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我付之以灼灼151,别让他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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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将匕首塞到我手里,神色坦然,沉着而冷静,对我了这样一句话,“杀了我,给你父亲报仇,从此,我们两清。”

    我心头震愕,看着手里的匕首,我的思绪却在一瞬间飘到三年半前,我在挽城中枪时,纪彦明黑着脸问过我一句话,我至今记得,他那时问我当真这么爱陆孤城。

    恍惚是的,那个时候,为了他甚至能去死。

    直到今日,是恨不得他去死。

    恨不得当时车祸死的不是父亲而是他。

    可这一刻他真的将匕首放到我手里,我的手却在颤抖,我不上来这一刻那些复杂的情绪,只是觉得很难过,特别难过,怎么就会变成这个样子。

    怎么就会到了不是我杀了他就是他杀了我的地步。

    我拼命扼制所有的情绪,攥着匕首的手愈发用力。

    陆孤城靠在我面前,头倾在我耳边,轻淡的口吻吐了一句话,“其实你父亲吧,我只是杀来泄泄愤而已,想杀就杀了,没那么多仇恨。”

    我倏然抬头看着他,他神情轻蔑,那是一种对生命的不敬,也带着毫无悔改的无所谓。

    那种‘我不就是杀了个人’的口吻,令我瞬间燃起熊熊烈火,攥着匕首没入他右边胸膛,速度快得我的大脑几乎没有思考的余地。

    我勃然大怒,眼泪竟是不由自主掉下来,“别以为我真的不会杀你!”

    他脸上的血色褪得很快,双手撑在我脑门边,没有阻止我的动作,只是低下头来看着我,“恩,我知道,你会。”

    “你这种人就该死……”我攥着匕首想再用力时,他眉一低堵住我的唇,我瞳孔微缩,正要将他推开,他已经松开我,瞧我的目光炽烈而专注。

    转瞬,快得像是假的,下一秒,出口的话轻佻而无礼,“谢谢你,在伦敦最后一次满足我的生理需求。”

    在伦敦发生的事情,自回来到现在,我不仅绝口不提,也强迫自己不要想起。

    发生这么多事情,我已经无法容许自己的身体再一次交给陆孤城。

    即便当时因为被下了药导致无法动弹才着了陆孤城的道,可这并不是可以成为我容忍这一切发生的理由。

    而当这一切我无法忍受的缠绵竟是他口中的‘生理需求’时,我扬手重重扇了他一耳光。

    这一刮子我几乎使了全力,‘啪’的清脆声响在空旷的总裁室显得异常刺耳。

    我狠狠瞪着他,“人渣!”

    房门被撞开时,程伯大呼我的名字,“大姐!”

    陆孤城被我一巴掌歪了脸,可仍将我困在眼前,程伯见状不由分扯开他,将我护在身后,“大姐,你受伤了!”

    他抓着我的手,看见指间的血,我有一瞬间没反应过来。

    “陆总!”陆七声音焦急,“你撑住,我现在就叫救护车!”

    我抬眸看向陆七,只见他插着匕首的右胸早已是鲜血淋漓。

    他始终低着头,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见他越来越重的呼吸。

    程伯见我手里有血,唯恐我和陆孤城争执时也受了伤,我没有多做解释,只看着陆七将陆孤城驮出总裁室。

    我双脚一软跌坐下地,程伯捞住我的腰身将我扶到沙发上坐下,“大姐,你怎么样?”

    我摇头,双手捂住脸撑在膝盖上,“我没事。”

    消化着刚刚发生的事情,我垂着头一言不发,忽地想起在伦敦陆孤城带我去看的那满园八仙花。

    八仙花在英国的花语,是无情、残忍。

    我起身走出总裁室,刚回到公司就接到以陆孤城为首的数位高层被告的消息。

    三天后开庭,速度之快令我有些震惊,我知道这背后定是南致选在推动这一切,可陆孤城不是没有靠山,有周家在,南致选想对陆孤城做什么明明是很难的事情。

    可是陆孤城却一而再再而三被南致选压在脚下。

    甚至连三天后的开庭书都下达了。

    周家在这一刻竟形同虚设。

    我虽满心疑惑,但并没有去问周。

    事态以十分紧张的趋势在进展。

    我在等,三天后如果陆孤城真的上了庭,那我不得不怀疑陆孤城和周家是不是闹了什么不快。

    可再怎样的不快,身为救命恩人的儿子,周家也不可能对陆孤城见死不救,更何况,陆孤城和周的关系还算不错。

    甚至先前从南致选手里营救裴清妍的也是周。

    可三天后,陆孤城的案子还是顺利开庭了。

    开庭当天,不仅观众席座无虚席,连法院外面都围满了受害消费者。

    毕竟这是自星华出事以来,星华高层的首次露面。

    我没有去法庭现场,看了眼新闻直播后关了电视。

    程伯推门进来时,脸色颇有些凝重,手里拿着一份文件。

    我看了他一眼,瞧出端倪,凝眉道,“程伯,发生什么事了?”

    他将文件递到我面前,“你直接看吧。”

    接过文件,我被‘股权转让书’五个字吓了跳,看到里头是陆孤城在星华百分之五十六的股权转让,我被惊得一时不出半个字。

    上头,陆孤城已经签了名字,只要我签了名字再拿去公证,星华便是我的公司。

    即便此刻星华陷入此等危机,可星华毕竟是大公司,先不只要星华能挺过这次危机,它的股份会有多值钱,就算它挺不过,这所公司的市值依然不容觑。

    我震愕看着程伯,“这是真的?”

    程伯点头。

    想到周家没有给陆孤城撑腰的反常,想起陆孤城一直以来对南致选出击的保持的沉默态度。

    我心下形成一个强烈的念头,陆孤城,是故意的。

    我下意识看向双手,数天前,我亲手往他的胸口刺了一刀。

    那个时候的他,杀了他,此后,我们两清。

    几乎是一瞬间我便反应过来,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和我斩断所有恩怨。

    只要他失去所有,包括那条命,我和他之间,才有可能两清。

    只是,为什么要将股份转让给我。

    我扔掉转让书,“我不会签的,这东西哪来就哪送回去。”

    程伯一惊,“为什么不签?”

    “为什么要签?”

    要断就要断的清楚断的干净,我要真的签下这转让书,是要我接手星华么?

    程伯看着我,一字一句道,“签下,只有你将星华捏在手里,陆孤城才彻底没有翻身的余地。”

    我凝起眉,程伯这话的不错,要是我将星华捏在手里,陆孤城失去星华,等同于失去翅膀。

    只是,“就算我将星华捏在手里,他也还有周家撑腰。”

    程伯冷笑,“大姐,一个依附着周家才能活下去的男人,你不觉得,他会活得很没尊严么?”

    我浑身一震,是以,像陆孤城这样傲的男人,大约,会很痛苦吧?

    我拿起笔,毫不犹豫在股权转让书上签下名字。

    程伯接过转让书,“我现在就拿去公证。”

    与此同时,陆孤城的案子也休庭了,明天上午继续开庭。

    程伯的速度很快,当天下午公证完后直接接手公司,且立即着手理星华。公关方面当晚开始运作,先是言辞凿凿激烈指责陆孤城为首的原先星华高层这种欺骗消费者的行为,尔后言辞诚恳的保证我们对消费者给予绝对的信任和诚意,并为弥补事件的受害者,星华将在三个月重新整顿完公司后散财为每一位信任新的星华的消费者赠送一瓶绝对安全的品质红酒。

    公关这一棋下得极妙,虽仍有一部分黑粉继续攻击星华,但收获到的支持的声音要明显比恶意攻击多得多。

    可当晚,我失眠了。

    陆孤城明知倚仗周家才能活下去会活得没有尊严,又为什么要将股权转让给我。

    脑子里闪过在星华总部最后一次见面的那天,他看我的那道专注而炽烈的眼神,我心头涌起十分难受的情绪。

    从南致选出击到现在他的全部放弃,所有的一切似乎都直指一个结论。

    他不想再继续活下去。

    念头形成后,便再也撼不动了。

    我几乎可以肯定,他是真的一心在寻死。

    主动拿匕首给我,激将我刺伤他,最后股权转让给我。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的眼泪会掉下来,可我怎么也控制不住。

    从我出狱开始,我一心想做的事情就是为了给父亲报仇,为了夺走陆孤城的一切,看他身败名裂。

    然而今天,怎么一切都像是他在成全我,或者,施舍我?

    谁要他成拳施舍了?他想心安理得的死,哪能那么容易,心备受煎熬,才是真的煎熬对吧?

    我猛然跳下床,掏出手机拨通周的电话。

    电话响了几声才接通,我单刀直入,“将陆孤城救出来,别让他死了。”

    那头的呼吸声明显一沉,“言希望。”

    这是周第一次连名带姓叫我,我微微一愣,须臾,掐着嗓道,“拜托你了。”

    他哼了声,似是一乐,“为什么?他死了,你不是最开心的那一个么?”

    我呼吸一沉,“他有什么资格心安理得的去死?我那么煎熬,凭什么最后他却能心安理得的去死?他想都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