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雪依偎在寇连祈的怀里睡着。

    他侧躺着，单支撑着头，另一只在她光滑的脸上一寸寸抚过，像是想将她的五官轮廓全部描绘下来一般。

    她睡着之后，狭长的睫毛像羽扇似的耷拉下来，好看得勾魂夺魄。

    她刚才所设想的未来，对他而言像是一颗巨大的糖果，散发着诱人的清甜，他想靠近，想让那些清充满他跟她的以后。

    但人类在他心底仍然是很坏的存在，只是，何雪作为一个普通人类，却给了他所有的温暖与爱。

    战争还在持续。

    但并不像之前那样密集猛烈了。

    所有人都在猜测寇连祈的想法，但无人能够猜透。

    很快，新春到了。

    哪怕有些地方在燃烧着战火，但在这个传统节日来临时，家家户户依然点燃了鞭炮，放起了烟火，家里人都聚在一起吃团年饭，期许着明年会恢复以往的和平。

    寇家，佣人们早早的便将年夜饭准备好了，寇家几人也围坐在饭桌前。

    可他们之间的气氛却十分低沉，丝毫不见过年的喜庆。

    寇如心叹了口气，望着一桌子的菜，想着这些全都是寇墨城喜欢吃的，眼眶不禁红了。

    傅文倩坐在一侧一言不发，垂着头，像是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如果有人能看到她此刻的表情，应该也能看到她眼底的泪意。

    寇震华率先举起了筷子，扫了眼身边的两个人，“好好的一顿年夜饭，你们还在等什么？再不吃，这桌子好菜可就要凉了。”

    傅文倩脸带怒意的抬头看向他，“吃吃吃，你就知道吃，没有墨城的年夜饭，有什么好值得吃的？”

    寇震华拿筷子的顿时一顿。

    傅文倩带着哭腔继续道：“墨城都已经这样了，我们怎么还能吃得下？以前不管他再忙，春节总会问候的。”

    寇如心抿着唇，听着傅文倩的回忆，她心底也不是滋味。

    这时，佣人引着楚依走进来。

    楚依里还抱着好几个礼物，到了餐厅后，她意识到几个人的情绪不对，但还是甜笑着将礼物一一分给了他们。

    “伯母，这是新上的包包，颜色与款式都是伯母喜欢的，新年快乐哦。”

    傅文倩心思全无的冲楚依点头致意了一下，以前或许她会喜欢，可现在，她满心只想着自己儿子。

    楚依尽量不让自己跟着他们一起悲伤，可还是没办法将气氛调节起来。

    最后，她只能告辞，回自己家吃年夜饭。

    而傅文倩的心情不好，也由寇如心扶着回了房间。

    饭桌前，只剩下了寇震华一个人。

    他看着一桌子的年夜菜，听着外面喜庆的烟花声，忽地捂住脸，长长的叹出一口气

    基地在战场的驻守地。

    白从善跟月逵他们一起守岁过年。

    大家一起围着篝火坐，每个人面前只摆放着一碗水饺，这还是后厨忙活了一整天弄的，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吃的了。

    月逵一口吃下一个水饺，腮帮着立刻鼓鼓的，“大家都快尝尝，看有没有妈妈的味道，我反正是吃出来了，我妈一定偷偷进过后厨。”

    其它人被月逵的话逗笑，纷纷开始吃水饺。

    才吃一个，一些泪点低的人便开始抹眼泪。

    他们何止在水饺里吃到了妈妈的味道，他们还听到了家人的叮嘱，以及看到了家人期盼的眼神。

    白从善坐在月逵的旁边，没有动筷子。

    这是她第一次跟大姐二哥分开过年，他们在另一个驻守地，不知道会不会也在想她。

    还有她父亲，还在基地接受治疗，是不是也能跟驻守在基地的凌东他们一起吃团年饭？

    月逵拍拍她的肩膀，“你怎么不吃？你没看到那帮子都吃红了眼么？水饺就这么多，心他们抢你的。”

    白从善笑了笑，却没搭腔。

    跟以前话多的她相比，现在的她沉默得令人心惊。

    今天晚上，需要值夜的人不能喝酒，其它人倒是都能喝点。

    月逵递了杯酒给她，“你还在为那件事自责么？其实，那件事不怪你的。”

    一侧的秦琛闻言，面无表情的脸上浮起丝深意。

    白从善接过酒，只是晃动着酒杯，看着酒水在里面泛起层层涟漪，“嗯。”

    不管月逵怎么宽慰她，那件事始终都是她的错。

    寇墨城好像回来了的这件事，她并没有跟他实话实。

    月逵一笑，“如果老大知道你现在变化这么大，他一定会心疼死的。”

    白从善看了他一眼，忽然仰头喝了口酒，“我请拜托你一件事。”

    月逵不解的等着她的下文。

    她又喝了一口酒，才一字一句道：“不管以后怎么样，请你替我好好照顾寇墨城。”

    月逵失笑，“你这话怎么跟交待遗言似的？”

    白从善也跟着他笑，在他人看不到的眼底，已然有了丝泪意。

    “我的这句话明明那么令人感动，你别在这大煞风景了。”

    大家一起热热闹闹的闹了一会，便开始各自散开，去坚守自己的岗位。

    月逵跟秦琛都走了，篝火也逐渐在熄灭，只有白从善还坐在原地。

    一口一口的喝着酒，眼里的泪意却始终没有化作泪水掉下来。

    她谁都不恨，只恨这战争的残酷。

    这段时间以来，她亲眼目睹了很多无辜的百姓死在这场战役里，黑夜组织那些人连婴孩都不放过，她忍不了，真的忍不了。

    忽然，一抹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身侧。

    一惯的卫衣，戴着帽子与口罩。

    他站在那，暗影将她笼罩在一片黑暗之中。

    她已经有了几分醉意，踉跄着站起来，才能看清他的样子。

    “新年快乐，徒弟。”

    白从善骤然笑了，刚才的低落情绪瞬间消散，她咧嘴扬眉，“师父，我给你跳舞好么？”

    男人低笑出声。

    白从善借着酒劲，不管不顾的绕着熄灭的篝火开始乱舞，她的脚压根不同步，像个刚刚学步的婴儿，一边跳还一边笑呵呵的望着男人。

    男人隐在口罩下的脸，浮着满满的笑意。

    白从善绕了几圈后，忽地有点头晕，眼前出现大片的星光，仿佛她一伸就能摘下来一颗。

    男人适合的拽住她的腕，将她拥入怀里抱紧。

    白从善不再发酒疯了，她环住他精窄的腰，蓦地从喉咙里挤出三个字，“我爱你。”

    男人浑身一滞，这三个字比星光还要灿烂，在他的心底盘旋萦绕，一直挥之不去。

    他垂眸望着她，她的眸子里已经起了一层水雾。

    他忽然倾身压下，隔着口罩覆上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