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 再回蔺江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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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简直无法理解一个母亲会逼自己的儿子做出这样的选择!

    她是该有多恨我?又是多容不下我?我到底犯了什么滔天大罪!

    程英慧的胸膛上下起伏着,就像是体内蕴藏的是一种积压已久的火气,眼下就要喷涌而出。

    我看向沈容与,就见他的面部线条紧绷着,也不知道心里是何滋味。

    做了个深呼吸,我对他:“你快走吧,她身体不好。”

    沈容与转头看着我,他眼中的那种矛盾,那种痛苦,好像是一种纠葛着的撕扯,弄得他进退两难。

    “我怀胎十月把你生下,供你读书,抚育你成人。”程英慧又,语气倒是平静了下来,“如果你真的因为一个女人而这样置自己的母亲于不顾,我觉得我们的母子情分也该是尽了。”

    程英慧如此咄咄逼人,仿佛是把沈容与逼到了悬崖边上,只要他的脚动上一毫米,他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告诉我,为什么你就这样容不下昕昕?”沈容与问道。

    程英慧看向了我,眼中的光轻颤着,道:“因为我不满意她的一切,她根本就配不上你!”

    垂在身体一侧的手顿时握成了拳状,不得不承认,这话还是伤了我。

    低下头,我:“快和你母亲走吧!”

    完,我就用力的推了沈容与一把,可是他却如泰山一般岿然不动,好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正当他张口欲些什么的时候,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冲动之下,不可妄言。”

    是沈建业。

    他走到了程英慧的身边,眉头紧锁,对着她了句:“你确实是变了。”

    程英慧顿时便瞪大了双眼,高声喊道:“你也要为了这么一个女人,而处处指责我的不是吗?这可真的是翻天了!她到底有什么好的,怎么每个人都像是中了她的蛊一样?”

    沈建业叹了口气,然后看向沈容与,:“先把我和你妈送回酒店,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

    沈容与有那么一丝的犹豫,往我身边靠了靠。

    “混账!”沈建业呵斥了一声,“你还真的只要媳妇儿不要娘吗?”

    这话的时候,沈建业冲沈容与使了个眼色。

    我不知道他们父子俩有什么算,只是又叹了口气,和沈容与:“快安置好你的母亲,我们的问题回来再解决。”

    “谁我要回酒店了?”程英慧突然又喊道,“我就在这里把事情解决。我倒要看看我的儿子是怎么样抉择的?”

    沈容与眉头一拧,而沈建业再一次抢话,对程英慧:“你的儿子你不了解是吗?给你台阶下,你不要不接着!否则到时候什么都回不了头,你莫要后悔!”

    程英慧一听这话,顿时倒退了一步,神色出现了一丝慌乱。

    “还愣着做什么?”沈建业对沈容与喊道,“和我们走!”

    沈容与无奈的点点头,和我:“我很快回来。”

    随后,这一家三口离开了。

    听到那电梯门闭合时放出的声响,我只觉得心里像是被塞进了一个千斤顶,让人透不过气来。

    回到家中,我刚一进客厅就看到景哲站在过道那边。

    我们对视了几秒,我也猜不到他作为我的弟弟,看到刚才那一幕是何感想。

    于是,只能是尴尬的笑笑,然后我:“一直没得机会告诉你,我和他离婚了。”

    景哲对我的这句话没有做任何,只是沉默了片刻以后,问:“你知道姐夫的母亲有多爱她的那个大儿子吗?”

    我一愣,没想到景哲把话题转移到了这上面。

    ……

    我和景哲去了餐厅。

    那里还都是大家剩下的残羹冷炙,乱糟糟的,夹杂着酒味儿。

    坐在凳子上,景哲给自己倒了杯啤酒。

    我马上就阻止了他,然后:“还喝?难道你想珍珠自己的爸爸一身酒气吗?”

    景哲一笑,把酒杯放到了一处,:“不喝了,不喝了。”

    我见他确实没再动这个念头,这才把手收了回来。

    隔了一会儿,景哲长叹了一口,开口道:“沈修和算是一个完美的化身吧。他智商很高,学习好,体育好,样样出色。程英慧对这个儿子喜欢的不得了,再加上是第一个出生的,总会有些偏爱……”

    沈修和比沈容与大了整整六岁,死时刚满二十七岁不久。

    或许正是因为这六年的差距,程英慧对自己二儿子倾注的心血,始终没有对自己大儿子的多。

    上学那阵儿,沈修和是一等一的尖子生,而沈容与就是个问题少年,到处惹是生非,气的沈建业坏了多少混子,也是无用。

    沈容与就是在沈修和的庇护以及呵护下长大的。

    虽然程英慧对沈容与的用心远不如沈修和,但好在她也从不拿这两兄弟做什么比较,两个人不过性格不同而已,都是快乐的长大了。

    程英慧有个梦想,因为自己和丈夫都是空军出身,所以她想家里出一个海军。

    沈容与顽劣成性,根本就不列入程英慧的考虑范畴,只要他别给沈家捅娄子就行;而沈修和如此优秀,程英慧认为大儿子在三十岁之前就立下赫赫军功,完全是有可能的。

    可是一向被程英慧视为珍宝的沈修和,却也是第一个逆她意的人。

    当年,沈修和坚持要学计算机工程,程英慧气的了他一巴掌,甚至是对他闭门不见,就连沈建业的劝慰,她也只字不听。

    可是父母和孩子之间的战争,基本上输的都是父母。

    更何况这是程英慧最最宝贝疼惜的大儿子,她又哪里忍心碎儿子的梦想,破坏他对未来的憧憬呢?

    所以,程英慧答应了。

    再后来,沈修和出国深造了,每年回来的天数用一双手就可以数的过来。

    程英慧这才把多的一些注意力转移到了二儿子身上,也是才发现原来二儿子的智商远在大儿子之上,只不过他平时不用心罢了。

    希望就这么来了,她决定把未完成的海军梦交给二儿子。

    可是,二儿子也逆了她的意。

    程英慧觉得很挫败,一向在空军总部号令天下的女大校,竟是连自己的儿子也管不了,更让本是将门之家的世家无一军人!

    但沈建业告诉她了,这都什么年代了,难道还都要子承父业吗?孩子不当军人也好,放手去追求他们想要的。

    这年复一年的,程英慧慢慢也就接受了。

    可也就在这个时候,那个残忍的晴天霹雳不偏不倚的劈中了沈家。

    沈修和死了,甚至连个尸体也没有给他的父母留下。

    程英慧没日没夜的哭啊,哭得肝肠摧断,撕心裂肺,眼睛有一段时间已经看不见东西,就连中央的领导也惊动了。

    他们亲自到沈家慰问程英慧,但这根本就是无济于事。

    也许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本来就好胜强势的程英慧,性格变得越发扭曲了……

    “姐,出来你可能不相信。”景哲,“姐夫自从他大哥死了以后,从来没有逆过父母的意思,一次也没有。为了娶你,他在母亲极力反对的情况下,在院子里跪了三天三夜,这才逼他母亲松了口。”

    听景哲了那么多,我心中除了惊讶就是茫然。

    因为这些,沈容与从来没和我过,我只知道他的父母不满我的家世背景,却不知道这不满意的背后还有那么的曲折,原来沈修和于程英慧而言,是这样的一个存在。

    可以,虽是同一个母亲生下的孩子,但是在母亲心中的份量却是不同的。

    “我和你这些,并不是为了姐夫的母亲找托词。她刚才的话,我都听到了,也知道她是个什么人。”景哲又道,“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个事而疏远姐夫,他心里也不好过。这四年来,姐夫几乎没进过家门,这样的行为在他母亲心里无疑是积压了很多的怒气和怨气。她对自己的儿子无能为力,只能……”

    我点点头,示意景哲不必再多下去了,我是可以理解的了。

    失去了大儿子,所以把所有的希望压在了二儿子身上,她想掌控他的一切,让他按照自己的路走下去,那条她认为对的路。

    沉默了好久,我问道:“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景哲一笑,回答:“在瑞士的时候,有人告诉我的。”

    ……

    沈容与这一离开,到了晚上都没有消息。

    不想起他是假的,没有被景哲的话触动到也是假的。

    但我知道我们几乎是不可能的,所以我也不想再继续亏欠下去,与其那么痛苦,不如还是各自顾着各自的那一片天地,安好余生。

    “姑姑,”躺在床上的珍珠忽然喊了我一声,断了我的思路,“我想听故事。”

    我笑了笑,坐过去摸摸她的脑袋,柔声道:“好啊,以后都是姑姑来给珍珠讲故事好吗?”

    她甜甜的笑着,应了一声“好”。

    翻开那些故事书,我找了一个珍珠没听过的故事,开始为她悠悠道来。

    没过二十分钟,珍珠就睡着了,长长的睫毛搭在那里,就像是个误落人间的天使,圣洁而纯真。

    我俯身给了她一个晚安吻,离开她的房间。

    路过客厅的时候,霍言安恰好从厨房出来,手里还拿着水杯。

    “你胃不是特别好,不能喝凉水啊。”我提醒道。

    霍言安点点头,也不看我,只是:“现在你会话了,估计珍珠以后要听故事都会赖着你了。”

    我听得出他语气里的那一丝异样。

    朝夕相处四年,再加上之前工作时累积下来的默契,我虽算不得对他了如指掌,但也是担得起“了解”二字。

    走上前去,我抓住他的手臂想和他谈谈,谁料还没话,他却是手一抖把杯子给掉了。

    我二人都是吓了一跳,他马上反应过来去捡地上的碎片,而我在他之后也要去捡。结果一低头,我正好看到他后颈露出的肌肤,竟是一片青紫!

    “言安!”我大叫了一声,立刻将他扶起来,“你挨了?”

    霍言安一愣,目光闪躲,开始左顾而言他,磕磕巴巴的:“没、没有。在拘留所里,不心、不心给……给撞了一下。”

    “你觉得能骗得过我吗?”我质问道,直接拽过他的手臂将袖子推了上去。

    看到他手臂上的情况时,我惊得倒吸了一口气,因为那上面全是大大的圆点,有的已经结巴,有的还露着肉。

    这是拿烟头烫的!

    眼眶顿时就酸了,我咬了咬颤抖的嘴唇,:“你这是……你怎么不告诉我呢?”

    霍言安见我发现了他的伤势,似乎是有些懊恼,他将手臂收了回去,轻松道:“已经都过去了。”

    “什么过去了!”我大喊道,“快和我回房,我得给你检查一下!”

    “不用了!”霍言安立刻拒绝,“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

    我摇头,告诉他:“如果你想把珍姨也给惊动了,你尽管不肯!反正我今天是一定要看你到底伤了哪里?”

    霍言安拧眉看着我,慢慢的把肩膀耷拉了下来,他有些无奈的和我:“你这是何必呢?我真的挺好。”

    “不,你不好。”我肯定的,“你从回来就不好。别瞒着我,你告诉我……你、你是不是吃亏了?”

    我知道这样的话题很难启齿,尤其是霍言安的自尊心很强。

    可正是因为如此,我才必须问,必须让他把心里的话和感受出来,否则他会被自己给憋死。

    霍言安咬住了牙关,双拳更是紧握在了一起。

    我马上去握住他的手,轻声:“你有任何的委屈和心事,不告诉我还能告诉谁?”

    被我握在手心里的手开始微微的发颤,隔了好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没有,差一点点。狱警赶到了。”

    我彻底松了口气。

    若是皮肉之苦,依照霍言安坚强的性格,只要给他时间,他是可以战胜的;可若是受到了屈辱,那么霍言安可就很难走出来了。

    上前抱住他,我轻拍他的后背,安慰道:“都过去了。你现在回家了,再也不会有那样的事情了。”

    霍言安没有话,也没有回抱住我,只是身子还在轻颤。

    随后,我和霍言安去了他的卧室,命令他把上衣脱掉,上面大大的伤痕果然是遍及全身。

    就这样了,他居然还要去洗澡,他不怕伤口恶化吗?但由此也可想而知,他不在乎身上的痛,只有心里的痛才是真的痛。

    我心疼至极,却也没有当他的面流泪,背过身去,我快速去客厅取来了药膏,然后就给他上药。

    整个过程,霍言安始终一言不发,也没有皱过眉头。

    当我给他的后背上药时,我甚至还看到了咬痕!那些人是有多禽兽啊?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他呢?

    等终于给他的身上上完药之后,我的额头全是大汗。

    看着他,我:“答应我,如果明天这些伤有任何的不对劲儿,我们就去医院。还有,你不许再抱珍珠了,这一身的伤,躺着都疼,何况是抱着她跑?”

    霍言安无力的笑笑,:“不碍事。我只是怕……怕我这样的人,会脏了孩子。”

    我心里“咯登”一下,心脏立刻紧紧的揪在了一起。

    皱着眉头,我:“你知道你的是什么胡话吗?什么脏?你哪里脏了!让我告诉你,你想的那些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这世界上,不知道有多少看起来高洁的人,背地里却干着肮脏龌龊的事情!而你经历的这些苦难,恰恰才令你显得出淤泥而不染。言安,我不许你有刚才那样的想法!那是天大的错误!”

    霍言安没有话,显得不置可否。

    我见状又一次上前抱住了他,想让他知道我从来没有觉得他“脏”,他只是太完美了,美到成为了一种罪过而已。

    “言安,”我轻声唤着他,“你是我最亲爱的家人,在我心里谁也不能替代。不要被那些已经过去的事情而左右,你要看到是周围这些爱着你的人。”

    霍言安还是没有话,只是用很轻很轻的力气抱着我,甚至是没有完全触碰到我。

    在那一刻,我心中燃起了一股浓烈无比的复仇之火!

    我知道霍言安这次的牢狱之灾,是有人一手策划的,针对的也是我。可那人不是段雪莹,而是另有其人。

    而且,这个人不定和陷害景家的人是一丘之貉!

    如此来,此仇若是不报,我还如何立足于亲人之间?

    ……

    转日清早,没想到沈容与顶门就来了。

    而且不仅仅他来了,他还带着李明旭和老曹。

    看到他的那一刻,我心里有很多的问题,比如他和程英慧谈的怎么样了?又比如程英慧是否还在动怒之中?等等。

    “扰了。”李明旭有礼貌的。

    刘玉珍见过李明旭,倒也是不陌生,只不过老曹的扮,还是一如既往的艳丽,让李玉珍有点儿难以接受。

    “哎呦,这丫头一看就是个机灵!”老曹也不见外,一上来就要去抱珍珠。

    只可惜孩子有点儿怕生,在老曹和景哲之间,毅然决然的选择了景哲。

    “姐夫,你这是要……”景哲问道。

    沈容与看了一眼我,然后:“不是要去看晓珍吗?今晚出发。明旭和老曹会住在对门,大家好有个照应。”

    沈容与和景哲交换了一下眼神,像是彼此心照不宣。

    而我听到又是晚上出发,又是找人照应,便觉得这里面肯定是有别有用意的安排。

    至于是为什么,估计要等到了蔺江镇,我才可以好好问问了。

    “晚上就走啊?”刘玉珍道,“那还挺急的。我待会儿去超市给你们买点儿面包什么的,你们路上带着吃。”

    沈容与上前一步,和她:“珍姨,您别麻烦。我们先是坐飞机到离蔺江最近的城市,大可以下了飞机去买。”

    刘玉珍思忖了一下,也没再矫情什么。

    很快,我和景哲各自回去简单收拾了点儿换洗的衣服,珍珠也慢慢开始和老曹和李明旭接近。

    经过霍言安的房间时,我见他坐在床边上,整个人看起来很孤单。

    敲敲门走了进去,我问道:“怎么了?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霍言安冲我摇摇头,接着便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我走到他身边坐下,问道:“你想和我什么吗?关于蔺江镇吗?不出三四天,我就会回来。你别担心。”

    霍言安“嗯”了一声,:“有他跟着你,我不担心。只是……”

    “只是什么?”

    他踌躇了半天,然后:“我听珍姨要回津华?”

    我微微一愣,因为这事我也是早和刘玉珍在厨房忙乎的时候,听她和我提起的。

    原来景哲已经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了她,她听后觉得珍珠自然是要跟随自己的父亲,而珍珠在哪里,她就在哪里,所以便决定听从景哲的安排。

    “你不想回去吗?”我问。

    霍言安笑了一下,:“不是。”

    他这表情哪里是“不是”,分明就是不想回去,甚至是在抗拒。

    握住他的手,我又:“这件事也还没有完全决定。不过,我可以和你保证,即便回去了,我们现在的这种状态也不会被破,只不过是换了一个地点,多了一个景哲而已。”

    霍言安没有话。

    我知道他心里大概是不安,又或者是在意沈容与,刚要再和他些什么,就听到珍珠在外面很着急的喊我。

    霍言安冲我笑笑,道:“你先过去吧,别让她着急。”

    我点了点头,告诉他:“一会儿回来。”然后起身准备离开。

    可临了,他却是又喊住了我,并且轻声道:“景昕,我要的从不是你的同情。”

    我一愣,扶着门边的手僵住了。

    便随着珍珠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我就这样背对着霍言安,默默的站着。

    隔了好一会儿,我:“同情这两个字早不适合现在的我了。我有的,只是在乎的人,要守护的人。”

    ……

    在这个一百多平的房子里,第一次有那么多人。

    我们全部围坐在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然后我和沈容与还有景哲,也就该出发了。

    哄了珍珠一会儿,然后把她交到霍言安手里,丫头才跟我挥了挥手告别。

    李明旭和老曹出来送我们,我见沈容与有事和李明旭交代,便就抓住这个空隙,把老曹叫到了一边。

    老曹今天穿了件大红色的紧身皮裙,估计走到哪里都很拉风。

    “怎么着,宝贝?”老曹冲我直笑,“你也有悄悄话要告诉我吗?”

    几次相处下来,我也习惯了老曹这样,便也就不和她绕弯子,直接:“我想问你一件事。”

    老曹点点头,“宝贝问什么,我答什么。”

    “你在言安被关的那个公安局有认识人吗?”我问。

    老曹稍稍愣了一下,然后道:“怎么?你想找拘留所的人?”

    “对。”我直言不讳,“别和我什么有的没的,我知道里面有他们自己的规矩。”

    着,我掏出口袋里的银行卡,并把它塞进了老曹的手里。

    “我也懂规矩。”我笑了笑,“所以一切按照规矩办事。我要好好教训那些连畜生都不如的人。”

    老曹看着我,随即也是笑了,只不过她笑的甚是妩媚。

    勾住我的手,她将银行卡收了过去,:“那你也放心好了,恰巧我是个混规矩的人。包你满意。”

    我点了下头,心道自己果真是找对人了。

    ……

    等离开区之后,我们驱车前往机场。

    可到了半路的时候,沈容与忽然把车子停在了一个不起眼的露天停车场内,然后居然换了另外一辆车子!

    我疑惑的看着景哲,他却是朝我点点头,带着我上去了。

    结果车子驶向了高速公路,开了整整一夜,直到到达了隔壁市的机场,我们才登上了飞机。

    又是一路的颠簸辗转,我们于离开的第二日晚上,平安到达了蔺江镇。

    这里风光如旧,只不过碍于是晚上,那美丽古朴的风景不太能展示出来。

    我驾轻就熟的找了一个开电三轮的师傅,把景哲和沈容与叫了上去。

    他二人估计长这么大还没坐过这样的东西,所以有些不适,不过大男人也不挑,只不过他们长手长脚的,坐在里面难免憋屈。

    不出二十分钟,我们到了宅子的门外。

    门口的那只土狗还是窝在老地方,见我回来,也不知道是不是认出了我,吠了两声才安静下来。

    “这只狗估计是珍珠喜欢的。”景哲笑道。

    知女莫若夫,他还真的是了解他女儿。

    我没有回应他,而是拿出钥匙开了院子前的大门,然后带着他二人进去。

    当前厅的灯亮起时,供桌那边的三张照片格外明显,甚至是明显到令人产生了一种错觉,那就是景辉和邵晓珍没有走,他们一直等在这里。

    景哲抿住了颤抖的嘴唇,和我一起过去跪在了垫子上。

    “爸,晓珍。”景哲哽咽道,“我来了,我来看你们了。”

    我看着景辉和邵晓珍的照片,心中悲戚难掩,只能是弯腰叩头,也此来抒发我对他们的怀念。

    “姐,有香吗?我要给爸上柱香。”

    这话的时候,沈容与在一旁已经为我们准备好了这些,听景哲如此道,很快把香递给了我们。

    随后,景哲跪了好久,像是有不完的要告诉这二人。而我则去房间里,给这两个人收拾房间。

    “需要帮忙吗?”沈容与站在门口问道。

    我正在铺床的动作稍稍一顿,随即道:“你不如去看看卫生间里的水烧好了没有?大家赶紧洗个澡,睡吧。”

    沈容与没话,也没发出任何动静,我直起身子回头一看,他果然在那里没动地。

    “有事?”我问道。

    沈容与踌躇了一下,然后:“我为我妈那天的话向你道歉。她做的很不对,伤人伤己。”

    我微微一笑,回答:“没关系。反正……”

    “反正什么?”沈容与马上抢话,走了进来,“反正你也不会再见她吗?你是不是想这么。”

    我点了点头,沈容与摇了摇头。

    他又:“昕昕,一切都晚了。我们的命运已经被联系在一起,谁也逃脱不掉了。”

    我一怔,没太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沈容与看了一眼我铺了一半的床单,:“确实要早些休息了。”

    他这话听起来是大有深意,但是我还没有问什么,他就已经转身离开,去卫生间看看热水烧好没有。

    来到蔺江镇的第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

    清,我去巷子口买了些早点,厨房里有我煮好的米粥。

    条件有限,也就一切从简了。

    我们三人坐在圆桌旁,景哲尝了一口米粥,和我:“姐,我记得你除了会煮方便面,什么也不会。”

    我一笑,心道要是还像以前一样养尊处优,你女儿早就饿死了。

    “我们一会儿怎么去墓地?”沈容与忽然问道。

    我想了一下,:“骑自行车。要不就还得像昨天晚上一样,坐电三轮过去。”

    这两个大男人对视了一眼,毫不犹豫的选择骑自行车过去。

    本来是有三辆自行车的,可有一辆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没骑了,还是附近的孩子恶作剧,车胎已经瘪了。

    无奈之下,也是在景哲的推脱下,我只好让沈容与驮着我。

    我们沿着思思河旁一直骑,那种微风佛面的感觉很舒爽,要不是我们的目的地是墓地,我还以为这时一种复古的郊游。

    “啊!”

    正想着的时候,我被颠了一下,吓得我赶紧抱住了沈容与的腰。

    “我这可是第一次驮人,你务必要抱的紧紧的。”沈容与。

    虽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我可以想像他这话时,一定是嘴角上扬,坏的像只狡诈的老狐狸。

    “你要是不会驮人,就把我放下来。”我,“我让景哲来。”

    “姐,我可没驮过人。”景哲立刻道。

    我看着他,车骑得那叫一个自如,怎么都不像不会驮人的!他分明就是把我在往沈容与身上推。

    “抱好。”沈容与空出一只手来,硬是把我的手臂拽到了他的腰上。

    我嫌恶的想要抽出来,他就干脆一只手控制车把,另外一只手就一直按着我的手。

    “你想摔死我是不是?”我咬牙道,“你可不可以好好骑车?我不想和你在大马路上吵。”

    “这里哪有大马路?”沈容与反问我,“只有适合我们情骂俏的道。”

    本来今天过来看邵晓珍,我这心里就沉甸甸的,被他这么无赖的一闹,我倒是转移了注意力,气不到一处来。

    “你要是不会骑,就下来,我骑。”

    话音一落,沈容与还真就把自行车给停住了,我的脑袋一下子撞在了他的后背上。

    “你来。”沈容与笑着对我。

    我白了他一眼,坐上车座就飞快的骑了出去,把他给远远的甩在身后。

    这蔺江镇只有一片墓地,他赶不上来,大可以找个人听一下,所以我不怕他走丢。

    可是我这个好主意还没持续几秒钟,我就感觉后身一沉,整个车子像是被压住了一样,蹬起来十分吃力。

    随即,我的腰间就多了一双跟狗皮膏药一样的粘手!

    “你还不知道吧?”沈容与带着笑意,“我在没读法律之前,除了体育,什么都不好。而体育中,我最擅长的就是短跑。”

    我这才明白我又被他诓了!

    “老婆,这感觉真是不错啊。”沈容与加紧力道抱着我,还把脑袋贴在了我的后背上,“你再骑快点儿啊!”

    完,他放声大笑起来。

    我真是被闷了口血!

    用余光看了一眼,沈容与的那一双大长腿一直蜷着,估计是只要不控制着,就会脚着地。

    这么别扭的待着,他还能笑得出来?果然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你们俩这画面真是破了我对男女共用一辆自行车的美好幻想。”景哲在一旁笑道,“觉得浪漫吗?”

    “浪漫啊!”沈容与接话道,“我想和老婆一直这样。”

    谁是你老婆?!

    一个急刹车,我和沈容与都往前冲了过去,他怕我身子撞在车把上,就把我往他的怀里拽。

    “怎么停了?”他问。

    我从车上下来,没好气的:“你来!”

    沈容与笑眯眯的从后座下来,然后轻柔的帮我捋捋凌乱的发丝,轻声:“我的都是真的。如果可以,我就想和你一辈子这样下去,只有我们两个人。”

    我开他的手,低声道:“别耽误时间了,快些。”

    而后,我们三人没有再过话。

    刚才那片刻的闹何尝不是一种轻松?眼下,我们到了墓地,之前的种种也就只能什么也不剩了。

    只是好在在来的路上,我们没有这样死气沉沉的。

    邵晓珍这人最喜欢热闹了,要是知道我们来看她,一个个愁眉苦脸,垂头丧气的,她肯定是不开心的……

    坟地是在一个角落里,我特意在那里种了一棵大树,为的就是不管刮风还是下雨,她都会有个遮挡。

    我们一路踩着黄土地,一步步的走到她的墓碑前。

    相顾无言,却是此时无声胜有声。

    隔了一会儿,景哲单膝跪地,然后从上衣口袋里掏出来一个盒子,笑着对邵晓珍:“孩子都这么大了,我们是老夫老妻。你可别矫情,这辈子只能给我当媳妇。”

    我顿时捂住了嘴巴,沈容与上前抱住了我。

    “你跟我过,你图的是我这个人。”景哲的声音里满是幸福,听不出一点的悲痛,“不管是富二代,还是个一穷二白的子,你都跟我。现在,我来接你了,我们回家。”

    晓珍啊,你听见没?

    你要是泉下有知,就拖个梦给我们,告诉我们你已经知道自己是景家人了,从此以后我们是真真正正的一家人。

    “姐,姐夫,快来。”景哲喊我们,“你们得给我和晓珍做个见证人,免得她赖账。”

    我用力的抹掉眼泪,可是却在一回头看到景哲已经是泪流满面,只有他脸上洋溢着笑容还在倔强的苦撑着。

    沈容与握住了我的手,然后牵着我走到墓碑和景哲之间。

    清了清嗓子,沈容与:“景哲,你愿意邵晓珍成为你的妻子吗?从今天开始相互拥有、相互扶持,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直到死亡……死亡都不能将你们分开。”

    景哲点头,看着墓碑,郑重道:“我愿意。”

    完,沈容与掐了掐我的手心,我点点头,拚命的把眼泪往下咽。

    “邵晓珍,你愿意景哲成为你的丈夫吗?从今天开始相互拥有、相互扶持,无论是好是坏、富裕或贫穷、疾病还是健康都彼此相爱、珍惜,就算是死亡也都不能将你们分开!”

    回应我的,只有沙沙的风声,还有偶有经过的鸟儿的啼叫。

    但我们每个人都心知肚明,邵晓珍若在,她一定会大声的出来“我愿意”这三个字,因为这便是她一生的期盼。

    良久过后,景哲将婚戒埋在了黄土之下,它会连同邵晓珍的骨灰一起回到津华,进入景家的祖坟。

    一场葬礼,一场婚礼。

    生与死,爱与别,在我生命里不断的上演着,我似乎是懂了很多,也似乎是从不曾懂。

    只是握着我手的这个男人,像是和我一样,感同身受。

    我们三个人站在邵晓珍的墓前,各自沉默着,仿佛风不会停,爱也就不会停。

    “姐。”景哲忽然喊了我一声,“我要报仇。”

    我稍稍一愣,随即看向他,知道他心里是如何想的,如果不是有人害的景家家破人亡,又何来后面种种的悲剧?

    目光一定,我告诉他:“我和你一样,此仇不报,誓不为人。”

    “好!”景哲点点头,然后转过身来看向了我,“姐夫一直不肯告诉你,为的就是保你一命。可如今,我们逃不掉了,只能奋力向前。”

    我皱了下眉头,扭头看着沈容与。

    只见他面无表情,随后抬手拥住了我的肩膀,似乎是在给我力量,也给他自己力量。

    深吸了一口气,沈容与冲景哲点点头,示意他可以下去。

    景哲这才将目光坚定的锁向我,一字一句的:“从此时此刻起,你正式加入沙漠之狐计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