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我该是最幸福的吧……很的时候妈妈就去世了,爸爸一手把我养大,怕我长得不开心,怕我长得不完美,爸爸从不在我面前露出一点忧伤,更没有再娶,无微不至地照顾我,直到我长大遇上自己喜欢的人,嫁给他……幸好我嫁给李暖没多久,爸爸就去世了,所以他没看到李暖背叛我。幸好他没看到我为了李暖伤心欲绝的样子。幸好他没看到我为了李暖跳下他的大厦……幸好我有这样一个爸爸,让我那短暂的一生,那么完美。”
銮铃喃喃自语着,终是掩不住心酸哽咽,却是身后李墨兮忽而问:“你在什么?”
銮铃一怔,不知李墨兮明明走了,怎么突然又回来。她悄然把眼角的泪抹去,跳下秋千,轻然仰起脸,微笑道:“王爷还有何事?”
“……忘了告诉你,两日后皇上让我们去温泉宫,你心里做个准备。”李墨兮道。
銮铃诧异地望着他:“……我也去?”
“诸王携王妃随驾前往——这是圣旨上写的。”李墨兮借着月光看清銮铃微湿的眼角,梨花清露,一点哀伤三分轻愁,他垂在身侧的手一动,刹那间有种要帮她擦泪的冲动,然而下一刻,他的手已顺势负在身后。
他缓缓道:“别想太多了,早点睡吧。”
“多谢王爷关心。”銮铃微笑道。
西边天空是绚丽的彤色,黄昏美好,夜晚将至。
銮铃特意选这个时候来花满楼,为的就是赶个早遇上那位怜三妙。那位怜三妙的琴技她在松风苑也见识过了,师出李白那肯定是不同凡响,她若能拜怜三妙为师,那琴技该也不会差。
虽然天色尚早,可花满楼的生意那叫一个兴隆,銮铃带着竹凊和风冽甫一进去,就淹没在人众里。那个容容眼尖,登时瞧见竹凊,又缠上来:“公子又来了?”
竹凊讪讪应道:“三妙姑娘可在?”
“三妙姐姐等着呢,清歌公子随我来吧。”那容容尽职尽责地向竹凊飞了一个媚眼,才穿过人群上楼去了。銮铃在前,竹凊和风冽跟在后面也上了楼,刚停在二楼,却是一个骄横清甜的声音喝出一句:“你怎么又来了?!”
就见那个五彩霓裳的少女不知哪儿冒出来的,正掐着腰,冷冷盯着风冽。
风冽觉得他背上一股恶寒往上爬,嘴角抽了抽。那容容知道风冽也不是好惹的,忙拉住林染衣,笑道:“哟,我的祖宗,您怎么跑这儿玩了?心被花妈妈发现!”
林染衣却甩开容容的手,玉指纤纤一指风冽:“问你呢,你怎么又来了?”
容容美目量风冽,是够英俊的,就是寒气太重,寻常人怕吃不下呢。
她娇滴滴道:“你男人来这花满楼做什么?”
却是林染衣听了容容的话,瞪圆了一双水灵灵的大眼,讶异道:“容容姐姐,你觉得他是男人?你摸过他的胸?”风冽脸色一青,右手掌已抬起,却又吃力地忍住。
那容容也被林染衣的话惊了一跳,半响,她拿帕子捂上嘴,吃吃地笑道:“我倒是想摸摸呢,可没这福气。”
“那你怎么知道他是男人?万一他女扮男装呢?”林染衣却一脸一本正经。那容容被问的头大,柳眉一挑,搪塞道:“咱们还有事呢,回来再传授你几招。”
不由分把那林染衣推走,那容容瞧见风冽脸色难看,才赔笑解释:“早听这丫头总搞不懂男女问题,雁白公子怎么都讲不明白,已是放弃了。各位公子别放在心上。”
銮铃呵呵一笑,恍若不经意地问:“这染衣姑娘看着倒不像是花满楼里的?”那容容嘴角一勾,随口道:“花妈妈疼得紧,才舍不得让她做这卖笑女子,她自个儿倒是老爱往这前院儿溜达。”
“那雁白公子呢?”銮铃又问。那容容正要张口,却猛然警觉,几步上前推开一扇雕花门:“清歌公子请吧,三妙姐姐就在里面呢。”
銮铃道了声谢正迈步要进去,竹凊也要跟进去,手却被容容拉住,那容容柔情似水地望着她,嗔道:“这位公子每每跟在清歌公子身后,何时独自来呢?”
竹凊忙把手缩回,窘道:“改,改日吧。”瞧见她面红耳赤的模样,那容容娇笑一声,便撒手离去了。
竹凊拧着眉头舒口气,脸上讪讪的,瞥见风冽的神情不比她好多少,心里才略略平衡。銮铃瞧见他俩这样子,开扇子掩唇一笑,便大步进了屋里。
屋分内外两间,外间清朴,摆着古琴古琵琶古箫,看起来古雅而清高,全然不像是一个青楼女子的居所。而内里隔着淡红轻纱帐幔,銮铃便看不清了。也没机会多看。
因为候着她的不是怜三妙,而是花飞卿。
那花飞卿慢慢从窗前转身,似笑非笑道:“清歌公子可是很久一段日子没来了。”
“花姐姐找清歌有事?”銮铃含笑道。花飞卿瞧见銮铃这副笑脸,便也笑了:“想和清歌公子谈笔买卖。”
花飞卿的头脑……銮铃心里暗暗赞叹,花飞卿想銮铃和怜三妙联合起来,用现代的话就是组一个组合。銮铃婉拒道:“清歌心有余力不足。着实没有时间。”
花飞卿似是早料到銮铃会这么,也不勉强,径自又道:“那清歌公子还有何佳作,不妨拿出来,花某想买几首好听的曲子。”
銮铃心里一动,又生出一段主意来,她微微笑道:“容清歌回去整理整理,过些日子给花姐姐送过来。”
也看出銮铃另有主意,花飞卿倒也不着急,她道:“那花某就等着,公子可也别让姐姐等得太久了。”銮铃含笑点头,却是大厅里隐隐传来娇软的歌声,正是她那日所唱的《蝶儿蝶儿满天飞》,唱得声泪俱下,煞是动人。
当日她不过唱了一遍,这里竟有人翻出来还模仿的这么好……呵呵,銮铃暗笑,她可真的注意版权了。想着,屋子的门忽而开,一个粉裳女子款款进来,身姿袅娜而不失清雅。她瞧见銮铃,眼神一顿,竹凊已认出这便是女儿模样的怜三妙,忙道:“我家清歌公子等姑娘很久了。”
怜三妙清眸中一闪而过讶异,不动声色地款款施礼:“方才仿着公子唱了一曲,公子见笑了。”花飞卿见她俩聊上了,就笑呵呵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