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A+A-

    作者有话要:  此文进入第二卷,文风上稍稍变化,所以,大家请淡定适应之。

    温泉宫还是銮铃上次离开时的模样,华丽舒雅。銮铃想,该和两年多以前那个古人萧銮铃绝望离开时也一样吧。归来池苑皆依旧,太液芙蓉未央柳,然而,不见去年人,也算物是人非了。

    銮铃的出行十分低调,然而她下马车时还是察觉到四处投来的灼灼的目光。李墨兮回身扶她,倒是神色坦然自若,还提醒她心。她也没有受宠若惊,知道他不过是在人前演戏罢了。

    他们住在思玄殿,据就在太息池不远菊花台边上,銮铃不太清楚。木媌带着她和竹凊在偌大的宫殿里转了一圈,其宏伟度和舒适度,自然比她当日住的碧玉楼强了N倍,皇家的人向来是最擅长享受的,她一点都不怀疑。

    然而她心里并不乐观。

    李墨兮仍在大厅内喝茶,见她出来,便问:“收拾好了?”她摇头走近:“敢问王爷准备把銮铃安置在哪儿?”

    李墨兮看向她身后的木媌,问:“没带王妃去寝殿瞧瞧?”木媌正要答话,銮铃已道:“只见了王爷的寝殿,那銮铃呢?”

    李墨兮把手中茶盏搁下,淡淡看向她:“你与本王还不一样么?”不等銮铃反驳,他已站起身:“收拾好了,咱们便去面圣。”

    唐玄宗朝见大臣是在廷章殿,殿前是一处纵深二百多米的大广场,切割整齐的汉白玉铺满,高而整齐的汉白玉阶直通向高处大殿。大殿气势恢宏,犹若俊龙横卧,上方正是火烧云灼红了半边天幕,幻彩流紫。

    銮铃尚未见过大明宫,亦从未见过真实的宫殿,此刻一见这辉煌景象,她心中不禁又赞叹了声:大唐!

    任是以后的每个朝代,任是世界上的每个国家,都不可能有这样的高昂而自信的姿态了吧?

    见她神情里抑不住的激动,李墨兮眸子里淡淡轻嘲,却并不话,只不做声加快了步子。銮铃瞥见李墨兮的神情,嘴角一撇,暗道你这个古人怎么懂我这现代人的心思?

    并没有带她进正殿,而是沿着正殿右侧的长廊绕过廷章殿,又过一处广场,进了光华殿,光华殿看上去比廷章殿略,然舒适奢华,殿左侧是一处大的马球场,供皇帝闲来玩耍。另一侧从太息池引了水来,自成一大片莲叶何田田的大池塘。此刻夕阳晚照,静水流深,半江瑟瑟半江红。

    金兽香炉里燃着淡淡安息宁神的沉水香,唐玄宗正和一人对弈,棋局似是正到了关键时刻,一侧侍立的宫女内侍们也都屏息凝神。

    辉煌的大殿中一片宁谧。

    立在唐玄宗身侧的内侍六十岁上下,头发花白,却梳得一丝不乱,神情恭敬而机敏,一眼瞟见了殿外的李墨兮和銮铃,就悄无声息向他身侧的太监递了眼色。

    那太监利落地跑出大殿来到李墨兮面前,心翼翼道:“王爷请先随奴才到偏殿用茶吧,皇上和晁师父这一局还得一会儿呢。”李墨兮一颔首,正欲随那太监离去,却是殿内传出唐玄宗的朗笑:“是墨儿来了?快进来吧。”

    大殿内铺着深红柔软的地毯,踩上去悄无声息。一行至唐玄宗金座前,和唐玄宗对弈的那人早含笑退到一旁。李墨兮在唐玄宗身前缓缓下跪:“臣携新妇拜见皇上。”

    见李墨兮跪了,銮铃忙随着也跪了。

    却是唐玄宗落在銮铃面上的眼眸幽幽一深,仿若太息池水一般,让銮铃手脚不安,她伏跪磕了头,才清声道:“銮铃参见皇上。”

    唐玄宗并不理銮铃,而是看向李墨兮:“墨儿,最近和你这王妃可还好?”

    他这一声看似问得寻常,然而一旁上那“晁师父”微笑的脸,还有他身侧那近侍微垂的的眼,都蓦然一跳。

    “回皇上,一切都好。”李墨兮却是坦然淡定地迎上唐玄宗探究的眼神,朗声道。唐玄宗听了,才随和一抬手:“平身。赐座。”随着再不看銮铃,又向李墨兮笑道:“和你师父也有一阵子没见了,有什么话就坐下来。”

    銮铃坐虽坐了,背上兀自还有冷汗,知道她和李墨兮之间的事后,她自然也就清楚明白了那唐玄宗有多厌恶她,想来恨不得把她碎尸万段,只不过碍着萧家的面子,刚刚或许还给了李墨兮一个面子。

    若李墨兮的回答是否定的话,她真不知这唐玄宗会不会借此把她给废了……不过这唐玄宗面子上看着倒是真疼李墨兮的。

    那“晁师父”虽被称为师父,还是向李墨兮和銮铃简单行了礼,他一张口话,听到他蹩脚的汉语,銮铃登时想起他是谁……原来就是初见时和李墨兮一起下棋那个晁衡。

    原来是个日本人,銮铃不由细细看他,和中国人长得差别也不大,却又没有她那个日本上司看着精明,尤其他还不知在中国生活了多少年,受中国气息浸染,若不话,已看不出什么海客气息了。

    唐玄宗又道:“惠妃和寿王妃在内殿,都夏王妃不妨去看看她们。”銮铃不知这座上皇帝是何意,但她十分想见王纁儿,她看一眼李墨兮,见李墨兮没有出声反对,忙地起身,早有宫女躬身上前,柔声道:“王妃这边走。”

    “她看着倒是变了一个人似的,你可还有其他算?”唐玄宗等銮铃消失在大殿,才出声问李墨兮,也不避讳在一旁的晁衡。

    李墨兮道:“墨兮没有其他算——她曾服毒,把过去的事都忘了,臣想着她既忘了,这么过下去也无不可。”

    “她服毒的事朕知道。然她是真忘还是假忘?再者——”唐玄宗眸光略略低怜,他望着李墨兮:“你若是要娶那萧裛琖也无不可,朕可以再赐婚。”

    听提到萧裛琖,李墨兮淡定的面色终于一变,他站起身向唐玄宗行礼,恭敬拒绝道:“臣尚未想过再娶一事。”唐玄宗见他如此,便也不勉强,只道:“你喜欢便罢。”

    又穿过一座流水潺潺的院子,亭台楼阁幽深迂回,才听得到一阵欢声笑语。这声势,銮铃眉头略紧,她还未听到王纁儿的声音,那武香盈略带刻薄的笑声便已传来。

    这次随驾出行的王爷并不多,似只有六七位,这武香盈身为武惠妃的侄女却能这么跟来,可见这武惠妃在唐玄宗心目中那独一无二的地位。而唐玄宗不论去哪儿都把这武惠妃带着,而且只带她一个,这份后宫独宠的情意也算深深了。这么一想,这玄宗皇帝倒也不是太薄情寡义的人。

    回廊一转,视线陡然开阔,就见一片人工开拓的湖水俨然在前,夜色初起,一院子大红的宫灯高挂,把院子照得通明温红。湖边芦苇长深,荷叶丰茂,几只采莲的舟在其中穿梭,水声漕漕,似是把整个夜色溅起!

    “哈哈,纁儿姐姐,你也来一起玩儿吧。”一个清甜的声音从舟上传出,銮铃站在高处,一眼看见穿着一身鹅黄衫子的魏来馨。

    魏来馨身上半湿,俏生生站在船头,冲岸上招手。

    銮铃随着她的视线往西处看,就见岸边一处亭子内,武惠妃和王纁儿相对坐着,王纁儿轻轻一笑,摇摇头,轻道:“你们玩儿吧。”

    王纁儿向来是活泼好动的,銮铃心下奇怪,便走了过去。

    “以后日子还长,你和瑁儿总不能就这么下去?想开些,总有母亲为你做主。”武惠妃着,美丽的脸上黯然叹息。銮铃离得近了才瞧清王纁儿的脸,夜色里有些苍白,还清减了不少,似是病了,又似是隐约几分忧愁。

    武惠妃一回头瞧见銮铃,銮铃忙低身行礼,武惠妃淡淡一笑:“进来坐吧。”銮铃也不顾着客气,她关切地看向王纁儿,轻问:“寿王妃这是怎么了?”

    王纁儿却是看也不看銮铃,径自站起身向武惠妃道:“母亲,儿臣找香盈她们去了。”着,一径儿下了亭子,到岸边,武香盈已命人撑了船靠岸。夜色里,王纁儿一身单薄浅白的纱衣飘荡在芦苇间,显得纤窈而冷淡。

    銮铃心里幽幽一寒,原来王纁儿这么久没来看她,不是没有缘故的。

    倒是武惠妃向她笑笑:“纁儿近来心情不好,你别放在心上。跟着墨儿去思玄殿看了,可还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