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偷脸偷身份
和云相处的时日越久,她越觉得这人生性实是散漫。平时以调息代替入眠就罢了,哪一天真正睡下,那第二日想喊他起床可是个系统工程,常常让整队人马等他等到日上三竿。迟辙不以为意,反赞赏这是性情中人,冯妙君真怀疑他被云洗脑了那妖人的确有这种本事只有她知道自己要唤云起床,可得冒着生命危险。
这年头,当个贴身侍女的风险性都这么高!
复两日,云忽然找了个理由作别。迟辙连呼惋惜,但是怎么挽留都没用,只得摆酒替他饯行。
冯妙君真正佩服云了,这酒他都喝得下去,不会戳心得慌?
很显然,并没有。
他不仅喝了,还喝得声情并茂,让迟辙险些痛哭流涕。
御书郎的差使就是常伴君王左右,迟辙也不是少年,本不该这样不更事。可是云此人有个本事,话常能直指人心,再灌几斤黄汤下肚,也不知怎就引得迟辙悲喜无定,酒席上吐露了许多心事。
宴散,主仆二人驱马出来,云瞟了她一眼:“你方才叹气四回,有甚郁结?”
觥筹交错间,他还能来记她叹过几回气?冯妙君暗中一懔,口中却道:“迟公子待您真诚,我们还要暗算他么?”
云微微一笑:“所以,我改变主意了。”
“咦?”她眨了眨眼,这人居然还有良心?
“事后他可以活命。”
好,他没有。
这天夜里迟辙连发几个噩梦,惊坐而起,望见月光如水从窗中照进,分外安柔。
可是他目光紧接着凝住,这木窗虽然洁净却有些简陋,断不是他安睡的那间雅室!
迟辙一翻身坐了起来,不意脚下踩到个软绵绵的东西。
是个人,无声无息。
他赶紧将之翻过来一看,低呼道:“红云!”
他的贴身美婢红云睡得正香,被他摇醒后揉眼道:“大人,您怎么醒了咦,这是哪里!”
两人想奔出户外,结果走到门槛前就被弹了回来。
眼前一堵无形屏障,谁撞上谁就满头包。
他们居然被困在方寸斗室之内。
迟辙扒门大呼:“来人啊,有没有人!”
外头无人应答。
红云忽然扯了扯他的袖子,抖着声音道:“大人,看窗外!”
从窗外看出去,两人不仅看到了草木扶疏的院,看到了清冷的月光,还看到了迟辙眼珠子都快凸出来了:“那、那是又一扇窗吗?”
院外头,本该是天空的部分被两扇木窗占据,窗棂上挂着一只如意护符。
如意护符是他的,有祛邪之力,每晚睡前都由红云挂在窗上。
现在木窗放大了,连如意符上的纹理都清晰可见。
迟辙忽然意识到一点:“不是窗户放大,而是我们缩了!”
像是有风吹来,巨窗轻晃,于是有人走过来关窗。她背对着两人时,红云就睁大了眼睛,待她转过来,可怜的女婢颤声道:“是,是我!大人,有人冒用了我的脸!”
这婢女的脸庞,居然和她一模一样!
迟辙慢慢退到床边坐了下来,忽然苦笑:“恐怕这些人冒用的,不止是你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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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也不知道正牌被关进了方寸瓶,“迟辙”和“红云”主仆依旧在琅瑜国的使节队伍里,慢慢走向都。
离原定的婚典日期还有月余,但现在公主杳无音讯,谁也不清楚这场大婚要怎么收场,国并没有发布官方消息,所以来自四面八方的各路观礼使节队伍仍按原计划、原方向前进。
礼数不能少。
这一日抵达名为“牙都”的镇,全队盘桓休整。
镇上最好的旅店只有两家,他们大队人马就几乎包下了整间旅店。随着云走进房间,冯妙君关上门、随布了个阵法才细声道:“公子,你今日多吃了两口青梅。迟辙本尊可不喜酸食。”
他二人分别扮作迟辙主仆,云和这位御书郎结交数日,不仅是为套人底细,还要观摩他的行为举止,这才不易露出破绽。虽两人都有易形蛊此等宝物,但想要扮作某人再混进某人家里吃喝玩住几个月却不被认出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行为方式,假的就是假的,早晚要露馅。
但云已经打清楚,这支使节队伍就是临时被熙王指派组建的,迟辙这样的官家子弟率领使团走一趟国、搞搞外交观摩一下婚礼,原本也带出得力的老部下,可惜乘船出海时遇到海妖袭击,死得没剩两个。大家伙儿赶了几千里路也很累了,早过了话的兴奋劲儿,平时埋头策马赶路就是,哪有多少时间交谈?瞒过他们月余,对云来不难。
而红云本就是颐使气指的丫头,冯妙君要学她的作派更简单。
云也知道自己这张脸太招摇,此去又是国,万一给人认出魏国国师的身份,只怕虎落平阳要倒霉,所以还是老老实实偷了个身份来。
冯妙君早就明白他相中迟辙什么了:迟公子身高体型与他相仿,喜著锦衣,为人豪爽大方不阴沉,这都是很容易仿冒的外在;再御书郎是个不大不的官儿,要职权,真没大权在握,来了都也不会受人巴结;它官儿太,好歹是君王身边的人,有近水楼台的先发优势,所以别人也不会太看轻。
这就给云留下了充足的活动空间。倘若他冒充的是莫提准,首先要想法子把自己拉拔成一个彪形大汉,而后在都里应付一波又一波的访客大婚前夕,晋国国师在都必定是吃香的。
云幽怨地看她一眼:“可是梅子酒里的梅子好吃。”
她笑吟吟从怀中取出一只巧酒壶:“我省得,所以这酒您还是关起门来喝要好些。”晃了一晃,“我只是我要吃的,加了两倍的梅子。”堂堂国师不过是吃货一枚,摸准了他的爱好,云就好对付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