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君居庙堂 我处江湖 下
王逸之没好气道:“你以为我下的都是超人吗?唐代所谓的武功,被称为技击之术,顶多就是高来高去,比较能打而已,你真以为像武侠一样,一掌拍下去,像是火箭炮似的?安禄山坐拥范阳三镇之地,带甲之兵二十万,想要靠近他都难如登天,还谈什么刺杀,去多少人都是送死。”顿了一顿,他又道,“若是由长歌门出,倒还有那么一丝可能,可惜,老子和别人不熟啊!”
谢轩又蒙圈了:“长歌门又是什么?”
王逸之扶额头,无语道:“你可真算得上是一无所知了,京城里那位名传天下的琅琊王氏嫡女可曾听过?”
王逸之的,正是李倓之前所提及的那位给谢轩带来无妄之灾的门阀才女。谢轩这些日子里自然是已经有了一些了解,其与国子监唯一的一名女博士苏墨,同以才情齐名天下,是令无数文人仕子、公子王孙为之魂销梦萦的风云人物。
“略有耳闻。”
“她的另一重身份,便是这长歌门的当代门主。长歌门收集情报的能力,独步天下,绝无抗,暗杀能力较之金风细雨楼,也不遑多让。安胖子那个色胚,若是真有一天,被人刺杀而亡,那么出的绝对就是长歌门,绝不会再有第二家。”
“又是江湖势力?”
“要不然呢?”
谢轩长叹道:“唐朝竟然会有这么多的江湖势力,我估计这是任何一本史书都不可能会记载的。”
“也没有太多了,咱大唐的三个半江湖势力,你已经知道三个了。”
“还有半个?”
“恩,半个。”
“何为半个?”
王逸之的神情顿时变得凝重起来:“这半个只是我的猜测。这么多年来,从一些蛛丝马迹之中,我总感觉到,除去明面上这三家有能力影响朝廷政局、天下走势的三家江湖势力之外,阴暗处蛰伏着一家凌驾于我们三家之上的神秘势力,张开它的巨口,亮出獠牙,随时准备伺而动。不,或许他们早就已经开始布局了。”
“你刚才也了,唐朝由盛转衰的局面,其速、其势在中国的历史中,是绝无仅有的。我有一种预感,这一切都与那股神秘的势力有关。”
谢轩听得遍体生寒,却不得不承认王逸之的话得很有道理。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在历史的帷幕之后,总有一些隐藏于暗处的黑,不见于史籍,不传于人口,但却切切实实地影响了历史的进程。
如果真的如王逸之所的那样,因为未知,他们也将失去最大的依仗——上帝视角,会直面随之而来的一系列变数,每一个选择,都将决定着未来的局势。
“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王逸之的声音突然响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我们也并非没有底牌。”
“底牌?”
“伟人曾经过,枪杆子里出政权。早在十年前,我就命兄长前往西域招募壮勇,以战练兵,为未来的安史之乱做好准备。如今军队的数量虽然不多,但是却也有两万之数,且都是经历了无数场血战的百战精兵,人人带马控弦,只待安史之乱开启,我就会命其归唐参战。我兄长名为卫易,乃大汉长平侯卫青后人,自幼熟读兵法,用兵如神,不弱于盛唐第一名将王忠嗣。”
谢轩疑惑道:“王忠嗣?他还没有死吗?”
“不但没死,而且现下仍居于长安,只不过一直在装疯卖傻,苟全性命。”
这可算是王逸之此次前来,带给谢轩最大的惊喜了,虎贲烈勇,名将犹在,即使乱世降临,即使黑蛰伏,却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这时,王逸之又道:“我处江湖,你居庙堂,配合起来,可以做很多的事情。玄宗那里,你不必浪费太多的精力,反倒是太子和广平王那里,你得多花心思,至少你得保证,在他们在位期间,你能够受到重用。”
谢轩道:“你的这些我都知道。但是你想过没有,我们的到来,终究是引发了蝴蝶效应。李亨的太子地位,在原本的历史中就不稳固,现今更是因为杨玉环诞下了子嗣,越发地岌岌可危。唐朝自建朝以来,废掉的太子,不是一人两人。玄宗自己也曾赐死过太子,若是真的铁了心,废太子而立康王那个娃娃,只怕都不用安胖子造反,朝廷自己就要乱了,广平王和建宁王可都不是易于之辈。”
王逸之道:“这也是我最担心的事情,内部内乱且不,李亨、李俶这父子两代皇帝,至少是史书有记载的,虽无秦皇汉武的雄才伟略,但是至少是没有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要是换了一个皇帝,那可就不定了。即使是一个贤明之主,我们知道历史走向的优势也荡然无存了。”
沉默了一会,谢轩突然道:“或许我能有办法。”
“来听听呢?”
不想谢轩却道:“算了,只是一个想法,未必真的可行,还是等我考虑成熟以后,再告诉你。”
王逸之顿时白眼上翻:“你这人,这么喜欢吊人胃口的?”
谢轩摇头道:“我这可不是吊你胃口,只是怕你听了我的计划,影响你自己的判断和部署。我们还是各自将自己的方案考虑成熟之后,再交换意见。”
王逸之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表情:“你得算。”
接下来,两人又谈了很多,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午饭的时间,谢轩看着王逸之:“要不然吃完饭再走?”
王逸之拍了拍屁股,站起身来,悲愤道:“你这td就不是留人吃饭的态度。”
谢轩顿时满头黑线,还没开口,就听到王逸之又道:“以后老子来,多备点白开水,这破茶又是姜、又是枣、又是橘子皮的,整个跟个八宝粥似的,我真是佩服你能喝得下去。”
然后,王逸之大摇大摆地向正堂外走去,快到门口的时候,突然顿住脚步:“对了,忘记告诉你一件事情了。”
“什么事?”
“你看我现在看起来多大年纪?”
面对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谢轩顿时就是一愣:“二十七八岁吧,怎么了?”
但是,紧接着,谢轩就意识到不对劲了,按照王逸之的法,他来到大唐已经接近二十年,怎么可能还这么年轻?
“想到了?”
“这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虽然身体能随着年纪的增长一直在下降,但是外表却一直保持在穿越过来的样子。短期内,这对你来不是问题,不过时间久了,若是你不注意遮掩,估计无论是哪个皇帝当政,你都得被炼成仙丹。”完这话,王逸之头也不回地就走了,留下了满脸郁闷的谢轩一个人坐在正堂里凌乱。
半月之后,玄宗的制书果然是到了,授谢轩左补阙,召入翰林为学士,掌内命,以问政事。此诏一出,天下哗然。
要知道,数年前李白以诗文震动京师,虽然亦被召为翰林学士,但却不像谢轩这样,掌内命,以问政事,拥有实权,而更像是以诗文取悦玄宗的诗文待诏,只不过被爱改名的玄宗换了一个名字而已。就更不要提拥有实际品级俸禄、七品上的左补阙了。
这只能是时命不同。
历届的樊川诗会都是由宗室主持,李白那一届的住持乃是玄宗的同母胞妹——玉真公主,地位不可谓不高。但是,相较于玄宗视之如兄如父的宁王李宪来,玉真公主无论是地位还是影响都远远不及。
况且李白为人狂放不羁,不懂得曲中就直的道理,获罪于李林甫、杨国忠,能够全身而退,已是足见李白的不凡。
而谢轩则不同,举荐他的乃是宁王李宪。
玄宗对自己的足远比儿子要好得多,史书记载,食同案,寝同眠,就更何况是将江山让给他的宁王李宪了。
再加上张九龄因为特殊的原因,本来对他就极为看重,李林甫对他也素有拉拢之意,杨国忠虽然因为孙子的原因,并不喜欢谢渊,但是李宪的面子他却不敢不给。
这样一来,谢轩既有宁王李宪举荐,三位当朝宰辅对谢轩的授命又均无异议,即使朝中有那么一两个不开眼的人反对,也无关大局了。
长安百坊本就没有秘密可言,一纸诏令,顿时像一场风暴一般,席卷了整个长安城。
别是众多白身的仕子了,便是许多在京等待守选的进士,都难掩羡慕之情。
一朝及第,数载蹉跎,即使是考中状元、榜眼,几年守选之后,所授的大多也只不过是从八品的官职。而谢轩却连科举考试都没有参加,就直接被授予七品上的左补阙。就更不要提批答表疏,宣撰诏书,被称为天子私人,有内相之称的翰林学士了。
对于所有有心入仕的人来,这是一条通向宰辅之位,实现自己政治理想的康庄大道,思之令人艳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