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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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光周而复始,又进入冬季,万物蛰伏,草木枯生。还好,最近天气不错,明天就要开庭了,即使如此,她没有丝毫准备,她或许会殚精竭虑的面对着她痛心的一切。

    只是她始终无法理解,李月是她曾经倚重的员工啊,竟然想要毒死她。

    店内走进来一位苍苍白发的老者,穿着老旧大棉袍,提着大蛇皮袋,满脸悲容。

    很少见到老人家来喝咖啡的。

    老人家说着不太正宗的普通话走到前台问她:“小姑娘,你们老板在吗?”

    陆天瑜很和气的说:“哦,我就是,您有什么需要的?”

    老人家将袋子递给她说:“陆老板,我是李月的爷爷,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特地送给您的。”

    老人家面目和善,但他是李月的爷爷,她实在不想对他满心欢喜的微笑,她面无表情地说:“不用了,有什么事情您说吧。”

    老人见他不收,稍显焦急,“陆老板,你就收下吧,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是我从家里带来的一些干菜。”

    “真的不用了!我不可能收你的东西的。”

    毕竟拿人家手短不是吗?

    老人只得将蛇皮袋放在地上,犹豫了一阵,就说道,“陆老板,我知道,是我们家女娃子做错了事情,是她对不起你啊,都怪我们做家长的没把她教好啊,明天就要开庭了,她可不能蹲大牢啊,求你原谅她吧。”

    “老人家,您还是走吧,现在说这些没有什么意义,我是不会改变我的决定的。”

    她说的冷漠,不再给别人不必要的纠缠。

    老人从袋子里拿出一些现金,那些钱皱皱巴巴,沾染了时间洒落的尘埃。老人将这些“沉重”的钱递到她的面前,扑腾一声重重的跪在了地上,悲苦的眼中含着泪光,哀求着说:“陆老板,求您了,原谅我的孙女吧,她才二十三岁,不能进大牢啊,要不然这辈子都毁了,都怪我们没能让她多读些书,早早的就出来打工了,她才会做错事情啊,她爸爸得了癌症,现在还躺在医院等着她赚钱去缴医药费......”

    老人或许历经沧桑,对孙女疼爱至极,所以不顾老者的尊严,双膝跪地,苦苦哀求,说出如此令人动容的言语。

    可她早就看惯了世间太多的无常,她只能扶起老人,却不能给他承诺,甚至讨厌老人这样的行为,以自身的悲哀换取别人的怜悯。

    还好店里没有什么人,否则又将刮起一场关于指责她道德的狂风。

    “老人家!我敬重您年事已高,但我是不会撤诉的!您不知道,这是我历经四年,起早贪黑才受着别人的冷嘲热讽才建立的咖啡馆,难道它就该被人不分青红皂白毁于一旦?您站在我的立场上想过没有?如果当初我喝了那杯咖啡,死在了这里,谁又来可怜我?难道我就活该被你孙女毒死?我的家里也有需要我赡养的父母,我就可以随意被李月伤害?您家里急需要钱,那您就该把你手里的钱收起来。您让我原谅您的孙女这是在为难我。”

    老人留下了他的袋子,颓然离场。

    陆天瑜缓缓的吸了一口气,泪水浸湿了她的眼眶,她抬头望了望天花板,将泪水逼了回去。

    她也不忍,她不是没有心,她同情李月的家人,可是她无法原谅李月。

    她趴在了桌子上,闭着眼睛静静沉默,对着老人家说出那样狠心的话来,耗费了她不少心神。

    开庭的事情,除了毛小扬,她谁也没有告诉,好在周律师为她安排好了一切。

    李月自己承认了事实,毫无疑问,她赢了,下午判决书就出来了,李月判处三年有期徒刑。

    庭审结束时,李月请求与她说上几句话,她同意了。

    李月泪眼婆娑说:“天瑜姐,对不起,我一时鬼迷心窍了,还好你当时没喝,我现在特别后悔......”

    她冷冷地说:“我平时对你不好?我不该给你给你加工资?我不该逢年过节给你发红包?”

    “没有,是我忘恩负义......”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是谁让你这么做的?难道当真如庭上所说,是因为嫉妒和怨恨?”

    “对不起,天瑜姐......求你原谅我......”

    陆天瑜疾声厉色,心寒至极,“你对不起的人不是我!是你那扛着家里珍藏的粮食拿着一辈子辛苦攒下的钱跪着求我的你的老祖父,是你那多年来卧病在床需要人照顾的父亲,你对不起的是他们!”她咬着牙说道:“我不会原谅你,你不值得我原谅。”

    李月抽泣不断,她也不想再做纠缠,她转身离去,毛小扬和周律师还在等着她。

    她强装开心的请完客,无力坐车回去。她满脑子里想的都是李月她祖父来求她时的情景,是否她这次太绝情了?她心力交瘁,只想要好好的休息一番。

    她深深的叹息,就好像这样能吐出心里的郁闷一般。

    她打开门,一股冰凉的水喷射到了她的眼睛,整个脸部都湿哒哒的,她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试图着睁开眼睛,好看一看发生了什么状况,眼睛又酸又涩,只能勉强看清房间的状况,她看到一个小孩向后退宿着,手里拿着东西对着她,还发出尖叫的声音,声音里激动又兴奋。

    在沙发上剥着柚子的秦玦站了起来,呵斥了一声:“曦曦!做什么,把水枪给我放下来!”

    原来是秦玦的亲戚来了,对她还真是不客气。

    她靠着门摸索了一阵,终于摸到她的拖鞋。

    在模糊的视线中,秦玦朝她走来,牵起她的手向洗手间里走去,他说:“这是我堂姐,就是帮你以前帮你缝线的那个医生的孩子,有点调皮,等一下我帮你教训他。”

    既然是老熟人的孩子,那就揍上一揍吧。

    她淡淡的应了一声:“嗯。”

    她干脆卸了妆,搞好洗漱,满眼通红的走了出来,秦玦就在旁边等着她。

    他凑过来说:“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没事。”

    “怎么了?今天下班那么早,看起来还那么憔悴。”

    “没什么。”

    “是不是来......那个了?”

    她睁着眼睛望了望秦玦,他怎么会想到那方面去了?

    “没有。”

    “我替你留了饭菜,有你最喜欢吃的红烧鸭子。”

    “谢谢你,我吃过了。”

    “那要不要吃点柚子?”

    “都不要。”

    秦玦忽然皱着眉头,眼神凌厉,他冷冷声音如冰山破裂,他说:“曦曦!还不快点过来给姐姐道歉!”

    小男孩泪汪汪的低声对着她说:“姐姐,我错了,我不是故意的。”

    人家都不是故意的,她都能倒着霉,还能怎么办?

    “没事,不怪你,你去玩吧。”

    小男孩含着泪水望了秦玦一眼,便飞快地跑开了。

    “店子里是不是出了什么状况?”

    陆天瑜望着秦玦,此刻他满脸担忧,她不得不注意着他,自从徐桤安说她心里有着秦玦之后,她就时时审视着自己,观察着秦玦。她望着秦玦的眼睛,他的眼里温柔无比,还藏着淡淡的担心,她或许曾经真的对秦玦动过心,可是被她当做错觉摒弃了。因为他比她小,她不能喜欢比她小的人。

    她想了想说:“李月投毒的事,今天庭审,当庭宣判李月三年......”

    “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告诉我?陆天瑜,你当我是什么?”

    秦玦语气微冷,无波无澜,可她知道,他有些生气了。

    她似乎想了了什么似的,眼前一亮,说:“秦玦你帮我一个忙行么?”

    “我为什么要帮你?你是我什么人?”

    对啊,她对于他,什么人都不是。

    她不想再言语,可望着秦玦失落的眼睛,她不自觉的就说了一句不要脸的话:“秦玦,你不要怪我好不好,我已经很累了。”

    就像他们亲密已久,她撒着娇低着头一般。

    她本是清高骄傲的硬骨头啊,怎么忽然服起软来了?

    秦玦忽然用复杂的眼神望着他,他轻轻的说着:“对不起......要我做什么?我都帮你。”

    她拿出手机,转了一笔钱给秦玦,她能力之内,只能帮这么多了,她说:“你帮我把这些钱给李月他爷爷好不好,他应该在城北医院照顾李月的爸爸,你千万不要说是我给的,就说是一些爱心人士给李月她爸交医药费的。”

    “好。”

    无需她解释,不必她恳求,他就答应了,答应的干脆,让她好不感动,又胡乱猜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