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时延也不再多,丢了文件夹,眼瞧着白慕阳穿着那双极其碍眼的纯白色板鞋离去。
他兀自轻叹了一口气,正要回自个的办公室,门忽然又被推开。来人不由分便凑近他,后撤时便是拧紧了眉头:“吸烟了?”
时延被问得一头雾水,愣了愣才反应过来:“有问题?”
来人一手落在他的肩上,郑重其事道:“以后立一条新规定,在公司内禁止吸烟。”
时延愈是觉得莫名其妙,公司本就有专门的吸烟室,谁还在公众场合吸烟?
来人见他眸间略有不解,随即撂下一句话,便是大步走了,留下时延原地反应了好一会儿,方才恨不得人。
白慕阳道:“安安闻不惯烟味。”
闻不惯烟味和他有什么相干?白慕阳自个不在余安安面前抽烟就是了,还管着整个公司的人不准抽烟。
变态!
时延咬得后槽牙作响,回了自个的办公室,却还是叫了秘书进来,冷着脸吩咐:将吸烟室改装成休息室,以后在公司内禁止吸烟。
秘书一脸的懵懂,但奈何老板脸色难看的似要杀人了,愣是一个字不敢多问,赶忙应了。
是了,往常他也是一个字不敢多问的。
……
这日,白慕阳照旧将车子停在附近商场的地下停车场,而后步行前往书店。
还未走近,就远远地望见女孩在书店门口又被人缠住了。
仍是那位令他极其讨厌的许家独生子,许少康。
“安安,你奶奶是什么意思?他是要在你的生日宴上给你安排相亲吗?”这事非同可,人尽皆知的相亲,闹不好,就直接被认为是未婚夫妻了。
到时,他的希望更是渺茫。
余安安避开他要来握她手腕的手,本是略有些烦躁的心情压抑了一整晚,这时又被勾起些:“怎么,有问题吗?”
“可是你又不喜欢他们!”许少康愈发是焦急,“奶奶怎么可以一点都不考虑你的感受?”
“他们?”余安安微怔,不是一个男人吗?
“你不知道?”许少康亦是惊了,“我听我妈,到时候整个人宁滨市有为的单身青年都会被邀请过去。”
余安安愣了愣,这才意会出奶奶的意思。原本,她还以为奶奶是已经选定了人,只等着让她见面。现在却是好了,只要她都不喜欢,反而更省事些。
许少康瞧着余安安明显松一口气的神清,心下愈是焦躁不安,他慌乱地伸手去抓余安安的肩膀:“安安,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是我喜欢你呀!而且我们一起长大,至少是长辈们常的知根知底,到时候你要是随便被什么人勾……”勾引二字就要出口,许少康忙改了口,“被人骗了,不就坏事了吗?”
余安安百无聊赖的应付着,余光瞧见一道颀长的身影正大步走来,登时没了耐心应付,立时挑拣了最能让许少康立即离开的话。她轻飘飘道:“奶奶是为了我好,我知道。但是你,你不是已经和卢颖在一起了吗?”
许少康追着她从未停下,但这确实不妨碍他接受别的女孩的示好。游游与她提过几次,她也都没放在心上。毕竟,她不在意那个人,自然也不在意他做什么。只是现在,她下意识地便是希望许少康赶紧离开。她不想两次,都被白慕阳撞见她和许少康仿佛有什么牵扯一样。
到时又是他的,不懂得拒绝。
话落,许少康的脸色果然一阵青白,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偏又一个字都不出来。余安安便又道:“我回去工作了。”
许少康在店外停留了一会儿,到底是走了。
那一晚,确然是他自己错了。且错在了太多人面前,被太多人知道,辗转流传到余安安耳朵里,不可隐藏。
尤其,那一晚喝醉的并不是他,而是卢颖。清醒状态下犯的错误,更是无法辩驳。但或许男人就是如此,身体和灵魂可以分开驱使。即便是这一刻余安安给了他这样下不来台的难堪,他依然盼望她来做他的妻子,成为他相伴一生的那个人。
……
白慕阳进门的时候,余安安正整理书架,她知道他即将到来,一颗心还是扑通扑通乱跳。
他踩着炙热的阳光走来,整个人偏似带了股清寒之气,仿佛店外的热气是温暖怡人的。短发垂落遮住凌厉的眉骨,银丝框下的眼睛含着温和的笑意,薄唇微抿,嘴角微微扬起。
尤其那一丝不苟扣到最后一颗纽扣的衬衣,棉质的触感,且是偏宽松的款式。余安安没来由的想起故事里,有关这一类男人的形容:斯文败类。
他一步步走来,像漫画里的人出现在现实世界,每一步都踩在人的心上。
她差一点就滑动喉咙,咽一咽口水,大约是莫名的很想被欺负。
果然是美色害人。
白慕阳在她一步之外停住,余安安这才拎起所有镇定,收起所有肤浅的心绪,眼光却又没出息地落在他脖颈处的纽扣上,没敢直视他的眼睛。
“送你!”
男人将怀里的东西递了过来,余安安这才算将目光落在别处。
是一束被透明塑料包裹的花,下面用浅色布条扎了蝴蝶结作为固定。余安安认得这花,叫做“情人草”。
许少康曾送过她,并仔细解释了花语。永远的爱。
只是许少康送的,是新鲜的情人草。白慕阳递到她手中的,是情人草干花。
白慕阳看她只是抱着,不像寻常女孩子收到花会闻一闻,随即道:“这花去了香味,你做装饰用就好。”
是以,只是送花,无关花语。余安安松了口气。
白慕阳一眨不眨地望着她,忽然又道:“这花倒是很称你。”他的眸光专注,低沉的声线夹杂着浅浅的笑意。
余安安愣了愣,才发觉他的言外之意。这束花很称白慕阳,自然也很称她。
因着这一日,她身上也是柔软的棉布衣裳。只不过,他是白色衬衣,她是白色裙子。像极了情侣间特意地装扮。思及此,余安安的耳根不禁有些发烫。赶忙走向柜台的方向,一面将花放下。
白慕阳顾自走到窗边,他常坐的那个位置,长腿交叠,嗓音沉沉地唤她:“过来坐。”
余安安在他对面坐下,却是拎不出他那般慵懒的姿态,整个人绷得紧,脊背也是挺得笔直。她的目光落在他的镜框上,这是她第一次看到他戴眼镜,不由得鼓起勇气率先开口:“你戴眼镜的样子,看起来很特别。”尤其是银丝框的眼镜。
白慕阳笑意愈浓,唇角扯起明媚的弧度,语调却是带了几分自嘲:“嗯,斯文败类。”
“啊?”余安安如被戳中心事一样惊慌,唇畔都抖了抖。
白慕阳忍不住笑开,抬手抵住额角,讳莫如深的眼光直直地凝着她:“你也这么想?”
“还有别人……”也这么想?
余安安了一半就赶忙紧紧地闭上嘴,斯文败类,这可不是什么正经夸人的词。
白慕阳一整排洁白的牙齿彻底暴露在阳光下,他笑得极是灿烂,面色温柔,一双漆黑的眸子甚至带些宠溺。
他道:“时延也这么。原本我还不能苟同,现在看来,你们是对的。”
“不不……”余安安慌忙就要解释,偏是怎么都没法找补回来,只好放弃挣扎,“可能是我们的错觉,但就算是斯文……你也是最好看的那一类。”隔开的“败类”两个字余安安没,不然总觉得像是骂人。
殊不知,白慕阳本人,却是极其受用。
他本就不是什么好人,斯文败类,也算是夸奖了。尤其,是余安安的评价。
“那你以为,这样好是不好?”白慕阳指腹划过下唇,附和着“斯文败类”的评价,眼底涌出慑人的光凝着她。
这动作本是轻佻,且略有些骇人,但他做来偏是诱人犯罪一般。
余安安唇瓣微张,赶忙别开眼,没来由就道:“是不是很多女孩都喜欢你?”她这话得突然,罢连她自己也惊了,后悔得差点咬了舌头。
这话听来是恭维,字面意思也没错,但总像是她也喜欢他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