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想不到的祝寿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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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兴猜中了申绍芳的心理,却没想过是自己装逼装过了,引起了申绍芳的反感。

    王兴听申绍芳用孟子之言攻击自己的行止,又想起了后世金大侠的射雕英雄传中黄蓉对付一灯大师弟子朱子柳的几句诗,此时吟来,不正应景吗?

    王兴微微一笑道:“乞丐何曾有二妻?邻家焉得许多鸡?当时尚有周天子,何事纷纷魏齐?”

    这几句诗都是在孟子之言也有不可信的地方,潜意也就是回击申绍芳:孟子的话你也信?

    申绍芳是真材实料的进士出身,自然懂得这几句的意思,虽觉有些强辞夺理,却终究无法反驳。

    “主人,有点过了。”薛义提醒道。

    王兴得薛义提醒,心里一惊:“是啊,在未来大舅子面前逞什么能啊?要是表现过了,引起他的反感可就事与愿违了。”

    想到这里,王兴站起来,冲申绍芳躬身一辑,道:“师兄,弟识见浅陋,的都是歪理,还请师兄勿怪。”

    申绍芳在王兴吟完诗后,震惊之余一直在沉思:“这个王兴的言语有点离经叛道,也有点匪夷所思,竟敢质疑亚圣所言!从另一个角度而言,也明此人已经精研孟子,并且从一个怪异的视角思考问题,这明此人真是大才,我不如多矣!王兴不愿为官,确实不是才学不足,而是真有超然脱俗的见识。怪不得爷爷这么大年纪了,还要收他为徒孙。是代子收徒,其实不过是怕妹妹和王兴有了辈份之差罢了。”

    想到这里,他不免有些自责:“自己这是怎么了?怎么连自己妹妹的清誉都不顾了?难道真是不愿意妹妹许人吗?是不是嫉妒心在作怪?”

    又见王兴站起身来谦逊,才知他不光才学高,心胸也宽阔,懂得照顾自己的面子。嗯,得妹婿如此,夫复何求?

    申绍芳至此,才算真正容纳了这个师弟,这个未来的妹婿。

    他也站起身来,心悦诚服地道:“任之,好才学,好心胸!实话,为兄一开始并不服气,还有点嫉妒,犯了文人相轻的毛病。现在么,为兄已经完全服气了,自愧不如啊!”

    “师兄,此言可要折煞弟了。”

    “哈哈,这回怎么懂得谦虚了?不‘各领风骚数百年了’?”

    “弟狂妄,实在该打!”

    申绍芳跟王兴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哈哈大笑,至此方才芥蒂尽去,亲近之感顿生。

    申绍芳回到主院,把考较王兴的事情对父亲一,赞道:“任之才思之敏捷,世所罕见。”

    申用懋笑道:“芳儿,这回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了?你祖父的眼光和见识那是绝对没错的。”

    申绍芳道:“儿子知错了。父亲,我看任之要是考取功名,当不在话下,最起码才学在我之上,您可以放心了。”

    “芳儿,你没见你祖父信中之言吗?兴儿入世之心不坚,只想悠游山林,做个逍遥翁。你祖父的意思让我在京中想办法,打消他的避世之心。”

    “那我去告诉他,不中进士,休想娶我妹妹。”申绍芳道。

    “不可,此法要是行得通,你祖父早就用了。凡才高之人必气傲,只可暗激,不可硬逼。”申用懋摇头道。

    “那怎么办?这子要是这么消极,可就太遗憾了。”申绍芳一皱眉道。

    “不急,这两天人来人往地太忙,为父不及细思,等寿诞一过,再设法不迟。”

    “三节两寿”是官场通行的官员收礼的大日子。

    所谓“三节两寿”,就是指春节、端午节、中秋节,“两寿”是官员本人及夫人的生日。

    “千里做官只为财。”有明一代,官员俸禄极低,依靠俸禄根本无法维持日常生计,地方大员还要雇请师爷、幕僚,这些开支都是官员自己承担。所以,在地方上为官,依靠的正当收入一是“火耗”,二就是“三节两寿”。而京官无“火耗”收入,只能依靠地方官的馈赠,“冰敬”、“炭敬”就由此而来,此外最光明正大的收入,就是“三节两寿”了。

    申用懋家有良田万亩,家资豪富,要根本看不上“三节两寿”收的礼,但这是官场惯例,他也不能独身事外。破坏官场规则,只会被人成“假清高”、“假道学”。

    从七月十九这天开始,王兴就跟着申绍芳代师迎客。

    先一天来送礼的,大多是外地人,主要是地方官派来的代表,当然,因为申用懋掌管兵部职方司,有些总兵、游击、将军也悄悄地派了人来。

    王兴算是见识了官场的黑暗,那些地方大员送来的礼,没有下三百两的,尤其是武将,送的礼更重,仅辽东总兵李如柏就送来了黄金三百两。

    正日子还没到,申用懋收礼折银已超过万两。

    这些重礼倒没让王兴震惊,因为前世看过了太多这样的事,有的官员年节收礼哪个不是几十万、上百万?当然那是rmb,老师作为职方司郎中,相当于后世的正司局级,在目前尚书、侍郎领导班子配备不全的情况下,他这郎中地位实际还要高一些,收万把两银子,相当于后世的几百万,还算多吗?

    最让他震惊的是一个人的到来。

    当日晚,华灯初上,有一个人身着便服,在三个随从的陪伴下来到申府。申绍芳一见那人,立即让申诚去禀知父亲亲自来接,自己则赶紧迎上前去,王兴自然紧紧跟随。

    就听申绍芳上前拱见礼,低声道:“不知厂公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厂公?王兴一愣,莫非是司礼监秉笔太监陈矩?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给老师祝寿?似乎不大合理啊。

    来人确是司礼监秉笔太监兼东厂提督陈矩,他尖着嗓子道:“咱家来给令尊大人祝寿。”

    完一挥,旁边一个太监奉上一个银封,申绍芳接过银封,道了谢,交给一旁的申忠,然后在前领路,引着陈矩向正房走去。

    王兴没有跟去,仍留在大门内,准备迎接客人。