能为力,也不可能为了这件毫无证据的事情去做任何对刘睿不利的事,毕竟自己所求的不过是“安全”二字,家人安全、自己安全,这就够了。

    至于赵婉,自己所能做的也只是将其收留在府里供其衣食无忧地生活在这世上,日后再为其寻个好人家嫁了,仅此而已。

    想到这里,李浈心中稍安,但脸上却依旧愁容不展,对他来这无疑是个血的教训,饶是自己如此心翼翼,还是将这人心看得太过简单了。

    “我不会再允许自己犯第二次这种失误了!”李浈喃喃自语。

    与此同时,长史刘府。

    如果李府的建造制式是大唐三品官员标准府邸的话,那么刘睿的府邸便远非五品官员的级别了。

    不是僭越,而是未及。

    朴素得有些难以置信,甚至江陵府内寻常富贵人家的府院都要比刘府气派得多。

    按照本朝营缮令的建制规格,五品以上官吏府邸的正堂宽度和深度不得超过五间九架,而刘府不过两间三架,至于歇山顶和悬鱼、惹草等装饰之物更是全然未见。

    其建制规格远低于五品官员的级别,甚至与庶民无异。

    但这一切不过是个表象罢了,这也是刘睿用以掩人耳目的高明之处,虽然掩的只是朝廷的耳目,但对于刘睿这样的贪吏来却足够了。

    自古以来贪吏所求不外钱、权二物,为财者必然横征暴敛、穷奢极欲,如武三思、杨国忠之流;为权者必然结党营私、把持朝政,如李林甫、李辅国之辈。

    而刘睿的目标显然是后者,所以他需要做出一个态度,尤其是在宣宗这样立志要做一位明君的皇帝面前,他追求的权利越大,态度便越要做得足。

    李承业已经在刘府前堂候了足足有一个时辰,一个五品下官让一名三品上官候了一个时辰,这对于李承业来无疑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李承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而后重重呼出,似乎这样能减少一些自己心中的怨愤,与不甘。

    记得二十年前,初入仕途的李承业是何等意气风发,虽生逢乱世,但却丝毫不影响自己胸中那颗平叛兴唐的雄心,而且一直以来都以开元贤相姚崇、宋璟作为自己的心目中的一杆标尺。

    为官如此,行事亦如此,李承业看不得官场上的那些蝇营狗苟,若将这官场比作是一潭浊水的话,那么自己就定是那一涓清流。

    但自八年前从萧良的中接过昏迷不醒的李浈后,李承业便知道自己也许将再也做不了自己,什么贤臣名相,什么一涓清流,都将彻底与自己远去。

    那一年,他只是当阳县的六品县令。

    他不知道那个人为何偏偏会选中自己,更不知道这场变故对于自己究竟是福还是祸,当他用颤抖的双接过昏迷的五岁孩童后,他只知道自己以前的坚持和梦想都已化为泡影。

    “哈哈哈不知贵客大驾光临,让李府尹久等了,下官实在惭愧得紧呐!”

    李承业闻声之后轻轻抬头,而后起身面带微笑地迎了上去。

    “哪里,倒是李某唐突到访,不曾递上拜帖,还望叔长见谅才是!”李承业叉行礼,脸上充满歉意。

    来人正是刘睿,字叔长。

    只见其体态肥硕,泛着油光的脸上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见李承业迎了上来当即止住脚步,而后轻轻点了点头便算是回了礼,似乎在自己面前行礼的只是一名普通的下属官员。

    对于刘睿的傲慢无礼,李承业的脸上没有半分不愠,甚至就连眉头都不曾皱上一下,眼神中也是一脸的谦恭谨慎,让人感觉不到半点虚假之意。

    八年的时间,李承业由一名的六品县令坐到了如今从三品江陵府尹的位子,也由那个锋芒毕露、正气刚直的一介清流变成了如今这个忍气吞声、逢场作戏的官场老。

    “呵呵,子允兄客气了,不知今日莅临寒舍有何指教呢?”刘睿似乎并没有招呼李承业入座的意思。

    “听闻昨日犬子与贤弟府上部曲因误会生了些争执,愚兄管教无方今日特来向贤弟登门赔礼!”着,李承业双递上一张礼单。

    刘睿见状淡然一笑,并没有去接李承业的礼单,甚至连看都没有看上一眼,而是在屋内缓缓踱着步子,不过脸上却现出一抹得意的笑。

    “呵呵,子允兄言重了,不过是一个狗奴而已,打了便打了,无需如此!刘某承受不起如此大礼啊!”刘睿轻笑,脸上尽显轻蔑。

    刘睿话虽如此,但若是你真的傻呵呵地将礼物揣回去的话此事便彻底无解了。

    李承业不傻,自然也听得出刘睿话中的意思。

    “此事毕竟犬子冒犯在先,日后愚兄定当严加管教,这区区薄礼贤弟万望笑纳,前些日子有西域胡商因私贩战马被严兵马使截了,来也不怕贤弟笑话,愚兄私下向其讨要了两匹,素闻贤弟喜爱狩猎,稍后愚兄便遣人将马牵来,唯有良马才堪配得上贤弟之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