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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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内殿里, 銮铃听那公孙邈她怀孕, 登时睁开了眼。“不可能。”她强撑着坐起身,好笑地盯着那胡子发白的老太医,有气无力道:“怎么会怀孕?”

    而竹凊听了那公孙邈的话,先是呆住, 一动不动站了片刻,才激动地手舞足蹈。她一下扑到銮铃身边,喜悦道:“怎么不可能?为何不可能?!”

    銮铃不理竹凊, 她和李墨兮之间的事, 只有她和李墨兮知道。她仍是盯着那公孙邈。公孙邈却是垂下头,一本正经道:“王妃近日忧劳过度,胎儿很是不好, 须得下官开些安胎安神的药来。”

    銮铃仍要再问, 竹凊已喜极而泣:“姐, 啊,姐,太好了!姐终于有自己的孩子了!”

    銮铃听着愈发不耐, 可那公孙邈已退到一旁,朝李墨兮行了礼, 便急忙忙走出去。倒是李墨兮几步来到床前, 沉声道:“太医让你好好养胎, 你便不要想太多。”

    竹凊见李墨兮来了,便松开銮铃,抹着泪退到一侧。然而, 看到李墨兮,她还是忍不住含泪含笑地,由衷地,赞了句:“王爷好厉害啊!”

    “凊儿,你先退下。”銮铃手撑在床上,凝眉向竹凊道。竹凊一叠声应了,欢天喜地飞速撤离。

    见銮铃摇摇欲坠,李墨兮凝眉伸手把她扶住。銮铃蓦然把他的手推开,抬起一张苍白的脸盯着李墨兮。

    李墨兮微微侧脸避开。

    銮铃冷笑一声正要开口,却是李墨兮陡然在床边坐下,把她拥在怀里,轻轻道:“是我不好。”

    銮铃一怔,正要反驳,李墨兮已握紧她冰凉的手,柔声道:“以前都是我不好,不该对你那么粗暴,不该不知道珍惜你,不该总是伤害你,是我错了,我请你原谅。”

    ……是我错了,我请你原谅。

    我错了,我请你原谅。

    銮铃原本在李墨兮怀中僵硬的身子立时随着李墨兮的这一番话柔软,她神情讶然,眼中已然有了泪。一时便忘了刚刚要质问李墨兮的话,他明明知道她不可能怀孕,为何却没有反驳那太医?而他此时,这些又是为什么?

    他的……是真的吗?

    然而李墨兮的脸就在她的脸颊旁边,她余光能看到他俊美的侧影,漆黑透亮的眸子,映照着宫灯的光,认真而担忧,莫名一丝孤寂。她能感受到他的怀抱,温暖而柔软,与她紧紧相偎。甚至她的手被他紧紧握着。

    这似乎是真的。

    “我们能不能回到过去,我会好好待你。”李墨兮把銮铃愈抱愈紧,迟疑片刻,又低低道。仿佛莫名心慌。

    回到过去……回到过去吗?銮铃一阵心慌意乱,他终于认识到萧銮铃的好了吗?然而那个香消玉殒的萧銮铃还能回来吗?銮铃心痛又怜惜。

    “所以不要厌恶这个孩子,不要不喜欢这个孩子,听太医的话好好吃药,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我们好好把它养大,好不好?”李墨兮的话语愈低,带上一丝哀伤的请求。

    銮铃却是彻底僵呆,原本的温暖感动,原本的融化,随着李墨兮这句话瞬间冰封雪凝。銮铃被冻在那里,回不过神。孩子……他明明知道她不可能怀孕!

    心中陡然一亮,他在演戏!

    假的……他那些话都是假的!

    她在他眼里终究不过是个工具!

    ……李墨兮!

    仿佛一柄钢刃深深插入柔软的心脏,銮铃喘了口气,奋力就要把李墨兮推开,然而不等她有所动作,李墨兮已低头吻住了她。让她不出话,也反抗不得。

    霸道而强势,李墨兮是一贯如此的。

    这样的亲吻于銮铃而言是毫无美感毫无幸福的,只是无尽的屈辱,化作胸间的悲凉和恶心。銮铃动不了,便任由李墨兮作为,只是噙在眼里的那些泪慢慢滚落。一滴一滴落在精美的织锦上,溅碎了绝望。

    她的手无力地抓紧李墨兮身上冰冷的衣物,仿佛也把他抱得紧紧。

    远远立在大殿一处黑暗中的唐玄宗见到这一幕,他缓缓转身,悄然离去。

    察觉到唐玄宗远去,李墨兮绷紧的神情才陡然一松,他的唇慢慢放开銮铃,手臂仍紧紧环住她。他近近地,默不作声望着銮铃,惨白的脸色,绝望的幽怨,还有透明的泪水。銮铃秀眉一挑,要把他推开,李墨兮不许。

    无声相持,銮铃终是败下阵,她无力也无心和他对抗。他爱演什么戏就演什么戏吧,她能配合就配合,配合不了就拉倒,想着,却是漫天漫地的绝望。无边的绝望,选择了这样一个人,她怎能不绝望?

    苦笑,銮铃慢慢合上眼,把脸埋在李墨兮怀中。

    温暖的胸膛,仿佛从来都是这样,不会因过去未来而改变,不会因他怀里的人而改变,更不会因为她是萧銮铃,不会因为她爱他而改变!

    手下用力,銮铃狠狠揪住李墨兮的衣裳,那光滑名贵的衣料在她指间皱成一团,她的手指无力惨白而颤抖。从来没有这样恨,入唐以来发生了这样多的事,从来没有这样恨他,让她到头来都是一场空空。

    绝望的尽头便是恨吗?

    这样肃冷到结霜的秋夜,让她即使是在李墨兮怀中,仍是冷得浑身颤。李墨兮……李墨兮……銮铃咬紧嘴唇不发出声音,泪却把李墨兮胸前的衣裳湿,冰冰凉一大片。而那冷看似寻常,却直直流到了他心头。

    让他也止不住清寒,他只得用力,努力把銮铃揉得更紧。他的脸色近乎雪白,眼神也惶惑,唇角用力抿着近乎锋刃,仿佛周身泛着冰凉。许久,才轻轻道:“原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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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銮铃一直是睡着的,竹凊把她点好了,才退出寝殿。她出来时,李墨兮仍是不远不近地立在床边望着銮铃,都一个晚上了,总是这副不浓不淡欲言又止的样子。

    竹凊走出思玄殿,她想去看看风冽。

    已是深秋,只等那一场雪来便要入冬,这温泉宫的月色也很是清冷,莫名一股肃杀。风冽果然没睡,他正倚在一处僻静的假山后面,手间把玩一支纤细的竹箫。

    深冷的风徐徐吹过,他却仿佛毫无所觉,仍是那么低着头,翻来覆去望着手中的箫,认真而入神。直到竹凊走的很近,他才蓦然回神,不动声色把竹箫放到身后,然后他回头,看见了竹凊。

    像是没看到他藏箫的动作一般,竹凊露出一个笑:“还不睡么?在这里做什么?”风冽转过脸不去看竹凊晶亮的眼眸,只道:“出来走走。”

    “那……你手里拿的是什么?能让我瞧瞧么?”竹凊又笑笑,好奇地往他身后看。没想到她会这么主动,风冽登时避闪不及,只得把箫拿出来。

    那竹箫在月光下清透翠绿,泛着幽幽的光泽。

    做工很精细,一定是用心做的。竹凊细细看了一会儿,忽然仰起脸看向风冽,期盼道:“……能不能送给我?”

    风冽又一怔,随即眉峰不可察觉地蹙了下,他又看一眼竹凊手中的箫,为难道:“我再做一支给你吧,这一支……不可以。”

    竹凊颊上笑容一僵,随即又化开,她恋恋不舍地把箫还给风冽,轻快道:“那我要比这个更好的!”

    “嗯,好。”风冽接过箫,手上用力握在指间。却是竹凊似是想到什么,从腰间荷包里取出一串珠子,是一串,只有青碧色的三颗,被一根红绳穿在一起,珠子下面便是闪着金光的黄色穗子,这么一眼望过去,绿莹莹黄澄澄的煞是好看。

    竹凊把这串珠子往风冽面前一递,笑望着他:“这个给你,挂在你的箫上一定好看。”

    风冽眉头愈蹙,没有接。竹凊伸在夜风里的手早已被冻得青白,可她依然一脸清甜的笑意,眼眸晶亮期盼望着风冽,她又补充了句:“是姐赏的,她当时也提了句呢,是挂在你的箫上一定好看。”

    风冽略有迟疑,终于还是慢慢抬手把那珠子接过来,他下意识看了眼他手中的箫。竹凊眼眸略略一暗,便仍是笑意融融,她又道:“姐一直睡着呢,脸色好多了。”

    “……”风冽蓦然低眸看一眼竹凊,瞬时又转开目光,隔了半响,才低低吐出两个字:“多谢。”

    竹凊没听到一般,只混不在意地跺了跺脚,把手在嘴边呵了呵,吐出一串白气,她惊讶道:“啊,瞧我吐出的这白气,天已这么冷了呢!”

    风冽又看一眼竹凊,她穿的很是单薄,整个瘦弱的人在夜色里仿佛都是青白的,不停地颤。他不由凝眉:“你还是快回屋里吧,外面太冷了。”

    竹凊摇摇头:“你不冷么?”

    “我……不冷。”不知竹凊问他是何意,风冽仍是凝眉盯着竹凊。

    竹凊莞尔一笑:“那我也不冷,也想在外面站会儿。”

    “……”风冽唇角一抿,随即转开脸不再看竹凊,只是眉峰一直是蹙着的。见风冽没执意赶她走,竹凊眼中有了一丝笑意,她又呵了呵手,便安静地站在风冽身边。

    只是真的很冷,风吹在身上刀子一般,竹凊只穿了丝质的衣衫长裙,在这风里就像没穿衣服一样,不住地在风里哆嗦。而她近日身子弱,被风一吹就要咳嗽,銮铃一直当紧地看着不让她去风大的地方。

    风冽终于出声:“夜太深了,我要回去。”着便转身要走,却又回头嘱咐了句:“你明日也要早起,还是早些回去睡吧。”

    罢,风冽便快步消失。竹凊嘴角笑意一勾,便也跑着回去了。

    作者有话要:  咳咳,某微想弄清楚,看到此处,还有没有哪位亲没明白情况的?

    我问,亲们回答哦。问:銮铃到底怀孕了没有?

    呃,顺道介绍一下第三卷的内容。第三卷,銮铃终于要入亲们所愿,逍遥江湖,当然途中有苦也有甜,关键的关键是,她要迂回的奔向煦王了!!!

    嘿嘿,谢谢大家支持此文,鞠躬敬礼,某微感动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