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薰...薰华？”

    纪宝结结巴巴的试探着喊了一声。

    宋半烟平时再这么足智多谋、临机应变, 这会也变得钝口拙腮不知所措。她摸摸脸颊, 快步走上前去, 脸上满是憨纯的笑容：“你怎么来了？”

    话音未落, 她就后悔了，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丘布从后面黑暗处走出来, 看见宋半烟颇为高兴，刚想开口话, 立刻敏感的觉察到气氛不对, 老老实实站在原地不话。

    白薰华双手插肩, 脸色怫然不悦：“那你希望我什么时候来？你们濒临险境，我从天而降？”

    她一贯从容淡定, 鲜少会这样怒形于色, 显然是气急了。

    宋半烟抓了一下脸颊，低头没话。

    白薰华怎么会不知道她所思所想。宋半烟的沉默不过是因为“惹女朋友生气”无论如何都是不对的。对于隐瞒行踪，擅自行动的这件事, 她并不觉得自己有错。

    再宋半烟看来，如果她当时提出夜探喇嘛庙, 白薰华肯定不会同意。就算最后勉强同意, 也必然还是会“惹女朋友生气”。

    既然这个结果无法避免, 反而不如不。如果事情顺利，赶在白薰华发现之前回来，那当然是皆大欢喜。要是发生变故，一行人不论是遇险还是遇害，以白薰华的智商, 营救也好，处理后续事宜也好，肯定都能应付。

    然而这些在白薰华看来都只是借口而已。抛下女朋友以身犯险，还要着为你好的名义，不论行为还是态度，都是恶劣至极。

    宋半烟有宋半烟的理由，白薰华有白薰华的准则。两人彼此知之甚深，也知道无法服对方，一时都是万分无奈，就这么对峙般站着。

    纪宝实在看不下去了，舔了一下嘴边，上前圆场：“薰华，嘿...我们就随便来看看没想到里面这么多鬼名堂。你们来的路上都看见了吧作为文明人我们有责任揭露盗毁这些邪教组织！”

    宋半烟连忙点了一下头，想要附和一两句，谁知道白薰华抬手做了制止的手势，神情严肃的问道：“现在什么情况？”

    宋半烟一口气堵在嗓子眼，上也不是下也不是，只能缓缓吐出：“...嗯，那边通道是死路，我们怀疑这座护法殿里有暗门。”

    白薰华迈步进来，目光扫视左右，思索着道：“我们现在所在的方位，应该是在外部建筑的三层位置。左手边靠近山体表面，肯定没有太多拓展空间。”

    她指着右边墙壁，确信的道：“按常理推断，既然是邪教，暴露在外的建筑体不论多奇怪，也不会是核心机密所在。所以下方可能也有空间，但真正的秘密肯定都在山体内部。”

    其余四人信服的点点头，一致走上前去。

    这座护法殿怪异的很，可能是为了让黑白神石发挥功效，不论是地面还是墙面，所用材质都十分特别。

    “铛、铛、铛。”

    “铛、铛、铛。”

    ......

    宋半烟眉头一皱，心烦意燥的：“别敲了。”

    猫娃子举着斧子不知所措，声嘀咕：“我也不想敲啊，这声音听得脑壳疼。”

    白薰华谨慎的触摸了一下面前的墙壁。看上去好似柏油路面，实际上平滑很多，甚至用力按上去还似乎带有一定的弹性。

    “这还算脑壳痛？我和半烟儿刚刚在里面才要命呢。”纪宝一边贴着墙面寻找蛛丝马迹，一边道，“那鬼号角一响，我们就跟中邪了一样。浑身肌肉抖个不停，连呼吸都没力气了。我当时躺在地上，感觉自己身上血管都要破裂了。”

    白薰华一听，轻声道：“次声波攻击？我们可以听到的声音是20－20000Hz频率范围内的声波。低于20Hz的次声波和人体器官固有频率相近，会产生共振，杀伤力极大。”

    纪宝点点头：“对！这玩意儿就是操作简单的固定范围声波武器，LRAD跟它一比简直又烦又费钱。”

    宋半烟正举着手电在墙面上东摸西看，闻言心中一动，当即放下背包，从背带上解开那个骨号。这骨号大约三十厘米长短，两头包银，雕刻莲花蔓草问，镶嵌红珊瑚和蜜蜡。要不想到这段骨头来自一名13岁少女，那真算得上一件精美的宗教法器。

    其他四人见宋半烟举起骨号朝墙上敲去，又不解又期待。

    “噔、噔、噔。”

    骨号叩击墙面，发出与其他物品截然不同的声音。

    宋半烟嘴角勾起露出笑意，抬手朝几人做了个警戒的手势，接着每间隔一会就在墙壁上敲几下。

    “噔、噔、噔。”

    “噔、噔、噔。”

    一声声响在耳边，就如同敲在心头，让人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纪宝端着□□警戒四方、猫娃子紧握斧头手里渗出汗、丘布背对众人浑身紧绷，就算是一贯镇定从容的白薰华，也是屏气慑息神情紧绷。

    “咔哒！”

    死寂中蓦然传来轻微的一声。

    五人又惊又喜，齐齐仰头朝着声音来处看去。那似乎是在墙壁的最上方，手电照过去黑漆漆一片，倒也看不出什么异常。五人都是一阵纳闷，简直要怀疑自己幻听了，突然一阵近乎轰鸣的声音传来！

    宋半烟连忙关了手电，比了个手势，示意大家分散两边贴墙而站。

    伴随着闷闷的轰鸣声，平整无奇的墙面上方，慢慢裂开一条分析。犹如黑云密布的天空，突然绽放霞光。缝隙越来越大，以至于像是天堂的大门在缓缓开。

    恍惚之间，也像是地狱张开大口。

    暗门大约开半米高的时候，倏地大口里探出一张人脸。那是一张英俊禁欲的脸，只是白天肃然虔诚神情此刻已经换成满脸的烦躁。

    红衣喇嘛一手抓着衣服，暴怒的大骂：“一西诺布！”（滚蛋，畜生）

    他还没骂完，猛然觉察不对劲，连忙定睛朝黑白神石看去。还没等他看清楚石头旁边躺着的少年尸体，突然一只手抓住他的腿。红衣喇嘛猝然一惊，来不及尖叫，纪宝用力一扯就把他拽了下来。

    红衣喇嘛在空中手舞足蹈的乱抓，披在身上的僧袍随即被他抖落，露出衣服下赤/裸/裸的身体。好在光线极暗，到也看不清什么。只是这情景实在出乎所有人意料，五人不论男女纷纷避开视线。

    “噗通！”

    两米多高的地方赤身裸体摔下来，别趁机逃跑了，红衣喇嘛只剩下瘫在地上哀嚎的力气。

    猫娃子率先反应过来，捡起地上的红色僧袍往喇嘛身上一扔，上前连踢了七八脚。踢完还不解气，扔了斧头对着喇嘛肚子“啪啪啪”一串老拳。

    猫娃子越越生气，气呼呼的骂道：“妈蛋！混蛋骗子，老子今天让你知道厉害，我草你祖宗的王八羔子！”

    纪宝上前在猫娃子屁股上踢了一脚，断他的暴行：“行了行了，就你这力道，你先累死他还没死呢。先让我们问问话，一会你再。”

    红衣喇嘛这会已经看清几人，脸色一变，神情冷肃庄严盯着纪宝，口气仁慈又严厉的道：“这里是佛门圣地，清修之处，诸位客人请勿冒犯佛主，不然必有劫难。”

    “上师，我们汉人有句话，不知你听过没有。”宋半烟走上前，似笑非笑的，“磕头能祈福，难道观音也受贿？纸钱可通冥，莫非阎王是赃官？”

    白薰华一听，嘴角弯了弯。

    红衣喇嘛闻言却是脸色不变：“佛在心间，佛在世间。佛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知你心诚，知你妄念。”

    宋半烟抚掌而笑：“佛祖仁慈，自然知我本善。却不知道，释迦摩尼晓不晓得这深山老林里着佛主的名义，供奉一帮歪魔邪道。”

    红衣喇叭脸色凝重：“若人求佛慧，通达菩提心，父母所生身，速证大觉位。人人皆可成佛，何来歪魔邪道。”②

    宋半烟哦了一声，故作惊讶的道：“我怎么记得《大乘入楞伽经》里，云何欲界中，修行不成佛。何况释迦牟尼也在《佛弥勒下生成佛经》、《妙法莲华经》众多佛经中预言，在他之后，当来下生弥勒尊佛。弥勒佛之前，这娑婆世界是没有人能成佛的。”

    红衣喇嘛心知遇到刺头了，然而还是试图垂死挣扎，强词夺理的道：“大乘之基，密宗之法，择明师，得灌顶，坚守三昧耶戒，即可稳速得现证，现身定成佛！不须添一点功德，也不须除一毫过患，只有迷悟之分，及迷即成悟，即身成佛！”

    宋半烟哈哈大笑：“六大本空，身不可得，什么即不即？五智非有，佛不可得，什么成不成？”

    作者有话要：

    ：LRAD(是le acoustic device的缩写），意为音锐达远距离定向声波设备，警察或军用客户往往在危机时发射最大音量，把它当成声波武器或者声波驱散器。

    ②：《发菩提心论》

    ③：《太虚大师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