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叛变

A+A-

    其实小鱼也没有考虑很久,便对众人果断地摇了摇头。

    然后又有点不安地看了看池净,“那姐姐你愿意吗?”

    只要姐姐愿意,她也可以让大蛇们去的。

    “小鱼为什么不愿意?”池净其实已经猜到了小鱼是不想利用那些蛇的,但还是必须当着众人面前问她这个问题。

    “它们…会被砍成一段段的…”小鱼低着头,像做错事般低声道。

    她见过被人抓住的蛇,都被砍成一段段的,蛇胆也被挖了出来,还扔到很烫很烫的水锅里煮…

    撒上葱姜蒜后虽然闻起来确实很香,可是每次看到那样的情景,她总是觉得心脏处很闷,很难受。

    小鱼是真的把蛇当成自己的朋友了…池净怜惜地摸了摸她的头,暗暗决定以后还是不吃蛇肉了。

    然后她朝万晟看去,无奈地耸肩:看,小鱼不愿意。

    万晟脸色更难看了。

    离开了万晟的营帐,池净深深地叹了口气,越来越觉得女人果然不适合打仗。

    她知道这场战拖得越久,对无华军就越不利,尽快突出重围,杀它个措手不及才是目前最重要的。

    万晟虽然不说,但她又怎会不知道军中已经从五天一肉,再次降到了七天一肉?

    她来到火头军处,找到二毛,手把手教会他制作肉夹馍,又吩咐下去即日起先动用军中大米,小米尽量不要动。

    小米比大米更易保存,所以得先把不易保存的先吃掉。

    她又让二毛吩咐下去,若大米小米都吃完的那天,将烧饼以炭火烘烤,每个士兵分上两个,以作干粮。

    前些天,池净将那支巴家军的俘虏们支往西北,助巴家军抵抗西砚。将士们上路的那日,她便吩咐火头军给他们每人备上了几个烧饼,二两酒,还有一些麻辣肉干。

    肉干是死马肉制成,当然,一般都是当天死掉的马便当天被剁成了肉酱。

    不是人人都是牛轲廉,将马当成自己出生入死的兄弟。很多时候,战争就是那么血腥而残酷没有半点人情可言,她也并没有什么尊重马等同尊重战友的情怀——不趁着马肉还有新鲜度,想办法吃掉,难道埋到地里入土为安吗?

    她是真不想看到军粮不继,人吃人的那天。

    “嗨,野鹤,好久不见撒。”她还特意去跟野鹤打了个招呼,野鹤白了她一眼,用马屁股对着她。

    “你可得注意保护自己,别轻易受伤呀。”池净道,眼里有一丝关怀,虽然野鹤现在又回到了牛轲廉身边,“毕竟你都那么老了,马肉太老了不好吃的。”

    野鹤脚下一软,忙转过头来,有些讨好意味地用头蹭了蹭她。

    “哈哈哈…马屁精…”

    池净乐不可支。

    …

    不远处,两名男子哭笑不得地遥望着那一人一马有趣的互动。

    “净儿总是这么…”聂意寒无奈地笑道,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

    做出来的事说出来的话总是这么出人意料,可是她的身上总让人看到乐观。

    “谁也不能伤害她。”将离的视线也没有离开过池净。

    聂意寒沉默。

    但将离知道他听懂了自己的话。

    “我不会伤害她。”聂意寒道,忽又似想起了什么,提醒道:“但我不敢保证别人不会伤害她。”

    将离没有再理他,迈步向前走向那仍旧蒙着脸的笑意盈盈的女子。

    聂意寒站在原地,看着池净对将离笑着,说着什么,又指了指那马,继而又大笑起来。

    虽然没有过多的肢体接触,但那围绕在两人之间的无形的甜蜜,无一不在对外人昭告着自己的主权。

    这名容易让人心生眷恋的女子,终究不属于自己。

    那,这世间有谁?有谁属于自己?聂意寒心里一疼,脚跟不受控制地一转,缓缓走出营地。

    一路上有不少人对他恭敬地点头,唤他一声“聂将军”。他从“聂楼主”变成了“聂将军”,为的又是什么?

    心里持续地疼,聂意寒慢慢地越走越快,最后施展轻功一跃飞离了无华军军营。

    他前身为江湖人士,如今虽然因为池净的关系而算是投身军中,但平日里本来就来无影去无踪,因此此时他要去哪里,根本不会有人留意到。

    就算有人留意到,也没那资格与能力拦下他。

    他甚至不听命于池净,他只听命于自己。他的目的只有一个,助无华军赢得此天下,将手中锋利的剑送入凌紫年的胸膛!

    然而他的这颗心…自从那日后,便变了样。

    他一度怀疑自己被虚通下了蛊,所以他回到军中的次日便找到净儿,让净儿细细地替自己做检查。

    然而净儿却告诉他他没有中蛊,更没有中毒。

    为了让他更放心,净儿还唤来她的大师兄将离,让将离也替他检查了一遍,确定他的身体没有异常。

    可是他的心…他的心…只要一想起那日所见,他便如同针刺。

    为了确认那不是梦,他再次来到了东离军军营。

    …

    次日,池净是被外头兵士们此起彼伏的呕吐声吵醒的。

    一天天的感觉无法安生…

    池净咒骂着,单凭直觉就知道一定又是虚通在搞鬼!

    臭道士,整日就知道弄些旁门左道的东西来阴他们无华军的士兵!

    一脚踏出帐外,第一眼看到的果然是将离。

    一丝甜蜜迅速从心里蔓延开来,池净脸微红,轻唤了一声大师兄。

    在这种情况下谈恋爱可真的是非常不合时宜。她咬牙将那丝甜蜜死死地压了下去,沉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投毒。”将离简单明了地道。

    谁投的毒暂且先不计,查清兵士们中的的什么毒,尽快解毒才是上策。

    这种下三流手段…虚通果然无所不用其极!池净暗啐一声,走到其中一名正在呕吐不止的士兵旁边,替他把起脉来。

    越听那脉象越诡异,她眼神微动,随意点了个穴位暂时止住了那小兵的呕吐,扒开他的眼皮观察了一会儿。

    她猛然抬头,对将离道:“不好!大师兄,不是毒,是蛊!”

    将离皱眉,也蹲下来看了看那小兵的双眼,发现那眼白部分缠绕着几丝微不可见的绿色的血丝…

    同时,那小兵腹中传来阵阵肠鸣,似还有气体在腹内窜行。

    将离神情凝重,与池净对视一眼,“肠蛊。”

    池净点头,显然她也想到了。

    大师兄给她的那本《蛊类大全》里有提及过肠蛊,这是一种通过水源食源为介体方能进入人体的蛊,与食物中毒的症状非常相似,会在五个时辰后发作…所以他们此时会集体呕吐。

    看来,是昨晚的晚饭有问题。如果不是她和将离在这里,恐怕其他军医们也只会将这些当成食物中毒来处理,而不会想到是肠蛊。

    不,现在不是追溯根源的时候,现在要给他们解蛊!

    “报!东离军偷袭!”

    远处有侥幸未曾中蛊的小兵大喊了一声,正在呕吐的小兵们一听,呕吐得更厉害了。

    这个时候敌军来犯,不是来打仗的,是来割韭菜的!

    万晟的声音传来,“身体无恙的出来,我们先去顶一阵!”

    万晟与牛轲廉,楚家,何必方等人昨晚出去镇上下馆子了,幸而逃过一劫。

    而她与将离则本都同为百毒百蛊不侵之人,再加上他们与小鱼昨晚吃烤红薯吃太多了,并没有吃军中饭菜,因此也不受影响。

    为什么…她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幕后下蛊之人似乎把所有主事的都支走了,遭罪的只有这些小兵们。

    可是那又有什么用?上战场时的全得靠这些兵士呐!他们武功再了得,也不能凭着区区几个人抵挡东离的千军万马啊!

    “当年…当年也是这样…”牛轲廉陷入极大的痛苦,充满绝望的声音在池净身后响起。

    当年?池净很快想起来,牛轲廉提过,他当年所在的军队也被内奸出卖过,全员中毒无一例外,敌军趁虚而入,手起刀落遍地人头…

    不,她绝不能让无华军也如此!

    “大师兄,跟我进来!”池净站起来,毅然决然地率先回了营帐。

    将离抿唇,跟了进去。

    …

    营帐的布帘放了下来,却不能阻止门外的呕吐声,甚至更远处战场上的哀嚎声传进来。

    池净取来一个大盆,再拿来最锋利的那把匕首,伸出双手,一副从容就义的表情道:“来吧!”

    将离皱了皱眉,又皱了皱眉。

    她挑眉,“难道你还有更好的办法?”

    将离仍是皱眉。

    事发突然,一时之间根本没法集齐解蛊的药材,如此看来,净净的血此时的确是最好的解药。

    她根本就是一座移动的药材库。

    可是,她不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药材库。将离盯着那把匕首不语,中蛊的有千军万马,池净只有一个,她能救几个?

    放光这全身的血么?

    就算将血溶于水中,让将士们喝下以解蛊毒,可是为了保证每个人都起效,血在水里的浓度必定不能太稀。

    “大师兄,没关系的。先放一些,能救多少算多少!”她勉强笑道,不让自己去看那个黑黝黝的就像无底洞一样的盆。

    刚刚应该先拿个大碗的,现在可好,把自己吓到了。

    将离仍没有动。

    “算了我自己来。”大师兄舍不得伤害自己,她理解。

    将离按住了她的手,抿唇。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了吗?

    他将桌上的盆移开,掏出三枚铜钱来迅速扔了一卦,凝神看了一会儿——

    “等!”

    等?等什么?池净急了,“封建,迷信!这个时候只能靠自己了!人能胜天啊大师兄!”

    “等。”将离坚持道,深深地望进池净眼里,“净净,潜龙勿用。”

    卦象显示,不要轻举妄动,只需要等,一切自然迎刃而解。

    潜龙勿用?池净慢慢地将袖子放下来。

    此语出自《易经》六十四卦中的第一卦,乾卦。

    潜龙勿用乃初爻,又为“初九”,此爻是最下方的一爻,因此又有隐藏,隐忍之意。

    龙潜于渊,阳之所藏,不宜施展。

    要等。

    只有等,才能出现好时机。

    除了等,其他的不宜多做。

    而“潜龙勿用”的下一爻,便是“见龙在田”。

    若耐得住性子等下去,很快便“见龙在田”,一切情况都会转好。

    可以这么说,阳光会出现在风雨后。

    “可是,要等多久?”池净已为局中人,看不清局势,自然而然地没了主意。

    “很快。”将离安慰道,默默握住她的手。

    “好!等一刻钟!”急性子的池净抬头道。

    “…”将离。

    …

    然而,根本不需要一刻钟,事情便突然扭转了局势。

    万晟等人渐渐吃力,渐渐招架不住之时,后方有一批兵马突然涌入。

    万晟一慌,还以为是东离军已经将他们前后包抄,不但正面袭击,还从背后偷袭。

    但当他们定睛一看,傻眼了。

    这群并不是什么兵马…他们多数衣着随意,不修边幅——头发蓬乱,胡须拉碴,看似颓然无神却眼露精光,大大咧咧不拘小节。

    这是一支彪悍的人数不少的土匪队伍!

    他们迅速加入无华军,貌似杂乱无章的打法,随意扬鞭,却一鞭能打死数个东离兵!

    万晟顿时脑袋似被雷电击中一般,轰然作响,继而便是阵阵狂喜。

    这是援兵,援兵!天不灭他无华军!有了他们的加入,一时间,无华军再次士气大涨!

    而另一边,池净的营帐内同样迎来一位久违的不速之客。

    …

    “池姑娘,我们又见面了。”

    一名女子踏进帐中来,犹如一位很有教养的大家闺秀般对池净盈盈一礼,浅笑着打招呼。

    “你是…”池净眨了眨眼,惊喜地迎了上来,“狼山!黎稚雨!”

    她几乎是立刻便想了起来,还有那个被她从人贩子手中救下的绝色男婴,黎宇行!

    “姑娘好记性。”黎稚雨笑道,忽又面露怨怪:“那姑娘可记得,当日稚雨将狼符交于姑娘之时,稚雨说了什么?”

    池净回想着当时的情景,“你说,来日若我有需要相助的地方,让我带着狼符前往山狼寨…”

    “正是。姑娘若带着狼符前往我山狼寨,我寨必合上下之力助你。可姑娘却迟迟未来,难不成,是真将这事忘了?”

    黎稚雨有些无奈,多少人想得到她山狼寨的狼符,以号令山狼寨上下,哪怕一次也好。

    可是这池姑娘…把狼符忘了。若不是她前些天依照祖父遗嘱,拆开祖父留下的锦囊,让她速速前往此处替无华军解围,她根本不会发现池净也在此军中。

    “唔…这个…”池净尴尬地从随身布袋的夹层拿出狼符,“我是真的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