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她诧异，“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看到了你就知道。”

    陆羽跟在男人身后，走进电梯。

    刷了卡之后，电梯就来到了固定的楼层，打开电梯门，出来就是玄关的位置。

    电梯入户，原来电影电视里看到的房子就是这样的。

    她四处看着，有些舍不得移开眼睛。

    现代化装修的客厅，简单却又不失豪华，一个主卧，两个客卧，一个书房，一个休闲区域，两个宽敞的浴室卫生间，客厅旁边还带了一个餐厅，餐厅旁边就是一个宽敞的厨房。

    男人转过头看着她，知道她对这里很满意。

    她就像当初进树屋时候的表情一样，这里摸摸，那里看看，眼里带着新奇的表情。

    荆川跟在她身后，看到她推开卧室。

    这个卧室明显是根据她的喜好设计的，男人曾经见过她在城中村的布置，特意叫设计师设计成温馨的感觉，跟别墅里硬朗的黑白风格大相径庭。

    迎着她们进入的一面墙上挂着很多照片，都是他们去游玩的时候拍下的。陆羽一面走一面看着，心里充满了温暖的感觉。

    ——这就是她脑海里曾经幻想过千百次的家，跟心爱的人去旅游，把所有照片洗出来挂在墙上，生一个可爱的小宝宝，她和心爱的男人抱着小宝宝讲诉他们去过的地方。

    手指拂过照片，思绪飞逝，和男人经历过的种种浮现在眼前，直击内心最深处最脆弱的地方，让整个身体都忍不住在发颤。

    她感觉到男人从她身后拥住她，在她脸颊上印了一个吻。

    这个吻带着几分甜蜜，或许是因为周遭的氛围，又或许是因为情到深处自然成的规律。

    她回过身，揽住他的脖子，踮起脚和他深吻在一起。

    两个人倒进床，床上的一切都带着刚洗涤过的清香，身体的重量在软软的大床上压出褶皱。

    陆羽理智全无，只有跟着他的节奏走。

    待回过神，他们已经衣着全无地翻滚在床上，两个人都有些激动，在这个陌生的空间，带着彼此熟悉的体温，有一种让人新鲜的错觉。

    “可以搬出来吗？”

    “嗯？”

    她的眼神是空茫的，思绪是苍白的，任由男人问什么，她都只会用简单的语气词结束。

    狡猾的狐狸，就想在这种时候趁虚而入。

    可是被当成狡猾的狐狸的男人心里却有一丝无奈，不管他算计再多，策划再周祥，在陆羽面前，他都有一种无力而为的错觉。

    气氛还氤氲于温馨旖旎之中，方才的一切对她而言就是个意外，但对男人而言却是吃人不吐骨头顺理成章的一个结果。

    她睁开眼睛，盯着陌生的屋顶发呆，半晌，她才回过神，这里是萧总监带她来的新地方。

    “你带我来这里，到底是为了什么？”她终于问出口，这时候，她的脑子已经清醒了一些。

    “无忧别墅那一夜，我给过你的承诺，奖你一套房子。”

    “不，这我不要，那只是一个玩笑。”无忧别墅内的那一夜，他们两个人都醉了，即使她现在想起来，都会觉得那番对话一点都不真实。

    她不顾疲累坐起身，纤弱的身姿在男人面前晃荡，男人一把将她拉到怀里，一只手轻轻地抚摸她的手臂，她的脑袋叠在男人的胸口，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声，有一种安全静谧的感觉。

    “你现在不适合住在城中村，而且，你那个地方，现在也不够住那么多人。”耳边传来男人悠悠的声音，被他如此动情地说服着，躺在他身上的女人已经开始动摇了。

    可惜……命不久已——道姑所说的话再次在她耳畔回响，就像唐僧施的紧箍咒，让她的脑袋顿时疼了起来。

    她不能答应男人的要求，而且她也没办法接受这套豪宅！

    丹明苑的电梯入户豪宅，千万级别的身价，这不是她应该要的东西。

    老天是公平的，不劳而获得到的东西，总会用另外一种方式收回去。

    “不管如何，我不能要，我也不适合住这里。”

    “你可以继续住别墅，这里留给你父母住，这里房间很多。”

    “……”她就知道，男人没安好心。她低着头，轻轻地说，“你知道，我们两个是不可能的。”

    男人的眼睛在这句话后覆上了冰冷的颜色，他以为她昨天的主动是一个和好的暗示，他以为刚才的缠绵是两情相悦水到渠成，他以为……呵，他以为，他以为……他太自负，竟然看不穿女人的心思。

    自尊心高傲的男人，却屡次在眼前的女人面前碰了壁，再好的脾气和耐心都被她折磨得有些动摇。

    她的身子被推开，陆羽傻坐在床上，看着男人慢条斯理地穿衣服。

    她只能看到他的背影，他就像一座完美的雕塑，她低下头，有些不敢看。

    “还愣着干什么？”男人没有转过身，冰冷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嫌恶。

    “嗯？”

    “穿衣服，你可以走了，昨天和今天的卖身钱我会打在你工资卡上。”

    卖身——他们两个人之间又变成了这种关系。

    “不用，这两次是我自己主动的。”天呐，她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什么！

    “我不喜欢占人便宜，我更不喜欢占女人的便宜。”男人已经穿好了衣服，他拿起床头柜上的手表，姿态优雅地戴到手腕上，他转过身，冷冷地看着她。

    陆羽抬起头，看着眼前散发着冰冷气质的男人，知道自己已经彻底伤了他的心，她从来不知道自己居然会鼓起勇气说出拒绝的话，她拒绝了萧总监，她心里最爱最爱的男人。但她不得不这么做，她跟他不合适，门不当户不对，而且最重要的是，她是一个即将要死的人。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那么相信一个道姑的话，但她就是信了，因为冥冥之中，她总觉得自己曾经见过这个道姑，梦里也好，前世也罢。

    陆羽下了床，慢慢地穿上衣服。

    她今天穿的是一件带扣子的长裙，她的手指有些发抖，扣子扣了好几次都扣不进去。

    陆羽，镇定，不能在这里失控——她在心里给自己喊话，最后，她终于冷静下来，将扣子扣了进去。她整理好脸上的表情，转过身，看着男人站在身后，他看起来很有耐心地在等她穿好衣服，笔挺的身姿就那样伫立在床边，面无表情。

    “你自己坐出租车回去吧。”男人冷冷地抛下这句话，转身离去。

    当她坐进出租车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会哭，但她隐忍着，一滴眼泪也没有流下，萧总监在她心里或许就只能是一段特别的回忆，他们两个人不可能再有更进一步的发展。

    虽然没有哭，心里却像是栓了一个枷锁，枷锁上带着尖锐的刺，刺着她的五脏六腑，从心到全身都开始疼痛起来。

    ……

    当陆羽来到品尚附近，她在一个玻璃门前摘下了口罩，发现胎记又有变浓的趋势，当然比起以前丑陋到让人恶心的地步，还是要好一点。

    她来到一个不起眼的地方，拿出夜光石，消去了脸上的胎记。

    走进品尚，所有人都对她恭恭敬敬的，她有些诧异，但又不好意思问出口。

    来到服务台，她刚拿起抹布想给台子擦一下，旁边的同事立刻讨好地走过来，一边接过她的抹布，一边说：“我来我来。”

    “我来就可以了。”她不解，为什么大家都对她很怕的感觉，难道是胎记又回来了。

    “没事，我来就可以，你在那边休息就好。”

    她狐疑，但又不好意思去问他们为什么这么对她。

    服务台前显示出有人点酒水，她把酒水单子写下来，正准备要出去，又有人飞快地跑过来，恭敬地拿了过去：“我去拿酒水。”

    陆羽更加诧异了，她是进了梦里的世界么，就像萧总监说的那样，白天被人压制得太辛苦，梦里反噬，变成了别人全部在伺候她。

    她捏了一下自己的手臂，确定这是在现实。

    她看到梦姐从柜台前面走过去，于是慌忙走出服务台，在梦姐身后叫了一声：“梦姐，我找你有点事。”

    “哦，是小陆，我刚才没注意。”

    居然连梦姐都对她用很恭敬的口气说话，她完全不明白了。

    “我可以跟你谈谈吗？”

    “可以。”

    梦姐带她来到一个空着的包厢，打开灯，问她：“找我什么事？”

    “为什么大家都好像很怕我的样子，我做了什么吗？”

    “你没有做什么，也不需要做什么。”

    “可我是来工作的。”

    “你的工作就是不需要做什么。”

    陆羽被梦姐绕得有点晕，这世界是怎么了！

    “那我留在这里不是会被人说闲话吗？”

    “没人敢说你闲话！”

    “我要解约。”

    “不行，合约签了就有法律效用。”

    到最后，陆羽也没有从梦姐那里问出什么，她走出包厢，回到了服务台，既然无法解约，她就只能名正言顺地当个‘闲人’。

    陆羽转过头，想问问旁边坐着的同事，可那同事一接触到她的眼神，就立刻转过了头，摆出一副我不想惹麻烦的表情。

    在品尚她被同事们避开，回福昕公司，又得面对嫌恶她的上司。

    她的人生，自从遇到萧总监，简直就像开挂的女主角，跌宕起伏，连她自己都控制不住剧情的走向。

    不过，这就是人生，不是吗？

    她自我安慰地想，将所有不痛快的情绪抛诸脑后。

    从品尚走出来，陆羽打了车子回家，经过上一次被人拉进院子里，她特意留了心眼，所以叫出租车司机开到了家门口。

    她走进院子，来到二楼，发现家里还亮着灯。

    平时这个时间，母亲早就进屋睡觉了。

    她打开门，走进客厅，看见父亲睡在沙发上，打着呼噜，陆婷婷还坐在沙发上看手机上的电视连续剧。

    “姐，你回来啦！”陆婷婷抬起头，和白天的态度大相径庭，好像在几个小时里就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你还没睡？”

    “我不知道睡哪里。”

    陆羽看了一眼母亲卧室紧闭的门，再看一眼自己的卧室，只得邀请道：“跟我一起睡吧。”

    “好的。”

    陆婷婷坐在床上，看到陆羽的胎记又好像有点变浓了，心里有有些诧异，一度怀疑她的胎记是画的，但陆婷婷听过村里人说陆羽从小就有胎记，所以这个设想被她否决了。

    “姐姐，今天来的那个男人是姐夫吗？”

    陆羽刚洗完头发准备吹头发，听到这句话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回道：“不是。”

    “那他怎么看起来和你很好的样子。”

    “他是我直属上司。”

    “上司还会来家里啊！”而且还拉着陆羽的手出去。

    “因为他无聊吧！”她随口说出一个理由，“我去吹头发了。”

    陆羽走出卧室，去了洗手间。

    陆羽刚走出门，陆婷婷就开始在房间里到处看，房间里的摆设很简单，打开衣柜，里面挂着一溜的衣服，衣服款式非常简洁，但大部分都是大牌的衣服，她再想起哥哥生病，老家那边的人只要跟姐姐打电话，她就能打钱过来，陆婷婷立刻意识到陆羽的收入不菲，就是不知道她是做什么的，普通员工不可能有这么高的工资。

    她又翻了翻衣柜下面放着的一个箱子，打开看了下，里面都是陆羽的一些重要个人资料和文件。她正想盖上箱子，却发现下面有个绒布盒子，还有两叠没开封的两万块钱。

    “真有钱，现金就这样放在这里。”

    陆婷婷拿出绒布盒，打开看里面是一条铂金项链，她戴在脖子上，自拍了一张，她又开始拿陆羽的衣服穿，手里拿着两万块钱，自拍了几张照片放到朋友圈里，而且还写上一句：“生日礼物收了条项链，不是我喜欢的，于是男友就甩过来这两叠。”

    身后传来信息进入的声音，陆婷婷转过身，看了放在床上的手机一眼。

    “五万！”她咋舌，信息上显示有五万块钱转入了她的账户。

    陆婷婷拿起手机，翻到相册里，发现里面存了很多照片。有三个人合影的，也有男人单独的，特别是一张在山顶的照片，男人的侧脸氤氲在阳光之中，给人一种天神下降的感觉。

    “还说不是男朋友。”陆婷婷偷偷地加了陆羽的微信，把照片发给自己，又把聊天记录删了。

    吹风机的声音停了，陆婷婷手忙脚乱地把东西全部放回箱子，又把衣服脱下来挂回去。

    朋友圈里的评论立刻多出不少羡慕的声音。

    ‘婷婷，你去A市就发达了，带带……’

    ‘有钱人，回来请客。’

    ‘婷婷，求带。’

    ‘婷婷，你男友做什么的？’

    ‘你男友帅吗？’

    ……

    朋友和同学的评论极大地满足了陆婷婷的虚荣感，她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给底下的评语都评论回去，并且放下豪言壮语：我给各位看看我男朋友。

    她发上照片，机灵地只屏蔽了陆羽一个人，写上去。

    “我男人。”

    底下又是一溜的吹捧声音。

    陆羽走进卧室的时候，就看见陆婷婷趴在床上，她的两只脚翘得很高，有节奏地拍打着，脸上带着天真烂漫的笑容。看到这样的陆婷婷，陆羽也不知不觉地露出了笑容，这个妹妹似乎适应力很强，而且也很好相处的样子。

    “婷婷，你上夜校，白天有找工作吗？”

    “嗯，准备找一个，不过我只有中专学历，估计只能找服务生的工作。”

    “福昕的实体店在招人，要不你去看看。”

    “好啊，听阿姨说，你就是在福昕工作的。”

    “是的。”

    “那我去福昕的话，离你那远吗？”

    “实体店分布在很多大商场，所以肯定不跟我们一起。”

    “这样呀。”陆婷婷有些失望，但她这个失望不是因为不能和陆羽在一起，而是不能见到陆羽的上司。

    “那你工作的地方有适合我的吗？”

    “我这里的话，跟你的专业好像都不太对口。”福昕的学历要求都是本科以上，她这么说也只是委婉地拒绝。

    “那还是先去福昕的实体店吧。”进了福昕总有机会见到那个男人吧！陆婷婷在心里暗自想着，脑海里全是男人站在院子门口静默着不说话的样子。

    “对了，姐，我刚才加了你微信，不过你银行卡好像有钱进来了，五万块。”

    陆羽听到这句话，顿了一下，拿起手机看了一眼，在心里苦笑。

    ——至少这卖身价格比漂亮的陆羽高一点。

    ——她倒是挺会自我安慰的！人就应该多一点阿Q精神，这样才能活得自在潇洒。

    第二天是周日，陆羽抽了半天时间去福利院看孩子们。下午陪陆婷婷去福昕在富彩大厦里的实体店面试。

    富彩大厦里的实体店店长曾经有过几面之缘，她只是做个介绍人的作用，至于陆婷婷能不能进就靠她自己了。

    陆婷婷长得漂亮，口才方面也不错，很快就被录用了。

    陆羽打点好一切，一颗心也放了下来，以后如果她真得不在了，母亲应该也有人照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