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岩万壑,桃李争妍 第五百七十章:孤独的夜行者
七里与清露顶着寒风,去看了他们忙碌的结果。
虽说说着简单,但是既然要用来防御,那么少说也得十尺。
这荒山野岭的,有没有模子,就算是到了北部深处,也仍然没有办法弄成。
于是,清露手下的士卒忙碌了这么久,也仅仅是运来了不少棉花。
至于水……山中倒是不缺。
可是在北部,所有的溪流冬日都冻住了,所以,又是一个难题。
冬日天寒,这清露也没有办法,她蹙着眉,心中有很多无力:“我现在知道娘亲的话是什么意思了。”
“什么?”七里一回头,两人目光相撞。
清露匆匆低下头,道:“说着轻易,做着难。”
七里于是默不作声了,道:“是这样的。”
“所以,在我们没有经历之前,是没资格评价他人的。”
“不过……”七里看着清露愁眉不展的模样,展颜笑道:“清露,你忘了吗?你有我啊。”
“嗯?”清露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面带疑色。
“这里交给我就好了,其余的你就不用多费心了。”七里把清露往一旁推,也不再多说。
清露不知道七里要搞什么鬼,只知道自己再次见到的时候……
眼前已经有一片白刷刷的冰墙。
“你……”清露必须要仰着头才能够看到顶,她微张着口,最后落成一句:“谢谢。”
七里只是笑着,道:“不客气。”
“……我没跟你客气。”清露小声嘟囔了一句,眼里带着笑意。
和七里相处的久了,就难免被他身上那股子说不上来的灵性干扰。
清露觉得,自己果然还是喜欢像七里这种满脸阳光的人。
七里闻言也只是做了个哭脸,以表不满,随后道:“不客气才好,证明你没有把我当外人。”
清露于是耸耸肩,知道自己是说不过七里的。
“好了,不说废话了。”清露没空跟七里继续贫下去。
对于北部而言,每一刻都异常珍贵。
七里试着捶了捶,道:“还是不错的。其实……我看到小祁这么写的时候也很意外,但是效果却意外的好。”
“嗯,他和千桃……都是我很佩服的人。没有他们,也可能不会有现在的我。”清露与祁笙真正的交集并不多,可是有的人,哪怕只是在你人生中短暂闪身,你也会记住。
千桃与祁笙,就是清露一直放在心上的人。如果说最初,有那么一点少女心思的话……
到现在,清露更多是感谢。
感谢他们曾经出现在她的生命中,并且给了她不忍忘却的回忆。
“其实……我不知道,我又没有跟你讲过一些事。”清露开口迟疑,眸光闪了闪,忽然想起那些过往。
七里自然是不会拒绝的,转转身找到一处大石头,朝清露招招手:“来这里坐,慢慢说。”
“……你就这么确定我没有告诉过你?”清露忍不住吐槽了一句。
七里却是短暂收敛了笑意:“清露,你将太多的事情都埋在心底了。我当然确定,自己不知道。”
因为……真的有很多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他自己知道,自己不知晓,却也在等待着,清露主动提起的那一日。
因为当清露主动提起之时,也是清露放下那些事情的时候。
七里不忍心揭开清露的伤疤。
清露心中便稍稍积攒了些愧疚,说起来,两人真的没有几次谈心……
“那就跟你随口说几句吧。”清露咳了声,开始讲述那段自己再次回想起来,都觉得不知该哭该笑的经历。
“我能感觉到,千桃姑娘……那时候一定感觉到了我的情绪。只是,她并不把我放在心上罢了。”清露颤动眼睫,道:“现在想起,都觉得自己当时对不住她。”
“这种……”七里想了想道:“都是过去了。”
“其实我是有一些坏心思的,只是我没能施行而已。”清露淡淡道:“对于千桃姑娘,我在那么某一瞬间,是嫉妒的。”
“嫉妒使人变的丑恶。”清露低眸,道:“七里,真实的我,你看到了吗?”
“我看到了。”七里开口又哑言。
清露便轻笑一声,道:“你看,你没话说了。”
“不是的,清露。”两人离的很近,几乎手一抬便能够相碰。
七里摸到清露的手,先是小指勾了勾,随后大着胆子整个握住。
清露的手很凉,或许是因为冬天吧。
七里一字一顿,认真得很:“那是因为你身边没有那个对你好的人,可是现在有我了。”
“而且,你知不知道,我还在中部的时候,那句话……也不是随意说出口的,我是有试探的意思的。”七里浅淡笑了下,道:“就是那句,你是不是喜欢小祁。”
“我也很自私,我也是个很懦弱的人,很多时候,我不敢靠你太近,又想要靠近。”七里道:“在得不到肯定的答案后,我就会骗自己……我只是把你当做朋友。”
“事实上,朋友真的是一个很好的借口,可是,也只是个借口。我不可能把你只是当做朋友。”七里眸中深处有一些黯然。
清露看着七里,喉咙滚动了下。
“看来,林公子不太适合当老鼠屎啊。”千桃眼看着林清慕已经和林家主共事有一段时间了,却没有发现林清慕有什么大动作。
祁笙想想林清慕,轻笑了声:“他毕竟,也只是个自小养在深院的公子哥。”
祁笙不知道林家主与林清慕之间的事情,只是觉得林清慕心性还嫩了些。
“嗯……但是,谁能够保障,他不是那种,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人呢?”千桃对林清慕,却还是有一些别的看法的。
她觉得,林清慕并不如其名。
林清慕啊……也有很多不为人知的苦痛藏在背后吧。
千桃隐约知道一些,却没有兴趣更深入的了解。
“我发现,我才是最闲的那一个。”千桃这些日子,可以说非常无聊了。
她百无聊赖,这次找了祁笙随便聊聊。
至于那晚的事情,则是被她暂时忘却。
谁也不去提,那么就可以装作是没有发生过……
“其实我们也未必会一直闲着。”祁笙眸光微暗:“人类不可能等到自己已经将败未败了才找人求助。”
“换个话题吧。”千桃对于北部,并没有那么关注。
她厌恶的,仅仅是苍耳那一句斩尽杀绝。
“说起来,我忍不住怀疑,你究竟是真的想帮人类,还是……别的?我觉得你,并未有很关注。”
千桃如实答道:“我关心的从来不是任何人,我帮人类,只是因为苍耳那一句斩尽杀绝。”
“上一次在街道上……”祁笙想起了之前他们被人扔烂菜叶子的时候:“那件事情,就没有改变你的想法吗?”
“是有一些影响,但是并不足以让我对人类愧疚。”千桃当时确实有很多感慨,但是过后想想,又明白那些再平常不过。
千桃道:“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我没必要把这个锅背到自己身上。或许我有推波助澜,但很多不过是细节方面的小事情,即便不是我,也会有另外的人充当这个角色。”
“你知道的,有的人对于不好的事情从来不是会动提起的。”
祁笙缄默半响,身儿却已经不知道跑到了哪儿。
千桃看着祁笙的模样,就不由抽了下唇角,接着道:“你有听我说话吗?”
“嗯……”祁笙似是而非地应了声,然后靠近了千桃,不知道在酝酿着什么。
祁笙的袖口被他握得很紧,他像是在忐忑些什么。
千桃忍不住问了一嘴:“怎么了?”
“我好像……有点儿话想说。”
千桃有一种预感,直觉让她觉得祁笙要说的话一定和她有关。
千桃面上镇定,淡淡开口:“说吧。”
“千桃,我对你,似乎有一些别的感情。”祁笙触碰自己的心口,道:“我逃避了很久,但是见到你的时候,我就变得不像我。”
“我的话开始多起来,说一些事情也从不顾忌。”祁笙咬了咬唇,道:“你明白吗?”
祁笙的话让千桃意外又在意料之中。
她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如果是林清慕的话,千桃又即便种方法回绝他,可是祁笙却不行。
不知何时,这个兽人就成了她内心特殊的存在。
“是我想的那样?”千桃张口,问了句。
祁笙点头,深吸了一口气,道:“是你想的那样,我喜欢你。”
“我们……似乎没有认识多久。”千桃想到最后,也只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祁笙很快就收敛了自己的情绪,看着千桃道:“你不用太放在心上,说出来就痛快多了,其实我对你,也未必有那么真……”
“哦。”千桃却是已经有些当了真,看着祁笙,叹了口气。
“怎么忽然提这种事情呢?”千桃一手托着脑袋,一边看着微熙的阳光,道:“其实……我也有和你类似的,算是烦恼吧。”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不说出口的时候,都会默认为没有,可是有一个人没有管住自己说了出来,紧接着,另一个人也会倒豆子一样说出来……
就像是礼尚往来。
千桃道:“真正让我苦恼的并非是你总觉得我与阿桃相像,而是我有些时候忍不住多想一些别的东西……”
千桃抬手,阳光从指缝泻出。
冬日的太阳算不上温暖,你得站在它身后很长时间才能够感觉到丝丝暖意。
祁笙道:“抱歉。无论如何,都是因我而起。”
“不,我自己就有过一些预感……”千桃眉眼间多了些道不明的情绪。
“巧合太多了,就不是巧合了。”永逸看似无意的话,花又晴的遮掩,还有祁笙每一次都觉得她像另一个人。
千桃忍不住打了个哈欠道:“我似乎又把天给聊死了。”
“就这样也挺好。”祁笙不知为何,即便是与千桃相对无言,看着千桃,祁笙心中也满足了。
觉得就这样,就很开心了。
“我想问问你,我是个怎样的人——在你看来。”千桃道。
祁笙被千桃这个问题难住,一时间找不出词句来形容。
“原则很强,心中有一道清晰的线,不容许别人或者自己越过。有主见,并且能够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会为了一个观点与别人争论,但是却并不把它当做是吵架,更多时候,你觉得这只是一种讨论方式。”
祁笙绞尽脑汁,在那儿回忆千桃与他的事情。
千桃一边听一边点头,最后道:“然后呢?”
“……这个,我还得再想想。”祁笙默了声。
刚刚,他就已经快把脑中挖空了。
你与一个人接触的时候,可以很清楚的感觉到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可是过后,你却很难用语言来表述出来。
“好了,我也不为难你了。”千桃忍不住笑了声,觉得祁笙认真的模样,还挺养眼。
千桃忽然间又正经了起来,道:“关于你说的事情啊……我暂时,还给不了你答案。因为我还有事情没有寻到答案。”
千桃说着,想起五月来。
也不知道陈曦有没有找到五月,找到了,五月又愿不愿意跟来。
祁笙反倒是对这样的千桃无措:“我也只是随口一句……”
祁笙怕千桃上心了,结果他发现,自己只是一时悸动。
千桃深深看一眼祁笙,起身道:“这不重要。”
即便没有千桃刚刚那的话,千桃仍然会去了解那么过往。
中间……少了的一年多,自己去了哪里呢?
本来想着记忆没有短缺就应该是正常的,可是仔细算一下,才发现,自己有一段时期的记忆是空白的。
“那……千千,你觉得我是怎样的人?”祁笙其实也想听听千桃的想法。
千桃转了下眼眸,似在思索,道:“我不好说。”
“我能够确定的一点,是你的孤独。”千桃略带了些开玩笑的意味,眸中却没有染上笑意:“孤独的夜行者,这个称呼,还算妥当吧?”
祁笙失笑,然后定住表情,最后点点头,也玩笑道:“听起来也没错。”
孤独的夜行者……
一人行者,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