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9章 他,逆光而来
我的这一声尖叫不仅划破了这个可怖的房间,更似划破了我和徐亚南的喉咙,令我们俩除了惊恐而呆滞的看着彼此,再也不出来一个字。
意识越来越清晰,记忆也渐渐复苏。
我明白我昨天是被人给算计了,可是我无法去集中思考到底是谁想要置我于死地,因为我看着这散落满地的衣服,有我的内衣,也有徐亚南的……
作为一个女人,我能考虑的除了我有没有做过那事,我还能想些什么!
“你……”
我率先张了口,可单单这一个音节,我的声音就颤抖的不像话。
徐亚南呆愣了几秒才像被人解开穴道一样,嘴巴张张合合的,半天才了一句:“我不知道。”
我心底一凉,再也问不出来什么。
死一般的沉默横在我和徐亚男中间,让我们不能有任何的沟通,都怕稍有动静就会在瞬间跌入深渊。
不是不想问,而是我不敢问。
眼前的种种迹象都表明我们昨晚肯定是发生关系了,可是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所以我完全不知道我是该相信眼前,还是相信我那虚无缥缈的感觉。
“穿衣服。”我强撑着最后一丝的冷静和理智,了这三个字。
徐亚南眼球转动,看了看这凌乱不堪的地面,然后转过身不再面对我。
我深吸了一口气,掀开被子下地去捡衣服。
这双脚触碰到地面的那一刻,我身体的感知让我像触电似的,停滞了。
我盯着我的内衣,陷入了片刻的沉思之中。
“亲家,这样好吗?如果事情不是想的那样,那我们……”
“凡事求安心。进去看一眼,如果不是,然后和人家道句歉,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门外传来的对话让我起初有些怀疑自己的耳朵,但转瞬就变成了一种毁天灭地的冲击!
我连内衣都顾不上穿,胡乱将连衣裙套在了身上!
如果门外的程英慧和韩萍看到这一切,我这辈子就完了!
清白、名誉、人格、尊严……都会全部失去!
我不能让她们看见,我不能!
我转过身想要销毁证据,可当我看到一脸茫然无措的徐亚南,还有这狼狈而恶心的双人床时,我知道我是真的完了。
不可能翻盘,也不可能糊弄过去。
门铃响了一次又一次,而我像是被人抽掉了灵魂一般,站在床边,大脑一片空白。
“姐姐……”徐亚南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该……该怎么办……”
怎么办?
一切不过是个精心设计好的圈套,我已经正中关键,又何来的怎么办呢?
“开门。”门外的程英慧应该是失去了耐心,不悦的命令了别人。
我绝望的闭上眼睛,嘴角扬起了一抹再苦不过的笑容。
伴随着开门时发出的“滴滴”声,接踵而至的是两个花容失色的女人。
她们的神情比我刚醒来与徐亚南对视的时候,还要惊恐,还要难以置信……韩萍更是受不住的捂住了心脏,只能靠着墙壁支撑。
她看着我的目光,还是无法相信,可眼前的一切容不得她不相信了。
徐亚南也吓了一跳,害怕的喊了声“姐姐”,然后就无助的躲到了墙角。
我看向一直站在原地不动的程英慧,她的脸上已经没了刚进来时的神情,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冰霜,冻住了她自己,也冻住了我的呼吸。
“昕啊,这……这到底是……”韩萍不下去,转而闭上了眼睛,逃避眼前的景象。
我吞了口口水,心里大抵还是不愿意放弃的,我年纪轻轻,怎能如此就身败名裂呢?
所以我试着找回力量,先是牵动了一下嘴角,再来便是向着程英慧靠近了一步。
我看着她,用很轻很轻的声音了一句:“我没有,您听我解……”
话还没完,程英慧冲过来就给了我一巴掌!
我被这股大力扇的直接倒在了地上,甚至左半边的耳朵出现了耳鸣,大脑也懵了。
“贱人!”程英慧大骂,“你的不要脸简直令人发指!”
我捂着左边的脸颊,不出话。
“亲家,您别这样!”韩萍捂着心口过来抓住了程英慧,“这里一定有什么误会!昕她不是这样的孩子,她不是……”
程英慧气的直接甩开了韩萍的触碰,指着地上的衣服,:“误会?这分明是人赃并获!是捉奸在床!”
韩萍被程英慧刚才的动作弄得一个踉跄,摇摇晃晃的身体有些不稳,可她还在:“真的不是!一定不是!我是看着昕长大的……”她看了看四周围,然后转而又看向我,就像求救一般的对我喊道:“你话啊!昕,你快和你婆婆解释!”
“我不是她婆婆!”程英慧坚决的,“你们景家教出了如此不知廉耻的放荡女人,还想与我们沈家结亲?简直做梦!我会立刻叫律师进行诉讼离婚!你们从沈家得到的那些好处,我要你们双倍奉还!”
完,程英慧愤然离去,任由韩萍如何的苦苦哀求,她也没有再停留一秒。
而我还坐在原地,也还捂着左边的脸颊,竟觉得被抽调的灵魂渐渐回来了,只是太痛了,我承受不了。
韩萍“噗通”一声跪在了我的身边,无力的抓着我的肩膀,哭喊道:“昕,这可怎办?这是要了你爸爸的命啊!”
……
当晚上七点的钟声如约而至的响起时,景家大宅的上空如同响起了鬼魅般的低吟。
我跪在大厅内,已经将近三个时了。
膝盖已经疼到麻木,胳膊上的三条血檩子一直在滴血,搞得我被血腥的气息紧紧包围。
“老爷,您消消气吧!”韩萍搀扶着景辉,伸手为他顺气,“昕已经解释了,她是被人害了啊!她……”
“你滚开!”景辉推开韩萍,拿着也在滴血的鞭子向我靠近过来。
我本能的瑟缩着。
“你你被人弄昏,你可记下那车的车牌号?”景辉问我。
我摇头。
当时,我心里很疲惫,和沈容与的大吵对我的伤害真的很大,我根本没有脑子去想那么多,只想着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静静的让自己消化那种难受。
“那好,你绑架你的人是一男一女,你把他们的长相描述出来,我让人去找!”景辉指着大门口冲我喊道。
可我回答的,仍旧是无言的摇头。
车里的男人停车同我话时,快速路上的路灯恰好映在他的脸上,我瞧清楚了那么一下,只觉得这人长相憨厚罢了。而后进入车内,我坐在后面,更是看不见他们,等我发现加油站与他们话时,我发现那女人除了肤色很黑以外,我什么都瞧不真切。
景辉见我一问三不知,强烈的怒火勃然而起,挥起鞭子对我又是狠狠的一下!
我被抽倒在了地上,这一鞭落在了我的颈部,疼得我背脊发麻,两眼直冒金星。
“我今天非死你个逆子!”景辉挥鞭再次向我靠近。
我手指抠这地板,无力的将自己蜷缩起来想要保护自己,可我知道那都是徒劳,我之后要面对的事情比这顿鞭子还痛苦。
“老爷啊!”韩萍喊着跑了过来,一把抱住了景辉,“您这是要死昕啊!”
景辉一边使力想要挣脱韩萍,一边喊道:“景家没有你这么个败坏门风,有辱家门的混账东西!我今天死你,为景家清理门户!”
“您别了!真的别了!再怕是出人命啊!”韩萍哀求道。
可我知道景辉是不会停手的。
他这辈子,爱钱、爱权、爱势,他都爱,但无法超过他爱面子。
在我被爆出来丑闻的时候,我已经挑战了一次他的底线,而这一次我被程英慧亲眼撞见此等情景,他已经颜面扫地。
当初,我嫁入沈家是成全了他的虚荣;现在,我被沈家唾弃是撕碎了他的面子。
如此想来,老天爷当真是公平的。
可我就是想不明白,我究竟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才落得今天的下场?
人人都认为我生在豪门,无限风光。
他们不知道的是,自我七岁起,我就失去了我的妈妈,失去了全部,除了景家大姐的头衔罢了。
景辉不喜欢我,将我送入寄宿学校,每逢寒暑假也不许我回来,直接将我扔到了国外的夏令营里去。有一次,我违背他的意愿,没有去加拿大游学,偷偷从学校跑了回来,就看到他和韩萍还有景哲在花园里有有笑,景辉拿着景哲的绘画作业,笑的像个最慈祥的父亲。
那一刻,我才明白我真的是多余的。
后来,我能不回家就不回家,避免破坏别人的天伦之乐。
我还记得我第一次来例假,当时真的吓坏了,闷着被子不敢让同学知道,最后还是我这一层的宿管阿姨帮助了我。
那一夜,我尤为的想念我妈,我也才清楚看到自己的悔恨。
再后来,我遇到了聂宸远。
他是医学院的校草,而我是传播学院最不苟言笑的女学霸,人人敬而远之。
是聂宸远走近了我,用他的怀抱和笑容温暖了我,让我感觉到原来我在这个世界上是有人疼,有人爱的。
可我们相爱相守了三年,却抵不过毕业那年的分手魔咒。
那年,盛景集团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商业危机,许多媒体和专家都盛景面临的会是破产。景辉就是在那段时间苍老了很多。我心有不忍,想回来帮他,可他却严厉拒绝了我,到底,他的家业他终归是要留给他的儿子。
我伤心之下,回美国继续念书,却也在这时收到了来自聂宸远的分手信。
他甚至没见我一面,没有一句解释的就同我分手了。
我每日像个幽魂一般徘徊在我们曾经约会过的地方,痴傻的渴望能与他重逢,听他一句分手不过是同我玩笑罢了。
可我等啊等,等来的却是聂宸均。
他让我不要怪聂宸远,一切都是他的主意,他不能让自己唯一的弟弟和一个即将面临破产的落魄姐在一起,他希望我谅解。
我之后大病了一场,因为肺炎在医院躺了两个月。
那两个月是我人生之中相当灰暗的两个月,没有一个人的陪伴,就连话也只是和护士“我很好”。
上天不愿意放过我,让这磨人的肺炎好转直至康复,而我也读完了研究生,回到了津华市。
我没有参与盛景的任何决策,也没有进去工作,但向景辉讨要了盛景名下最不起眼的娱乐产业,想着以此来完成我妈的理想,为她缔造一个电影梦工厂。
最后,景辉安排我和沈容与见面。
我在认识沈容与的两个月后,接受了他的求婚,与他达成为了家族名望做一对假夫妻的共识。
思及至此,我才得发现原来我这二十六年的光阴是如此的萧条,也是如此的荒唐。
我一路走来,到底寻的是什么?
可能不过是一部名声大噪的电影,更有可能不过是景辉对我的一个会心微笑罢了。
但我什么也没得到。
除了这满身的伤痕,还有数不尽的骂名。
“景昕,我且再问你最后一遍!”景辉举着鞭子对我吼道,“你你是被人陷害,你可有证据证明?”
我的手指抽动了一下,发散着的目光越来越空洞。
“我没有。”
景辉一愣,不知道是没想到我在如此境地还敢嘴硬,还是觉得他当真无法挽回他的面子了。
只听他放声大笑,在整个景宅产生了回音。
“我景辉竟生得如此女儿,当真是老天报应我!”他再一次推开韩萍,走到了我的身边。
我闭上眼睛,心里格外平静。
但那如暴风雨般的鞭子却没有落下,只有景辉:“我早同你过,我要你断的是你的心思。你与那聂宸远缘分早就尽了,更何况你已嫁为人妇?可你却不知道收敛,找了一个与聂宸远有七八分像的徐亚南来寄托情思,我可冤枉你半句?”
我抿住颤抖的嘴唇,眼底终于划过了湿润。
刚才的鞭痛明明痛彻心五脏六腑,我都不曾掉一滴眼泪,但我听到景辉的这些话,却无法回避我犯下的过错。
“你因为一念之差酿下大错,我作为你的父亲必须要让你学会付出代价,更学会认错。”他完,大力的把我从地上拖拽了起来,“现在,我们就去沈家,当着沈家人的面子,我要让他们知道我景辉不是个不懂家教的人!”
景辉像拽拖把似的把我往前拽,我身体与地面的每一次摩擦都疼得我皱紧了眉头。
韩萍上前阻拦,:“老爷,您先让医生过来治疗昕吧!她一直在流血啊!”
“你给我起开!这个家里轮不到你话!”景辉对韩萍也是毫不客气。
“老爷……”
“家里如此如此热闹,我是不是错过了什么好戏?”
就在景辉和韩萍争执不下的时候,景哲回来了。
他看到我狼狈残破的倒在地上,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姐,咱爸是暴脾气,你总惹他可不好。”
我不去理会景辉语气中的冷血无情,半倒在地上默不作声。
韩萍过去抓住了景哲的手臂,:“哲,你来的正好!快帮妈拦住你爸!你姐都这样了,怎么能去沈家认错呢?”
“去沈家认错?”景哲笑笑,“我看认错就不必了,不如赶紧找个律师准备官司。”
“你这话什么意思?”韩萍问。
景哲举起了手中的文件袋,:“刚才保安老赵给我的。”
罢,他将文件按在了韩萍的手里,然后慢慢悠悠的从我身边走过,:“不过这律师难找啊。谁不知道沈容与是津华第一大律师,从来没输过,谁敢和他官司?”
我心下一紧,已经确定了那文件袋里是什么。
而韩萍在下一秒也证实了我的猜测,她惊呼了一声:“离婚协议!”
我看到景辉神色一凝,想来已经是怒火中烧,不得不发。
“老爷,这可……”
景辉不等韩萍把话完,转而拽住了我的头发,咬牙道:“你做的好事!”完,他就继续把我往外拽。
韩萍随我们追了出来,她一直哀求景辉先放过我,可是景辉充耳不闻,将我拖拽到了前院。
我想起我和沈容与之间最后的对话。
他,没有他,我会是津华市名副其实的荡妇;
我,我宁可做荡妇也比做他的妻子好。
没想到,这话实现的如此之快。
“放开我。”一直沉默不言的我,开口。
景辉低头看向我,皱着眉头不话。
我又:“即便去沈家,我也要自己走过去。”
景辉一怔,但马上松开了我。
头皮的扯痛在失去力道之后,反而是种火辣的灼烧感,我瞧了一眼满是伤痕的手臂,基本已经不流血了。
呼口气,我双手撑着地面,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韩萍见状便过来扶我,可是景辉却将她拦住,冷声道:“让她自己来。”
我失败了几次,因为胳膊实在太疼,根本就使不上力气,可我不想让这些人再继续观赏我如此落魄的一面,所以一咬牙,我站了起来。
那一瞬间,我听到了皮开肉绽的声音。
血液刚刚凝固的伤口因为我的牵扯,顿时流淌出豆大的血珠,那浑浊的血腥味再一次侵袭着我的神经。
“老爷,我求您了……别让昕去了……真的会出人命的。”韩萍急的哭了起来。
我没有回头向她道谢,只是一步蹭着一步往前走去。
曾听,人的这一生,无论道路有多漫长,有多艰难,能陪着自己走完所有的,只有自己。
或许有人很幸运,在半路遇到了对的人,他们手牵手走完了余下的路。可不是那个幸运的人,我早早就被抛弃了,只能独自逆风而行。
但不知为何,当我悲怆的产生了如此想法的时候,我的眼前出现了一片光芒。
有一个人,逆光而来。
他浑身被这光芒镀嵌,好似从梦中而来希腊神明,那样的圣洁,不染凡尘。
我笑笑,心道这肯定是我妈派来接我的天使。
双腿一软,我直直的向前面扑到,也就此跌落到一个柔软舒适的怀抱,这里带着淡淡的太阳花味,冲散了那难闻的血的气息。
我半睁着眼睛,就看到了沈容与。
他伸手轻轻抚摸着我被过的脸颊,玩笑似的:“一天不见,沈太太可是让我好找啊。”
我累极了,只能朝他眨了下眼。
他又是笑,“啧啧”两声,:“瞧瞧啊,我一天不在,你就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以后还敢离开我吗?”
我动了动嘴唇,:“我们离婚了。”
沈容与眉头一皱,对我:“不许你再离婚。”
我指了指景辉和韩萍那边,示意他离婚协议书就在那里,可是沈容与却握住了我的手,又:“我一会儿就将那东西撕得粉碎。”
我摇头,接着道:“我们离婚……”
“我的话你没听懂是吧?我不许你离婚。”沈容与又了一遍。
我太累了,无法与他争辩。
如果可以的话,我会这样的离婚是好的,我们不用再演下去,也不用为了这无用的婚姻而束缚彼此。
“睡一会儿。”沈容与轻声道,“但不许睡太久。”
完,他心翼翼的将我抱了起来,转身就走。
景辉叫住他,:“你以为你可以在景家肆意妄为吗?你不要以为你是沈家的人,就可以目中无人。你怀里的是我女儿,既然你们沈家已经决定解除婚约,她的事,你不能再插手半分。”
沈容与全当没听见这话,抱着我继续往前走。
景辉又:“她无法证明自己的清白。你,还有沈家会允许有这样的沈少夫人吗?”
沈容与脚步一顿,低头看向了我。
我也睁开眼睛,看着他。
他勾唇一笑,又是一副痞样,:“我问你个事,昨天吵完架,你后悔吗?”
我没有话,但心里的答案却是肯定的,我后悔。
我虽不知道沈容与昨天为什么那么大的火气,而且还出口伤人,可我也不该那样的话,我遭遇的种种,又有他的什么错呢?
沈容与见我不回答,也不再多问,抱着我就上了车。
在他放下我的那一刻,我抓住了他的衣领,:“我没做过。”
沈容与眼眸微颤,:“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