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第六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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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燕侯府。

    萧妗今日起得早,在院子里站了有一会儿,不动不话,惹得手下的丫鬟都有些慌神。

    萧妗虽然脾性不似闺中娇客,但底子里确实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姐,平时别这么杵着一两个时辰了,便是站久了一会儿也要腿酸。

    今日这么反常地站了许久,难道是心情不好?

    丫鬟们一边做着手里的活,心里却是惴惴不安。最近惹姐不高兴的事……丫鬟想了想,那还确实是挺多的。

    这边刚偷偷觑了一眼萧妗的背影,萧妗就似有所感地转过了身,绮罗连忙上前虚扶着人在一旁的软椅上坐下。

    “什么时辰了?”萧妗出声。

    绮罗倒上一杯清茶水,答道:“回姐,巳时方过。”

    萧妗皱眉扫了眼亮眼的日头,虽不是很热,但总还是觉得要将人晒黑了去,便抬手遮了遮。绮罗立即心领神会,使眼色让人抬了顶帐子来。

    萧妗人隐在阴处,避开了阳光却又觉得身上有些发凉,心下又不知为何一直有些不得安宁,喝了一半的茶连带着茶杯便被倏地扔了出去,落地一声碎裂的清脆响声,惊得院里的丫鬟都一个哆嗦。

    其实原本她们家大姐并不是什么脾气差的人,怎么最近好像火气突然大了好多。

    绮罗心头也是一惊,不知道哪里又惹她不舒服了,腿一曲便跪在了地上:“姐……”

    其他丫鬟见状便也纷纷丢下手里的东西,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萧妗有些喘不过气,心里却想着别的事儿。

    这个时辰,该得手了……

    她的计划虽不算完美,但胜在掩人耳目,胜在猝不及防,相信哪怕是坤王,也不见得就能第一时间意识到其中问题的。

    只是心里总是不安,看来还是要见到结果,不然这口气怎么放得下。

    萧妗缓了缓神,见跪了一地的丫鬟心里更烦,眉头又是一拧:“谁让你们跪了?还不做事去?是不是都觉得跪着比做事容易?”

    众丫鬟立即拼命摇头,唯唯诺诺地望了一眼,见绮罗已经面不改色地起身了,这才都一个个站起来。

    绮罗心里也是捏了把汗,面上还装作镇定地换了新杯又重新倒了一杯茶水。

    萧妗轻抚着自己染了丹蔻的指甲,又不作声了。

    不成功便成仁。若是这次不能一举拿住那个贱人,又触怒了顾问璋,想必平燕侯府日后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这个日后,可不是指明天后天,而是指朝代更迭之后。纵使如今顾献见坤王府与平燕侯府交恶,一定会偏帮侯府,但是谁知道顾献能在这个位置上做多久呢?

    绮罗现在一旁,觉得姐似是在等着什么,一抬头,见天边飞来一颗白点,那白点越近越大。

    绮罗睁目看去,发现竟是只鸽子:“姐,那是府里的信鸽吗?”

    萧妗这才回神,望向那只扑扇着翅膀的鸽子,眼底竟满是狂热之色。

    信鸽准确地落在桌面上,蹦了两下凑近萧妗的茶杯,尖嘴往里面啄了啄

    ,似在取水。

    绮罗大惊失色。大姐一向自恃身份高贵,这低弱的禽鸟敢碰她用过的杯子,怕是不要命了。她这么想着,同时心地看了看萧妗的脸色。

    萧妗显然也看见了这情况,面上浮起一抹有些温和的笑,抬手慢慢抚了抚信鸽:“喝吧。若是送来了我要的消息,便是喝干了侯府的水我也乐意。若不是……”

    萧妗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伸手将竹筒里的纸条取了出来。

    姐,事成。

    萧妗猛地起身,眸里迸发出强烈的喜悦:“绮罗!备车!”

    绮罗见她这个样子,也没敢问去哪里,但怕事后怪罪到自己头上,还是硬着头皮声道:“姐,您还在禁足呢。”

    萧妗哪里管这个,不亲自去处置温冬晚,何止一时意难平,怕是此生的遗憾。想着便狠狠虎了她一眼,拂袖而去。

    按照计划,温冬晚自安泽寺被劫出来后,会被藏在城外一处除萧家人外无人知晓的私密宅子。虽然有老话,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但是顾问璋在城内的势力已然遍布各处,饶是自信如萧妗,也不敢冒这个险。

    萧妗催着车夫往城外赶,明明昨夜到今早没有睡多久,但精神在此时却渐渐亢奋起来。

    如果人已经被带出来了,那明安泽寺里的手脚还没有那么快被发现。试问见人落水,谁不会往水底搜寻?便是最后注意到这个通道,那时她的人也早走远了。

    平燕侯府的这座私宅平日里是用来做一些不能见人的事的,也顺便安置一些不适合出现在公众面前的人。这样的地方,是万万不会被人查到的。

    毕竟是在禁足期内,为了尽量不让人注意,萧妗只带上了绮罗及赶车的马夫一人。反正到了私宅,那里便都是她的人。而在这晋安城,也不见得有什么危险。

    马车顺顺利利地往东门赶,马蹄飞扬一路拐绕,最后没入看似无人的山口。萧妗拧着衣袖的手指渐渐收紧,不禁喜上眉梢。

    “姐。”

    人影悄无声息地靠近。萧妗下车,快步往里走。

    面前的宅子平平无奇,但占地之宽广令人叹为观止。这样偌大一栋宅子,要放在晋安城内,定是不可想象的。

    “人在哪?”萧妗一边走一边问。

    那人弯着正腰要回答,整个身子却骤然僵硬了一瞬,接着一声闷响往前倒在了地上。鲜血自背心的伤口处汩汩流出,染红衣裳,在地面上蜿蜒似蛇。

    萧妗猛地回头看见那伤口处的一抹暗沉青绿,心口一阵紧缩。

    “谁??”不可能的,这里没有人知道。

    “萧大姐,我这箭见血封喉,不错吧?”

    暗处传来一声轻笑,那声音甚是年轻,甚至带着几分轻佻的公子气。

    萧妗满脑都是想不通怎么会有敌人出现在这里,抿着嘴没有应声。

    很快,听到动静的萧府护卫便冲出来将萧妗团团护在中间,如临大敌地注视着四周。

    萧妗还在不停地微微摇头,不知道怎么会被人发现这里……

    不对……这些人……是跟着她来的??难怪顾问璋没有亲自出现,想来兵分两路,他应是还在寺里?

    萧妗出了口气,知道自己确实是大意了。没想到他们这么快便会怀疑到她头上,这个速度,只怕是在顾问璋出城之前便派人盯着萧府了。

    只不过望着周边自己的人手,萧妗心里仍是自己的胜算偏高,那些人能悄无声息地跟着她来到这里,人马一定不多。

    这边众人都定气凝神,想必都是听到了那句见血封喉,因此精神格外集中,等着对方下一根暗箭。

    两方一时都没有动作,所谓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等人精神都有些疲惫松弛,萧妗本想叫手下众人都起精神,突然神色一变,问道:“你们留了多少人在看人?”

    “这……”众人一时都答不上来,刚才在后面听自家大姐有性命之忧,谁还顾得上别的……这要是连主子都没护住,谁也活不成。

    想到这里,聪明些的也都变了脸色,拔腿就往关押温冬晚的地方跑。

    因为人送来还没有多久,而且听很快大姐便会亲自来处置,所以没有押进最底层的牢房里。本来平时送进来的人也少有关押到底层的,毕竟单是这个地方,都不好找。

    有少数没想明白的,也都跟着带头跑的人往前冲,一时萧妗便落在了后头。

    萧妗心里更是着急,怕温冬晚被人趁这个空档救走了,那这一切可都功亏一篑。

    “唰”利刃破空的声响。

    萧妗瞬间便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接着眼睁睁地看着自己前面的一名护卫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流出一地刺目的鲜血。

    “萧大姐,去哪啊?”那声音又响起,哪怕在这种关头,却总还是带着几分不合时宜的散漫作弄。

    这倒底是谁?萧妗脚步生生顿住,双腿一个失力,扑通一声栽坐在地上,脸上褪去了所有的血色,白得骇人。

    如此游刃有余,绝不可能只是一个普通的刺客或者侍卫,只是顾问璋身边若有这样得力的人,她怎么会没查出来?

    有些护卫回头来看到萧妗被威胁,犹豫着又上前想护住她,萧妗一咬牙对着他们狠道:“去!看住人!别管我!”

    众护卫便又纷纷转头。

    “萧姐,有些胆量。”那声音又浮现。

    萧妗僵直身子,心如鼓擂,只是赌一把那人不敢就这么杀了她,哪怕是顾问璋都不见得敢。

    等了半天也没见那人再话,萧妗便又问了句“你是谁?”,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大概是走了。

    萧妗心中一松,这才大口大口地呼吸起来。额发尽湿,脸上汗水如泪水一般汇成一条往下滴落,狼狈不堪。

    站起身来,一回首发现自己裙摆下端沾染的血污,差点没一口气背过去。

    不对,不是她的,萧妗抚了抚胸口,看了眼死得离她颇近的那个面目痛苦的护卫,鲜血竟一直流到了她方才坐过的地方。

    没工夫去收拾自己,她提起裙摆便想往关押温冬晚的地方去,身后突然传来一阵跑动的声音,接着便是兵戈甲胄的摩擦声。

    “拿下。”

    冷冷的一声,萧妗瞬间便认了出来,猛地一回头,果然见顾问璋着一袭玄衣,立在寒光闪烁的兵戈剑器之中,满目冰霜。

    作者有话要:

    啊啊啊我元旦真滴想开新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