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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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厅既然有客人在,温冬晚也没有贸然抛头露面的道理。远远地看见赵氏房里的丫鬟,便走近了悄声问道:“是哪家的客人来了?”

    丫鬟福了一礼:“回姐,是二老太爷和三老爷一家子。”

    温冬晚顿时秀眉一蹙,不由自主地揣测着里面人的来因。

    丫鬟口中的二老太爷,是温冬晚也要叫一句二叔公的老人家,同她祖父是手足兄弟。而所谓的三老爷,便是他的次子温荣。

    而温家历来传统不似别的家族,都希望家族日渐繁茂壮大,儿孙互帮互助,因此不到万不得已,绝没有兄弟分家的道理。

    温家一代代下来,哪怕是亲兄弟,各自成家立业后,也是要分得清清楚楚的。所谓树大招风,这种做法无非就是顺从着统治者的心意,借着瓦解自身以证忠良。

    不得不,这么多年下来,当初同是开朝功臣的几个世家,历经数次改朝换代之后,最终留存下来的也就只有温家了。

    因此温家分支良多,温父又无兄弟姐妹,若起来血缘最近的还要数他们这一家。但平日里最爱没事找事的也是他们家。

    如今的靖怀公府,地位尊荣,富贵安宁,然实权却是两手一抓空空。唯一惹人艳羡的,也不过是靖怀公这个大乐最高的异姓爵位之名。

    可惜自古爵位传嫡传长,历代二房无论心中如何不平,也只能暗自咬牙。

    而眼前这几个,便是那种自己意难平便也要使劲膈应别人的了。

    当年满口道理,生逼硬塞也要为温父纳妾,也就是那位二老太爷的馊主意。

    温冬晚向来不喜他们,也没有很多热情的样子做给他们看,因此听前厅坐着的是那几个人,皱了皱眉扭头便准备走。

    “三姐!来得赶巧,国公爷正让奴婢唤您去前厅见客呢。”

    前厅的丫鬟正巧掀了门帘出来,一眼瞧见她,便果断叫住了。温冬晚离开的步子硬生生顿住。

    “这便来。”

    她吁了口气,听见是父亲的意思,也就转身往前面去了。

    主位上一左一右坐着温父和二老太爷,脸上神色都不很显,瞧不出什么端倪。反倒是下面坐着的堂叔温荣一脸忿忿不平。

    赵氏就陪在温司律身侧,因此她那三堂婶杨氏也便站在温荣座边,一见温冬晚进来,一双眼就紧盯着她不放,目光不住地上下量着。

    温冬晚脸色微微沉下来,她这个堂婶别的本事没有,就喜欢挑人错处,尤其是对着她这个国公府三姐,好像挑她一处错,就是天大的乐事一般。

    从被挑到大,温冬晚如今见到这个堂婶就如条件反射一般,背都挺直了些。

    “二叔公。”规规矩矩地挨个行了礼,叫了人,她这才略微抬了抬头。

    杨氏略有不满的声音就响起了:“晚晚,你茹姐姐这么大个人在这呢,也让你漏去了?”

    温冬晚一愣,这才后知后觉地往杨氏那看了一眼,果然见她身边除了簇拥着的丫鬟婆子外,还站着一个浅红袄裙的女子。

    是女子,也就同她一般大罢了。其实及笄了便都算得上女子,只是温冬晚长得显嫩。

    “茹姐姐。”

    温茹是杨氏的唯一的女儿,因此格外疼爱。不过只是虚长大半月而已,温冬晚与她是平辈,以往叫一声姐姐是礼数,却不想给了她母女俩得寸进尺的底气,如今每次见了还都想从她这儿讨一个礼。

    温冬晚脸上表情淡淡的,叫了人却没有其他的动作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偌大的一个国公府,就是教你这样拿鼻孔看人的?”杨氏抚了抚女儿的手,皱眉道。

    二老太爷官至二品,温荣也谋了个从三品的朝职,一家子算是发达的,因此起话来自有底气。

    他们眼里,温司律霸着祖上的世袭爵位,却平庸无能,心里是瞧不起的。却不懂,如若担了这个靖怀公的名头,最重要的便是要做的平庸,显得无能,才能保温家主脉源远流长。

    温冬晚这么多年的锤炼,至少表情上是能做到滴水不漏的:“是晚晚失礼了。只是茹姐姐缘何混在人堆里,叫我一时没认出来。”

    这句确实是实话。杨氏走哪都喜欢带上一堆丫鬟婆子,不知道在显摆些什么。而温茹相貌中等,且脸皮又偏黑,混在一众差不多大的丫鬟中,除了亲娘谁也不好一眼就注意到的吧。

    杨氏闻言两息才明白过来,瞪眼气道:“晚丫头,你什么意思?你将我茹儿同那些下贱丫鬟视作一样?!”

    温冬晚眉毛都没动一下,温声道:“是堂婶想多了,晚晚没有这个意思。”

    “好哇你,这才来多久你就气我……”

    赵氏开始没有作声,毕竟老太爷还在这坐着。再怎么分家,也是长辈,该有的尊敬是要有的。只不过当年一事后,赵氏对这个二老太爷也是有些排斥的。

    这时听杨氏又不讲理,有借题发挥的趋势,赵氏便轻轻捏了捏自家男人的手臂。只是男人们向来不喜管这些嘴碎的东西,最多呵斥两句罢了。

    赵氏冷眼看着堂下的杨氏,语气几分严厉几分戏谑:“弟妹竟都管到我女儿头上来了,莫非是自己家里的事都用不着操心,所以闲的?”

    这句话里的嘲讽杨氏一听便脸色难看不已,妾室染指府里中馈,自作主张裁夺府里事务,一直是她的一桩心病。奈何温荣宠妾无度,这样的事最近越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叫她这个当家主母里面外面都不好看是常有的事。

    没想到眼下竟被这赵莹秀拿出来道!杨氏怨怨地悄悄剜了一眼置身事外的男人。

    “呵呵,大嫂笑了。这眼见五月了,自己府里要做的事一桩桩的,忙都忙不过来。我也就是对你家晚晚上心,多念叨两句,别的人我可没空理会。”

    罢也就悻悻地住了话头,以免赵氏还要踩她的痛脚不放。

    温冬晚见杨氏被母亲这么随口一便偃旗息鼓了,便崇拜地看着她,一双眼悄悄地弯了弯。

    赵氏收到她的眼神,纵使是在这么严肃的气氛下,还是掩着帕子弯了弯唇。

    她这个幺女啊,有时候看着老成,实则内里仍是简单纯良。所以她才总是觉得她,即使到了婚嫁的年纪,也从未急着给她寻觅一门亲事。

    嫁人了便要持家,而持家可不是简简单单地过两个人的日子就行。以她温家的地位,往后温冬晚嫁入的人家也不会简单。持家便也成了一门学问。

    赵氏思及此,心中冷笑,只是她不急着嫁女儿,怎么还总是有多事的人来扰个没完?

    主位上,二老太爷放下手里的茶盏,板着脸道:“晚丫头,你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