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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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流沙哈哈一笑, 压低了声音:“据惠妃娘娘一直看着那美人, 不让她见你,你们可有被抓到?”

    流楚俊美的面色一时霜了茄子,没有吱声。流沙却是眼神一亮,幸灾乐祸:“那就是被抓到了?啧啧, 那你算怎么办?莫非留在这里被武惠妃招女婿?”

    流楚瞪了流沙一眼,片刻,才有惊无险道:“幸好王妃及时提醒了声……若是真被那惠妃娘娘抓到, 事情倒难办了, 这武家姐也果真难缠,怎么都跟她不明白。”

    “王妃也在?”流沙惊诧了。流楚虽然没是哪个王妃,但他显然已知道是谁。

    流楚俊眉又一扬, 提醒道:“以后注意着点儿, 是‘都夏王妃’, 别让王爷总为这些事操费心了。”

    “是是是!”流沙一脸受教,忽而又反应过来:“今儿好像是你先叫‘王妃’的吧?”流楚一滞,随即做出神秘兮兮的样子:“我发现了一件重要的事。”

    “哼, 别岔开话题!”

    “是对王爷大大有利的事。”流楚一本正经。流沙见他如此,才凑上来一本正经地问:“何事?”

    “我今儿见了都夏王夫妇, 发现他们之间冷冷淡淡的, 根本不像传中那样和好了, 明王爷还有机会。”

    “这……”流沙想了想,忽而道:“王爷不是以后不能再提这些了么?”

    流楚没好气地哼了声:“王爷此次前来不就是为了王妃么?他嘴上放手,心里其实比谁都惦着, 这几日没见王妃,你瞧他可是真的放下了?”

    “这……”流沙又犹豫了:“可王爷不是只要王妃喜欢就好了么?”

    “什么王妃?是都夏王妃!要提醒你多少次才记得住!”流楚脸色突然一变,提醒道。

    流沙不服了:“现在正事儿,你老提这些无关紧要的做什么!”

    他没看流楚的脸色,仍是一本正经和流楚分析形势:“当日都夏王和王妃和好,咱们分析过了,那是千真万确的事儿,若不然制造和王妃和好的假象,对都夏王只有坏处没有好处——他和王妃没和好,他身后就没有萧家支持,他每日还要被王妃烦心,那些别有居心的人一时就不会注意他。一旦他和王妃和好……这不是自找麻烦么?他又不傻!他若不是对王妃动了真情,而且情难自禁,他何苦坏了王妃这个幌子,让那些人对他的戒备心加强——”

    见流沙自顾竹筒倒豆子喋喋不休,流楚气得几欲抓狂,不由一跺脚出声把他断:“王爷不是不许咱们再提这些了么!”

    流沙本就是个直来直去的爽利人,见流楚又把他断,一下火了:“明明是你要分析局势的,起来了你又这个那个的!你变色龙啊!”

    “……”流楚一噎,像是一口气吞了几个鸡蛋,憋得不出话,他无法,只得示意流沙回头。

    流沙不解地回头,一回头才发现煦王正神色温淡地站在他身后,他登时自己又吞了几个鸡蛋,好半响,才憋出三个字:“王,王爷……”

    “你的很对,本王也明白了,此事以后不可再提。”煦王眸光温湛如水扫过流沙,落在流楚面上。流楚心虚地一笑,仰头看了看天,含糊道:“今儿天气真好,菊花台上菊花开得也妙,再喝上一杯菊花酒就更妙了。”

    煦王率先迈步出了院子,不温不火道:“惠妃娘娘若是带着她的侄女去了,才是最妙。”流楚脸色一苦,跟上去做请求状:“属下管不了那么多,若是得罪了那武惠妃,自然还是要王爷担着……”

    夕阳无限好的时候唐玄宗才众星拱月的来到菊花台,瞧见四面兢兢业业的侍卫,唐玄宗神色颇不耐,一挥手让他们都下去了,他温和笑道:“朕只是出来散散心,和你们共叙天伦,何须这么煞风景?”陪在一旁的太子恭敬道:“那就让他们在父皇看不到的地方守着吧,好歹心些为好。”

    听太子这么,唐玄宗“唔”了声,“也好。”

    菊花台中央摆了唐玄宗的金座,他又一挥手:“都撤了吧,只余些笔墨酒盏,玩的高兴了,就近去日曛殿内坐会儿。”寿王即刻命人把菊花台上清理一番,景色登时自然敞亮,唐玄宗神色一乐,又一挥手:“今日也不拘礼,你们各自寻着喜欢的地方去玩儿,朕自个儿走走。”

    唐玄宗这三次挥手,把平日的礼节全废,想是想营造一家子其乐融融的场景,他那几个儿子也都积极配合,没等唐玄宗独自走上几步,已都跟了上去,你一言我一语,想来妙语连珠,看上去也果然父慈子孝,兄弟有爱,唐玄宗面上笑意一直不辍。

    王纁儿颜色极好,看起来这些日子心情不错,她漫漫在菊花台上散步,不妨一抬眸瞧见銮铃正迎面走来。

    这么久没见,两人陡然这么直直碰面,都有些手足无措。虽然早想过会遇到王纁儿,然而,她们的友谊像是一面曾破碎过的镜子,一旦有了裂缝,不知可还能完全愈合?

    銮铃杵了片刻,笑问:“近来可好?”王纁儿也无恶意,却也不知该什么,只含笑点点头。銮铃四面看了看,又笑句:“这里景色这样好,应该常出来走走。”

    “哦……是啊。”

    “……”銮铃不知该什么了,没见到王纁儿的时候心里总是挂念着,见了却不免失落……她和她到底还是生分了。两人间气氛正尴尬,却是王纁儿身后武香盈叫了声:“纁儿姐姐!”銮铃身后一个青稚的童音:“美美……”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又同时道:“那我先过去了!”

    罢,两人都是一愣,銮铃随即笑笑:“可能是惠妃娘娘找你,你去吧,我也和太子妃话儿。”

    鄂王妃和光王妃各自抱着自己的孩子在一处桌前拿点心,桌前宫女太监围了一大圈。太子妃薛恬拉着李蕙慢慢朝銮铃走来,身后只跟了一个宫女一个奶娘,李蕙眼见着銮铃,便撒起脚丫扑到銮铃怀中,銮铃乐哈哈把李蕙一抱,笑眯眯问:“蕙儿有没有想我呀?”

    “想……”李蕙抱着銮铃,在她脸颊“啵”了一口,又眨着晶亮的眼睛,甜甜道:“香香……”

    銮铃喜不自禁,量那木栏亭下也有一桌好吃的,向李蕙道:“姐姐好开心,请你吃好吃的,你想吃什么?”李蕙摇摇头,摸了摸他的肚子,一本正经道:“肚子鼓鼓,蕙儿饱饱。”

    正此时,鄂王妃光王妃那边一阵“噼里啪啦”瓜盘落地的声音,紧接着就是“哇”地一声儿啼哭,惊破了一湖夕阳晚梦。就见那边的光王妃有些慌了,忙哄着膝上的儿子,一旁的鄂王妃也忙帮着哄,谁知站在一旁的鄂王的儿子李荣,见没人理他,嘴角一撇,也“哇哇”大哭起来。

    那边登时一团糟。

    李蕙“噌”地转过头去看,好奇地看了片刻,眼里一时泪汪汪,嘴一嘟,似是也要哭。銮铃吓了一跳,薛恬忙上前抱过李蕙,一面往木栏亭处走,要远离那边的哭声震天,一面温声道:“那两位哥哥哭是因为饿了,蕙儿也饿了吗?”

    李蕙摇摇头,泪珠儿还噙在眼里。薛恬又温柔问:“那蕙儿为何要哭?”李蕙嘟着嘴,认真想了半天,最后生生把泪咽回去,摇摇头:“蕙儿饱饱,肚子鼓鼓。”

    銮铃看得目瞪口呆,这群娃娃哭鼻子也讲蝴蝶效应?

    唐玄宗似是诗兴大发,正提笔写了几个字,冷不防被这哭声一吵,迟疑了下,终是把笔搁了回去。光王和鄂王脸色一变,远远瞪了各自儿子一眼,齐齐惭愧道:“父皇,儿臣教子无方——”

    唐玄宗哈哈一笑,颇不以为意:“孩子们还,不要摔着了就好,心里不高兴哭也是应该的,你们时怕也是这样。”罢,又看向太子:“苾儿和茝儿都进学了,书读得如何?”听提到自己的儿子,太子面上一笑,暖暖道:“苾儿勤勉,茝儿精灵古怪些,总不肯用功。”

    唐玄宗点点头,看向木栏亭下正咯咯笑着的李蕙,向来幽深沉静的眸光化开,此时亦是满满的暖暖笑容。

    銮铃正抓着李蕙的手和薛恬玩拍手游戏,谁输了就刮谁的鼻尖,一时李蕙连输两局,登时不愿意了,手捂上他自己的鼻子,一指銮铃道:“刮美美的……”

    唐玄宗眼角眉梢都是温暖柔和,此刻发出一声笑:“这子输不起……”

    见唐玄宗并没有不悦,太子便也陪着笑了:“都是儿臣把他宠坏了。”

    唐玄宗没有再话,眼神不经意落在銮铃身上。却是銮铃听了李蕙的话,先是一怔,下一刻已一副上当受骗的模样瞪了瞪李蕙,李蕙嘴一嘟,她便败下阵来,又一副无奈的神情,皱眉道:“好吧好吧,下不为例!”

    这李蕙一下乐了,眉毛飞扬着,又回头向薛恬大义凛然道:“母亲,动手吧。”

    薛恬见銮铃屈服了,不满道:“铃儿,下不为例。”銮铃点头,很伤心地处于进退两难的悲惨境地。

    见銮铃和薛恬相处的这样好,武香盈奇怪道:“这太子妃不是向来孤僻,不和别的王妃亲近么?怎么几日不见,和这萧銮铃这样好了?呵,这萧銮铃还真是随遇而安左右逢源呐!”

    着,若有所指地看向一旁静静喝茶的王纁儿。魏来馨这几日有些消瘦,也不大讲话,似是沉静不少。当下瞧了銮铃一眼,低声道:“这都夏王妃也算是奇女子了。”

    武香盈不服地哼了声:“什么奇女子?我看倒像是疯子傻子!”

    “……经历了那样多,还能笑得这样美丽,所以我她是奇女子。”魏来馨并不看武香盈,径自道。武香盈愈发不高兴,她推了魏来馨一把,不满道:“馨儿,你这几日不是傻了吧?怎么帮这样的女人话!”

    见武香盈这么非议銮铃,王纁儿把手中茶盏往桌上一搁,站起身淡淡道:“母亲,儿臣去一旁走走。”

    而銮铃和薛恬正在一处玩得高兴,一个苍老的声音忽然恭敬道:“老奴见过太子妃,都夏王妃,蕙皇子。”

    銮铃看去,却是个六十岁上下的老头,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满面红光,精神头十分足。他神色谦卑恭敬,穿一身暗青色内侍服,却又与一般奴才的唯唯诺诺不同,自有一股德高望重的威严透出来。銮铃见过他,此人是唐玄宗身边红人。薛恬含笑道:“高公公请起吧。”

    他便是众所周知的高力士。銮铃也知道。那高力士望一眼銮铃,恭敬请道:“都夏王妃,圣上请您过去。”

    作者有话要:  薛恬再度出场,下章揭秘她的身份,大家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某微吆喝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