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六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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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温冬晚缓缓睁眼,迷蒙地盯了会儿。床帐顶端那颗由顾问璋亲手挂上去的银制香薰球还在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听这么个球,内里可有大玄机。任如何摇晃,镂空香薰球里的香灰也不会洒漏出来。据是因为里头还有一层会随承重转动的内层。

    真是神奇。温冬晚其实不太记得顾问璋是如何解释的,只是心里又感叹了一番,人也彻底清醒了过来。

    她伸手撩了撩床帐,朝外面望了望:“满年?”

    “满月?”

    屋子里安静得没有一丝声响,但确有几个丫鬟守在一旁。见她醒了,满月露出一个喜上眉梢的笑容,快步上前:“王妃,你醒了。”

    温冬晚还不知道满年的事,她只知是她让满年去同赵氏传话,后来便再没见过了。眼下看她不在,也没有追问,只当她是碰巧不在房里。

    满月伸手扶着她坐起身,身后两个丫鬟一左一右便过来卷起床帐。

    “王爷呢?”

    温冬晚第一句便问。虽她总共清醒的时间也没多少,但总还是知道自己遇险了的。就是不知道怎么就从安泽寺的湖里到了那个地牢。

    满月指挥着两个丫鬟退下,自己上前一步答道:“王爷将您送回来之后,陪了一会儿才处理事情去了。如今您这边醒了,奴婢也该差个人去给王爷传信。”

    温冬晚点了点头,想必就是去处理她这件事了。来惭愧,她竟然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还被心怀鬼胎的人一举得手,真是丢脸极了。

    她捂了捂脸,想着还要劳烦大家伙兴师动众地去救她,就更不好意思了。

    “快水来,我要起了。”

    温冬晚一掀开被褥,满月忙凑上来焦急道:“王妃,您要不要再休息一会儿?”

    王妃被王爷带回来的时候,看着可不太好,满月生怕她出什么问题,因此紧张极了。

    温冬晚一边轻轻推开她,一边无奈地道:“我先前怎么晕过去的我并不知道,但身体有无大碍自己还是感觉得出来的。”

    她走到梳妆台前坐下,招了招手:“来,满年不在,那你来给我梳发吧。”

    满月从旁边的丫鬟手里接过外裳给她披上,拿起镜边的搁着的桃木梳,心地给她顺起长发。

    这还是她第一次为王妃梳发呢。满月心想,于是格外地仔细谨慎,怕扯疼了主子娇贵的皮肉。

    满日带着人挑了几件秋裳,尽是时兴的款式,料子也都上好。不过来坤王妃屋里的东西,每一样大概都是府里最好的。

    温冬晚随手指了一件,满月正给她盘着发,因此不便转头,只是随口问了句:“满年呢?怎么没见着?”

    满月和满日立即对视一眼,看到了各自眼里的考量。满月眼珠子一溜,哎呀了一声,嘟囔道:“王妃怎么还记着她呢?您都不知道,您遇险这些事,可都是她害的!”

    温冬晚一愣,不解:“怎么这么?”

    满月盘好发,将首饰匣开几个摆在她面前问她的意思:“满年姐姐——亏我还叫她一声姐姐,却没想也是这么个自私心冷的人。王妃待她那样好,她呢?竟不将您的安危当回事,王爷差人送来的信也敢怠慢,这才让王妃落入了陷阱,好不危险!”

    温冬晚没去管那些个首饰,面上满是困惑。满年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心里自然有数,不然何以如此信任她。

    不别的,万事定是以她为先的,何况是攸关性命的事。

    “王妃别不信。”满月看她摇摆不定,顿时提高了声音,“这事儿是王爷手底下的人查出来的,想必不会是平白冤枉人。”

    温冬晚沉默。满月便托着个首饰匣站在一边。

    虽她也被连累着罚了好些例银,但若是因这事满年失了王妃的宠爱,那最后还不是让她和满日有了出头的机会。而满日那笨丫头又不太机灵,往后还不是听她支使。

    满月这么美滋滋地想着,心这日子可算有点盼头了。

    “那满年眼下在何处?”温冬晚侧头问道,因为还不是很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倒不上很失望痛心。

    满月给满日使了个眼色,想让她帮着自己,也好让王妃多信几分,但奈何满日实在没这份心思。

    她颇恨铁不成钢地瞥了眼,一边收敛心神答道:“被王爷下令关进地牢里了。”

    温冬晚闻言就起身,被满月拦住了:“王妃!您去哪呀?地牢那地方晦气,您身子娇贵,可去不得!”

    温冬晚蹙了蹙眉,冷然道:“我去见王爷,也不行么?”

    满月只好连连点头,悻悻地退了两步,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神。都新王妃一向脾气很好的,平日里相处也是这样,但方才却觉得突然有些冷。

    她这才惊醒,脾气再好的主子,那也是主子,怎容她在这里指手画脚,顿时不敢话。

    温冬晚见她这反应便知被吓到了,心里微微叹了口气。只是满年在她心里的分量,总归是和其他丫鬟不一样的,不论这事内情如何,她也看不得其他人背后恶语中伤。

    所以,赵氏有时她性子太软也不是没有道理的。

    温冬晚犹豫了下,没有出言抚慰。想来她平日里确实少了些威严,这些下人们都不怕她。这种情况不上是好是坏,但放纵家仆不是什么好作风。

    是都该管管。

    她恍了下神,想起自己如今管着的可是坤王府的整个后宅——虽然这后宅只有她一个女主子,但好歹还有那么多下人呢。

    她这个随遇而安的性子是做温三姐的时候磨出来的,做坤王妃想必不能照搬。

    难怪出嫁前母亲要给她灌输那么多的管理后宅的本事呢。

    “怎么起来了?”

    顾问璋从院子一路进来,没让人报信,一进门便看见她站在屋子里愣神。他走到跟前,探了探额头:“还是没精神?怎么不多休息。”

    “还不扶王妃去歇着。”

    “不用不用。”温冬晚回过神来抱住他的胳膊,仰着头微微蹙眉,“王爷你告诉我,满年是不是想害我?”

    顾问璋捏了捏她的手,见尚且温热,这才放下心,替她理了理胡乱披着的外裳,温声道:“她截了我给你的信,误时不发是事实。但要她是不是存心想害你,你不如亲自问她。”

    温冬晚立即反手牵住他的大掌,乖巧道:“那你带我去地牢好不好?”

    “地牢不是什么好去处。”顾问璋牵着她到椅子上坐下,看见一边开的几个首饰匣,又见她只盘了发却并未簪珠花步摇,便在匣子里挑挑拣拣,找了几支入眼的给戴上了。

    “我叫人去把她带来,你就在屋子里问,屋子里暖和。”

    “好。”温冬晚知道他在给自己簪花,心里有些忐忑。她不知道一个大男人会如何去搭配这些个琳琅满目的珠钗耳坠,但总觉得有些悬。

    从地牢提人出来大概需要一些时间,顾问璋簪了几支,觉得差不多便停手了,还十分自觉地将铜镜拿过来递给她。

    温冬晚在镜子里其实看不全,但单是正面能看到的一些,就令她哭笑不得。

    她抬手将一支红玉花簪拔了下来,好笑道:“既用了碧玉珠花,就不要再用这个了,红红绿绿的你看着就不硌眼吗?”

    顾问璋眉峰微微扬了扬,有些讶异的样子,轻轻低笑:“我以为你们女子觉得越鲜艳的便越好看。”

    温冬晚嗔了他一眼:“那也不是这么个鲜艳法呀!”她四处瞄了眼离得有些距离的丫鬟,微红着脸飞快地了句:“何况我簪花都是给你看的,你按你喜欢的来便好。”

    顾问璋因她这含羞带怯的样子怔愣了一瞬,唇角不自觉扬起,沾染了几分笑意:“我喜欢我的王妃。”

    他这话自带七分认真的气质,起情话来真是要人命。这还是第一次听他如此直白地表述情谊,此前的各种朦胧,顿时在温冬晚面前如浓雾散去。

    其实嫁入王府以来,她便隐隐有感觉顾问璋也是喜欢自己的,但千万次猜测都不抵这一句来得直接。

    温冬晚抿着笑,将发髻上的珠钗重新扶了扶。

    “启禀王爷,人带到。”侍卫在门外扬声禀报,毕竟坤王妃的屋子没有允许是不能随意进出的。

    “让她进来。”顾问璋按着温冬晚细弱的肩膀。两人看着满年瑟瑟缩缩的模样,他俯身在她耳边道:“你自己做主便是,我先出去了。”

    温冬晚犹豫片刻,郑重地点下头。

    满年跪在她面前,抽抽噎噎地不出话,心中更是害怕顾问璋。见他出去了,这才得空喘了口气,心翼翼地偷看了眼温冬晚。

    温冬晚满脸复杂之色,终究还是不出什么责骂的话:“你怎么……扣了王爷的信?你不该是这么不知轻重缓急的人。”

    语气还是柔柔的,但潜藏的那一丝失望还是让满年听了个真切,她伏在地上呜呜地哭起来:“姐,对不起……都是我瞎眼蒙心,差点害了您。您罚我吧,满年认罚……”

    她能陪嫁到王府,是多么大的恩宠。临走前,夫人和锦岁还各自叮嘱了她好些事,但她竟然辜负了。陷姐于险境,她有何脸面再去面对她们。又哪好意思再陪在姐身边,做她最亲近的丫鬟。

    温冬晚听到这一声本能的“姐”,心顿时就软了三分。但若是满年当真有害她的心,再怎么心软,也是不会留的。毕竟就算她自己无所谓,也不能连累着其他人整日为她担惊受怕。

    她坐直了身子,认真道:“你和我讲讲,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作者有话要:

    那个香薰球,我随手加上去的,真的很精巧了,详情可问度娘2333

    有时候真的佩服古人,超级聪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