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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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丘被这几拳的头昏脑涨,踉跄后退几步,一屁股瘫到了沙发上。

    脸上没有不疼的地方,他哎呦哎呦叫着,也不顾什么长辈的形象,抽着冷风。

    霍西岭去扶他,霍丘只觉鼻子热乎乎的,往下淌什么东西,伸手一抹,殷红的血。

    他“啊啊”地叫了两声,手指颤抖地指着霍清辉:“反了你了!”

    话这么,霍丘脸涨成猪肝紫色,生怕霍清辉再上前殴他;只敢转身看向霍西岭,嘴唇抖了抖:“看看你教出来的好儿子!连长辈都不知道尊敬?”

    “您算哪门子的长辈?”

    霍清辉断他的话语,轻轻笑了:“有长辈会把自己的亲侄子送去那种地方吗?不管不问十八年,这是长辈应该做的事情吗?”

    这话,表面上是在讽刺霍丘,暗地里,连霍西岭也一道骂了。

    这是霍西岭心中的一颗刺。

    刚刚还怒火滔天,现在就冷静下来了。

    霍西岭:“当初是我的错。”

    霍丘的鼻子还在淌血,霍西岭从桌上抽了纸巾,给他擦拭着。

    霍丘伸手捂住,声音也不再那样理直气壮:“我当初也是为了你爸爸好。”

    “随便你们当时是怎么想,”霍清辉不疾不徐地,“今天我你,不是为了这个。”

    霍丘那颗昏昏沉沉的脑袋,瞬间清醒了:“沈皎皎?”

    他不敢再叫她“狐狸精”,自己的侄儿是个傻的,谁知道会不会再冲上来给自己一拳。

    霍西岭刚刚下去的火,又烧了上来:“单单是为了一个女的,你就把你二伯成这个样子?”

    他难以置信,觉着霍清辉简直不可理喻:“你还真的是疯了?”

    “二伯这样背地里三道四的,也不是男人该干的事情吧?”霍清辉,“若是这话录下来,沈姐完全可以告你诽谤了。”

    霍丘臊的不行,一大把年纪了,没成想还有被辈了又讽刺的一天。他伸手捂住脑袋,哎呦哎呦地叫了起来。

    霍西岭问他:“二哥,你怎么了?”

    “脑子疼,”霍丘含糊不清地叫着痛,“清辉下手太重了,我这把老骨头扛不住。”

    霍西岭扭头,斥责霍清辉:“站在那里干什么?还不过来扶你二伯去医院!”

    正是闹哄哄的时候,霍清熙笑嘻嘻地进来了,一看到霍丘捂头叫痛,愣了愣,问:“二伯,您这是怎么了?”

    “被你那个不成器的哥哥的,”霍西岭恨铁不成钢地,“过来,搭把手,把你二伯扶客房里去;清辉,你去电话,把赵医生请过来。”

    霍家又是闹腾了大半夜,赵医生来了,看不出个所以然来;霍丘又止不住地叫痛,最后还是送进了市医院,检查没异样,就是身体虚的不行,肝也有损伤,开了一些药,吊了瓶葡萄糖。

    霍清熙倚在医院走廊的墙壁上,看着霍清辉促狭地笑:“看看,都是因为你,害的我大半夜睡不了觉。”

    这话完,又补充一句:“你今天做的,可真是大快人心。”

    霍清熙对这个絮叨的二伯,也没什么好感。他先前与另一个明星恋爱的时候,霍丘整日的和霍西岭那妹子的黑历史,还以长辈的身份去压她。

    导致霍清熙就这样被甩了。

    霍清熙在家里一直都是乖宝宝的形象,也拉不下脸去找霍丘理论。

    反正不管他怎么,霍丘就是一句“我这个做二伯的,也是为你好啊”。

    今天霍清辉教训了霍丘一顿,霍清熙心中无比的痛快。

    霍清熙点着了一支烟,歪着头看霍清辉:“要不要?”

    “不抽。”

    “沈皎皎不让你抽?”

    霍清熙狠吸了一口,缓缓吐出来。霍丘被,他心情不错,难得的也想同霍清辉聊聊天。

    “她没过,”霍清熙,“不过她怕呛,烟味太浓了,她闻到会难受。”

    霍清熙笑笑,又吸了一口:“话回来,我见过沈皎皎一面。”

    他近几日见过的美人多了,眯着眼睛想了一阵子,慢吞吞地:“那天你也在。”

    霍清辉喉咙一紧。

    霍清熙原本想王谦的事情,转念一想,这些天王谦收敛了不少,这么多年了,工作也算努力;整他,对自己也没有好处。

    他换了个话题,问:“你和沈皎皎,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不用管,”霍清辉面容疏离,“你还是先照顾好你的裴姐再吧。”

    霍清熙耸耸肩膀。

    裴雅娴这一段时间确实和他闹了不少脾气,概因霍清熙那个花花公子的脾气。

    冷不丁提起这茬,霍清熙也有点头疼。

    兄弟俩聊了没多久,霍西岭绷着脸过来了。

    灯光照在他头发上,映出了发根的白——他头发早就白了很多,距上次染发已经过去了半个月,头发长的快,发茬都是白的。

    白天里丝毫不显疲态,这个时候看上去,他倒有些苍老了。

    “清辉,咱们谈一谈,”霍西岭声音带了点无奈,“清熙,你在这照看着你二伯,我有事要和清辉。”

    “不用了。”

    霍清辉直挺挺地站着,他直视着霍西岭,那眼神与看陌生人没有丝毫区别:“我还有事情要处理,先回去了。”

    “站住!”霍西岭叫住他:“大晚上的,你处理什么事情?”

    “私事。”

    霍清辉头也不回,迈步便走。

    霍西岭再没有叫住他,全身力气都被抽走一样,坐在了走廊上的长椅上,喃喃自语:“我这是做了什么孽啊。”

    霍清辉驱车离开医院,可不知道该去哪里,在路上漫无目的地开着。

    他一直没有可以容身的家,自到大,他遇到烦心事,都是跑出去,躲在外面。

    以前回不了家,是家里有人会他;如今,是他自己不肯回了。

    开了好久,看着眼前熟悉的景物,霍清辉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又开到沈皎皎楼下了。

    楼里的灯早就灭了,黑漆漆的;霍清辉没办法数具体的楼层,只望着大概的方向,出神。

    车子熄了火,霍清辉开车内的灯,又一次拿出了钱包。

    他把照片贴着胸口,闭上了眼睛,在车里沉沉睡去。

    他又梦到了沈皎皎。

    劈头盖脸的拳脚下来,霍清辉被逼到墙角,只能护着头部;长时间的饥饿让他头昏脑涨,压根没有力气去反抗。

    脸被擦伤,火辣辣的疼,为首的人一边,一边气哼哼地:“叫啊?怎么不叫?有能耐你去告老师啊!天天装什么好学生,当好学生老师会帮你吗?”

    霍清辉咬着嘴唇,一声也不吭。肩膀被人重重踢了一脚,那人力道大,踹的他往旁边倒去。

    他嘴里已经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有点像铁锈。

    “句‘爷爷饶命’,我就不你了,”领头的混混,抱着手笑,“快,‘爷爷饶命’。”

    霍清辉一声不吭,任凭拳脚落在肩头,肋骨。

    “你们干什么?!”

    在他几乎坚持不住的时候,耳旁忽然听到清脆的女声。

    ……像是沈柳。

    霍清辉费力地抬起头,满身的痛苦,他看到沈皎皎手里拎着一根木棍,疯狂地把一个人一棍棒砸倒在地。

    “是镇南的那个胖丫头。”

    不知道是谁了一句,领头的跳过去,问:“柳,怎么了?”

    “你们有病啊?这样欺负人家?有意思吗?”

    沈柳一手拎着棍子,一手叉腰,气的脸都红了:“亏得你还得叫我一声姑姑呢,这样欺负人,你还配姓沈吗?”

    霍清辉咬着牙,从地上慢慢地站起来。

    “这子……”

    领头的原本还想几句霍清辉的坏话,可与沈皎皎的目光一对上,气势就软了下来。

    “当啷。”

    沈皎皎把棍子丢到地上,扶着霍清辉,一脸心疼地看着他脸上、身上的伤。

    真可怜,上次刚刚被父亲成那个样子,现在又被其他人欺负。

    沈柳指着领头的骂:“你上那么长时间学,都学到狗肚子去了?这样欺负人,是人干出的事情吗?你给我听好了,以后再想欺负霍清辉,你们就从我沈柳的身上踏过去!”

    这话掷地有声,彼时,霍清辉看着她气鼓鼓的脸,感觉周身的疼痛都消失不见。

    真好。

    霍清辉心想。

    他虽没有疼爱他的父母,亦无真心相交的朋友;可是,有个姑娘,在深夜里带他去包扎伤口,现在又拎着棍子跳出来维护他。

    上天待他不薄。

    沈柳之于他而言,是困顿生活中的朦胧希望,是迷茫黑暗中,唯一的一道光。

    那是他哪怕舍了这条命,也要去维护的光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