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妄自菲薄
帝都郊外,紫虚道观。
“他这情况算是稳住了?”李成昆看着床上那个如同死尸一样的秦子渊,问着一旁的黄芪。
“这个……不太好说。”黄芪摇摇头,他可是第一次接手这么严重的病例。
被刀子刺进心脏,还能活下来的,黄芪着实没见过先例。
按理说,这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撑死了半个时辰,人就应该翘辫子了,但是秦子渊已经躺了一夜了,呼吸平稳得很。
李成昆皱眉问:“什么意思?”
“秦爷的脉象平稳,并无垂暮之色,加之已经过去了一夜,都没有不良的症状出现,应该是保住了。”黄芪很客观的给出了自己的看法:“但是我这医学不精,对蛊虫了解甚少,也就难以断言。”
他确实不了解无辜邪术,也不知道那小小的蛊虫,怎么就能把秦子渊的心头口子给补好的。
李成昆点点头,他对于这种非自然的现象也不能理解,但是既然事情已经发生了,他除了等待最终的结果,就没有什么别的道路可选,对黄芪露出一个浅浅的笑容:“辛苦黄老了。”
黄芪也不容易,都一把年纪了,被留在这儿折腾了一宿都没能睡觉,日上三竿了,脸上也是写满了倦意。
笃笃笃,一个小道童轻手轻脚的敲着门扉。
“什么事儿。”听着动想,李成昆直接是走了出去,屋子里面的血腥气让他有点儿不舒服,并且,他也不想让别人随随便便就进秦子渊的房间。
“大将军,宁侯爷醒了。”道童通报完后,就很乖巧的退下了。
听到这个话儿,李元逸的心情是有点儿复杂的。
巫蛊之术,以命换命,这种事情,究竟是对的,还是错的?
李成昆还记得秦子渊那心头血流淌到自己手上的触感,鲜红,滚烫,满是腥气。秦子渊若是再也醒不过来了,这条人命的厚重就会落在了他的身上。
真是沉重。
“怎么了?”黄芪见李成昆杵在门口,不进不出的楞在那儿,便从秦子渊的窗前,走过来询问。
“云青兄醒了。”李成昆目光有点儿复杂的看了黄芪一眼。
黄芪听到这突然的消息,感到有点儿意外,却也在意料之中,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得是点了点头:“是么。”
“那就请黄老多照顾着点儿,我先去别屋那儿看看。”李成昆看了病床上的秦子渊一眼,有点儿无奈。
黄芪将李成昆送出门口:“放心吧,我会好好照顾他的。”
李成昆也就不犹豫,转身快步去见宁云青了。
“云青兄,你醒了。”李成昆进了屋子,就见宁云青坐靠在床上,一旁有小厮正给他喂汤药。
“成昆,怎么还劳烦你过来了。”宁云青觉着自己全身疲软没什么力气,有点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你瞧我这副病怏怏的样子,都没能好好收拾,你多担待哈。”
“云青兄这说的哪门子话,太见外了。”李成昆摆了摆手,示意屋子里的人都出去,自己接过小厮手上的药碗,坐在了宁云青的床榻边上,看样子是想由他来喂药。
“这可太麻烦你了。”宁云青见李元逸把人都支出了屋子,亲自给自己喂药,感觉怪怪的,就伸出双手,接过药碗,有点儿费力的自己捧着喝。
李成昆看宁云青脸上摆着的没事人的疏离样子,还如此和自己客套,心底是有点儿生气的:“你打算瞒我多久?”
“嗯?什么?”宁云青一时间,不知道李成昆这火从何起。
“你可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李成昆表情严肃的问。
“这个……我倒是记不清了。”宁云青还真不知道自己躺了多久,但是从身体这状态来看,想来时间也不短:“年纪大了,这日子也记不太清楚了。”
“云青兄,你昏迷了三天三夜。”李元逸一点儿都不含糊。
“是嘛。”宁云青也是才听说这档子事儿,才清醒没多久呢,头还有点儿昏沉,不过也下意识的感觉到了哪里不对:“对了,小秦人呢?”
宁云青很清楚,最近一段时间,自己的身体很不好,秦子渊也是个热心肠的,没日没夜的往这道观跑,自己每每从昏迷中新来,第一个见到的都是他,今日没见到,反而觉着有点儿不太熟悉了。
“他……有点儿事儿要忙,所以喊我过来的。”李成昆顿了顿,并没有说实话,他觉着,宁云青这刚醒的人儿身体还虚弱得很,不太适宜受什么刺激。
再说了,李成昆也很清楚,秦子渊不希望宁云青知道这件事情。
“说的也是,小秦的担子也不轻,年轻人,忙一点儿总是好的。”宁云青倒是很容易的就信了李成昆这套说辞,甚至有点儿开心秦子渊不在这里。
他从不觉得秦子渊来照顾自己是必要的事情,反而可以说,他觉着秦子渊能把重心放在别的地方,是更好的选择。
宁云青也不迟钝,也是意识到了,秦子渊对他有些过分热心了,他不希望这小子把精力都放在自己这个行将就木的人身上。
李成昆攥了攥拳头,心情有点儿复杂,他知道宁云青和秦子渊的事情不是他该多嘴插手的,但是看宁云青这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心里有点儿堵得慌。
“你这是什么表情?”宁云青慢条斯理的喝了一口棕黑的中药,眉头都不皱一下,像是很熟悉了这份苦涩。
“云青兄,你如今这状态,不适合继续留在道观,是时候回侯府了。”李成昆说得很认真:“病重成这样,若是出了什么意外,函彬也会担心的。”
宁云青摇摇头:“我对不起那孩子。”
“云芝最近也惹上了麻烦。”李成昆摆事实讲道理:“冬巡大典就这几个月了,不该出什么岔子。”
李成昆早就看出来宫里那位没有立谢御川的意思,要不也不会一再拖延,让谢文镇的势力在朝廷里扎根,腐蚀人心。
“云芝有我这么个哥哥,也是可怜。”宁云青知道深宫的斗争不易,自家妹妹在皇后的位子上坐着承担的压力更是难以想象,可是自己却不能提供什么助力,着实是当兄长的失职,他露出一个苦笑来:“你觉着,我这副样子回去,能顶什么用?”
“永平侯爷,您不该妄自菲薄。”李成昆淡淡道,第一次鲜明的表达了自己的立场:“李家一直是您的后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